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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麒麟山乃妖孽聚集之地, 从麒麟山北至南被分割成大大小小共四十二处独立区域,每一区域都被相应的妖族所管辖,互不交涉,互不干扰,多年来倒也相安无事。

    麒麟山自混沌初期便已形成,天泽地灵, 孕着无数珍兽异宝。

    这是时七第一次出山。

    麒麟山的景色是瑰丽壮阔的,一眼望去山河茫茫, 翠**流,尽是极致的光景。

    时七攥着手上的小包,找一处树荫坐下,打开包裹掏出张小甜饼小口小口吃着。一张饼吃完, 时七收拾好东西, 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杂草叶子, 准备继续走。

    可突然间,身后传来阵巨大的响动, 地面跟着颤了几颤,边儿上粗壮的松树竟应声倒地。

    时七已被此变故吓懵了。

    她呆呆回头。

    碧空之下,狼藉一片。

    入