此为防盗章 定国公旧部的这件事是吴王所做, 他一直想拉拢定国公, 但都被拒绝, 所以便用此手段报复。若定国公投靠于他,他就会压下这件事, 不然他就等着定国公徇私枉法,随之弹劾。
前世是她与赵怀瑾成亲后的第二年, 他去江南道时偶然查出的真相, 那位旧部之孙只有贩卖私盐,并没有杀人,是被吴王栽赃陷害的。
“阿翁先不必急, 等几位大王回来后再说。”
“你有什么想法?”定国公惊讶的看着她。
楚言眼神微暗, 复又笑道:“阿翁独善其身, 大家才能安康无忧。”
定国公怔了一下,这是头一次与孙女的谈话涉及朝政:“只是有些人不懂。”
吴王已经深受圣上喜爱了,锋芒不能再露,不然必会让圣上感到威胁,圣上已近花甲之年, 对于一个步入暮年的皇帝来说,他最想的莫过于安度晚年, 不必如太_祖皇帝那样被逼退位,在上阳宫里走过最后的太上皇时日。
吴王难道是太担心阿翁会支持江王或者鄂王?所以迫不及待的拉拢阿翁, 不成功便打击?
鄂王并非杜贵妃亲生, 又排行十五, 圣上再纵容也不可能立他为太子, 唯有阮淑妃之子江王能与吴王相争。
圣上也真是有趣,淑妃与贤妃同为正一品,但排序淑妃在贤妃之前,圣上宠韦贤妃之子,但后宫的诸多事宜却是由阮淑妃做主,她的姨母最受宠爱高居贵妃之位,却无亲子也无实权,微妙的平衡。
阿翁这次的事情得看圣上,圣上若不想追究自然无事,怕的是吴王此举正合圣上的意。
明明阿翁都已近花甲之年,明明楚家已经立不起来了,四年前的事却仍令圣上不能彻底安心。都道圣上对她如亲生女儿,实际怎样,也只有圣上自己清楚。普安公主会那么讨厌她,除了因为赵怀瑾,也有圣上对她偏爱的原因。
“对了,你猜赵相过来是为了何事?”定国公看着她,眼里尽是揶揄。
楚言手指微紧:“不是为了告诉阿翁这件事吗?”
“我那旧部的事是江王写信通知的,赵相登门是为了你和二郎的事,”定国公说着笑了,“赵相说这次是二郎亲口所提。”
亲口所提。若是上辈子她早就高兴的要跳起来了,可是如今她可以做到对赵怀瑾前世做的事情释怀,但要再嫁给他,绝无可能。
这世间有多少夫妻能够恩爱如漆?既然成了夫妻,又怎可如怨侣?更重要的是,他明知道孩子对她有多重要,却从未碰过她。
“阿翁怎么说的?”楚言笑问。
定国公看了她一会儿,看出她的笑容并非真心,便道:“阿翁已经搞不清楚,你倒是真的要和二郎撇清楚,还是怎地?”
他听了前些日子在牡丹宴上的事,这可真不是他这孙女会说的话,但确实出自她之口。
楚言的笑容敛起,道:“茜茜以前看不明白,现在头脑清楚了,所以只想找一个真正让阿翁也放心的人。”
“让我也放心?”定国公讶异,叹笑道,“你确实让我放心不下,阿翁老了,只希望找到一个能爱护好你的人,二郎是我也看中的,这孩子沉稳懂事,定会护你周全。”
听着阿翁对赵怀瑾放心的话,楚言心里只愈加酸涩,她无法说以后的事,只问:“阿翁到底怎么说的?”
“我当然要问你了,不然就直接回赵相了。”他说。
楚言放下了心,撒娇道:“等等也不急,现在东都里十七八岁才成亲的娘子不少,茜茜才十四岁,不急。”
“你不急阿翁急,我不晓得你和二郎是怎么了,但是茜茜,”定国公的脸色认真起来,“整个东都能让我放心的只有二郎,我与赵相都是此意。”
赵相也是此意?赵相不是因为她说了那话后,顾着她是功臣遗女所以才逼着赵怀瑾娶她的吗?
“阿翁此话何意?”
定国公拍了拍她的头,淡笑了一下:“你就当这门婚事是你父亲与赵相订下的吧!”
婚事!
她浑身一震,察觉到事情原没有当初她想的那么简单,所以即使当年她没有说那番话,她嫁给赵怀瑾都是无法改变的事?如此她又迷惑了,为什么?但定国公却明显不愿再说。
“阿翁……”
定国公举了手制止她将要说出的话,道:“你爱玩,若是现在订下婚事,就不能出门了,所以此事就等你及笄后再定下。”
大周初期女子出门都还是纱帽围身,裹得严严实实,哪像现在无论是穿男装出门,还是打马球蹴鞠都是寻常事,坊间还有女子着男装最为俊俏的排名。
楚言带着疑惑回了屋,她现在真是什么都搞不明白了,难道她一直理解错了阿翁说的“护着”?她以为是阿翁担心她被欺负,其实是因为一直有人想杀了她?所以前世她离开了赵家就被趁机杀了?
她坐在床上双臂抱膝,怔怔的出神,她是不是该把自己又重新活了一次的事情告诉阿翁?会不会太过惊世骇俗?
她思绪太乱,婚事、过房、爵位,如果她贸贸然没有合理的解释,阿翁确实难以听她的,她要理一理,改天找个机会把重生一次的事情告诉阿翁。
她跳下床,急笔写了封信,让春来悄悄送去江王那里,请江王妃等江王回来后交给他。
对于阿翁来说,骠骑大将军的官衔不要也罢,他一生戎马威震西北,到晚年却颇显凄凉,那样的虚职有何用?
次日,楚言进宫去看姨母杜贵妃,经过集仙殿时往里面望去,高墙阁楼不见人影,那棵梨树的花也早已经谢了,里面没听到猫叫声,是还在受罚?还是跑到别处玩了。
她想着不禁笑了一下,其实她也想抱抱那只胖猫呀!她头一次见到那么可爱匀称的黄花狸猫。
到了徽猷殿,圣上也在这里杜贵妃这里,他身边的红人高公公道:“郡主稍等,圣上与贵妃正在后院里散步。”
楚言恭敬道:“多谢公公告知。”
“公”这一称呼只有德高望重之人才能被尊称,而此人跟在圣上身边已有三十六年,细心谨慎又善观察形势,备受圣上宠信,还给他聘娶了一个四品官员的女儿吕氏为妻,他的宅子在东都城里位置最好的通济坊里,朝中有不少人都巴结与他,不敢得罪,连诸王公主都得称呼他一声公公而非高内侍。
高公公笑了一笑,去后院禀告圣上。未及,圣上与贵妃便回来了,应该是有什么好事,圣上高视睨步,容光焕发的。
楚言屈膝行礼,道:“明河参见圣上、贵妃。”
“无需多礼,”圣上的声音里都含着笑,“今日不去找十五?我还想着你们会不会再琢磨出来一些稀罕物儿。”
“瞧圣上说的,妾身真怕十五郎知道了圣上鼓励他,再做出什么惊人的吃食。”杜贵妃横了圣上一眼。
圣上拍拍她的手,道:“十五就爱这些,当然是随着他了,”又看向楚言道,“你喜欢什么也就去做什么,一样不用顾忌楚老翁。”
楚言低首笑了一下,道:“圣上容光焕发,可是有什么好事?莫不是因为食用了十五郎做的牡丹毕罗?”
圣上愕然,继而大笑:“十五郎的毕罗确实新奇,但令我舒心的自然不单单是此。”
看圣上的样子,江浙一带的堤坝应该是修缮完善了。江浙一带水患多发,前年和去年水患导致粮食收成降了三成之多,今年圣上尤为重视,因为东都的粮仓贮备都是从江浙经运河运送而来,所以今年一开春就派了三位大王去视察,鄂王是死缠烂打求圣上同意的。
“三位大王心思敏捷各有千秋,互补互惠,更有圣上亲自指点,哪能解决不了。”楚言道。
“他们若可一直齐心协力当是我大周之福,”圣上笑道,又问,“听闻近日国公身体不适?”
楚言面上闪过黯然,语气微沉:“谢圣上慰问,阿翁身体还是老样子,只天气湿冷时会犯腿疾。”
圣上叹了一声:“等稍后我让内医局派一个按摩博士过去,这几日就让他住在府里,好好为国公推按。”
“明河代阿翁谢圣上,”楚言面带一丝愁然,“先前明河也每日为阿翁推按,只是阿翁总说我力道太小,像是在捣乱,不肯再让我推按。”
“你一个小娘子家的,力道自然不足,昨儿十五郎给我推按用的力道,真是还把我这老骨头当做是壮年之时。”他说着不禁笑起来,如今几个儿子中,只有这个儿子与他最亲近了。
楚言羡慕道:“诸位大王皆都恭孝友善,为圣上分忧,实令阿奴羡慕。只恨阿奴不是男儿,不能为阿翁排忧解难,连个简单的按摩都做不好。”
圣上听罢,目露怜惜:“明河这样想,国公心里会不舒服的,我也感到愧疚哪!”
杜贵妃心生疑惑,茜茜怎么突然提起此事?她安慰道:“楚家一门为大周安危鞠躬尽瘁,解决了西北百年来的威胁,当为天下将士敬佩,茜茜更应该为国公和关内侯感到骄傲呀!”
楚言眼眶微红,跪下俯首道:“明河失言,请圣上责罚。”
“快快起来,我怎么会责罚你呢?”圣上赶紧道,“楚家如此,你会这样想我明白,朕当年的话,也是辛苦你了。”
那番特许她所生次子继续关内侯爵位的话,对楚家是恩赐,但对楚言无疑是压力,上天太不眷顾楚家,天知道她有担心自己生不出儿子。
“阿奴不觉得辛苦,”楚言轻拭眼泪,哽咽道,“刚刚阿奴听及圣上所言与诸位大王相处的话,想到阿翁无子侍孝才会失态,也在想阿翁是不是感同身受才会做了错事。”
“错事?”圣上与杜贵妃惊讶,“楚老翁做了什么错事?”
鄂王对她做个鬼脸,提着一箩筐牡丹往外走,登时又把阮珍气到了,追在后面打他,鄂王挨了不痛不痒的一拳,抱着筐子跑了起来。
“十五郎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呀!前些日子还说今年就要搬出来住,明明还是个孩子,来九子宅里,七郎和王妃少不得要照顾他。”阮珩在一旁语重心长的说。
楚言点头,前世鄂王添了不少麻烦给江王,尤其是在婚事上,不知道为何鄂王娶了阿珍的表妹,阿珍则嫁给了那位表妹的哥哥,明明这两个人就是一对欢喜冤家,那么般配。
“无忧无虑比心思多虑好,十五郎能一直这样多好。”楚言道。
“他要是一直这样,将来的鄂王妃一定很累,操持整个王宅已经废心了,还要再照顾一个孩子吗?”阮珩不赞同。
确实如此,尤其是太子未定,五位皇子都住在这一处狭小的宅子里,日常相处不免会有波折。但是,上辈子鄂王在成亲后就似变了个人,没了生气,沉默寡言。
阮家并不希望阿珍和鄂王在一起,江王是阮淑妃的儿子,鄂王是杜贵妃的儿子,自然是要避嫌。只是,他们两个上辈子所娶所嫁之人为亲兄妹,实在令人蹊跷。
“走,顺便去我的院子里瞧瞧。”鄂王等他们跟上来后提议。
他的院子紧邻江王,正在营建中,还是江王给他参与了一部分设计。
“等今年秋天我过了十四岁,就可以搬进来了。”他说着一脸兴奋。
“也是圣上宠你,才同意提前让你搬出来。”阮珩道。
“出来后,我就自由啦~”鄂王一脸向往,恨不得立刻住进来。
只是这九子宅未必有在宫里自在,在宫里只是未长成的孩子,出了宫就有了另一种身份。
回去时经过了一处废弃的院子,贴着封条。原本九子宅里是住着六位皇子的,废太子造反后,这处他在宫外居住的院子也就废弃了,大门的朱红色涂料褪色掉落,结满了蜘蛛网,一只拇指大的蜘蛛正在封条上爬着。
才四年而已,就已经这么破败了,与其他诸王居住的富丽堂皇呈鲜明的对比。
似乎是一同感受到了沉重,大家忽然寂静下来,直到出了九子宅才似得以呼吸顺畅,也不知道常年住在里面的诸王,面对着废弃的宅子是什么心情?
“你的那位帮手呢?”阮珩问。
“现在他应该已经出发了,咱们赶紧走吧!去木兰小筑咯~”鄂王翻身上马。
木兰小筑是江王特地购买的一处宅子,平时他们几个要好的时不时会去那里小聚,去年鄂王提议做牡丹毕罗,并且要亲自做,差点烧了厨房,做出来的饼又苦又涩,还硬塞了阿珍一嘴。
到了京郊香山下,远远地就看到一个白衣男子牵着马站在台阶前,一只手正在抚摸着马头,棕红色的马驹似乎很舒服,长长的尾巴一甩一甩的。
“五郎?”阮珩吃惊。
楚言和阮珍也不免惊讶,宫阑夕居然会做这种怪异的东西?
“想不到吧!”鄂王不无得意,扬声叫道,“宫五,来很久了?”
宫阑夕听到声音回头,见到他们来了,嘴角浮现笑意:“微臣刚到,”又向他们一一问候,看向楚言时没有过多的情绪。
楚言却是想到了那方害她出丑的浣花笺,不禁暗里打量他,黑色的幞头裹发,一身毫无装饰的白色纬锦翻领袍,简单的银扣革带,只垂着一块忍冬纹的碧玉坠子。她的眼睛不禁在玉佩上多逗留了一下,鲜少见到有人会把忍冬纹刻在玉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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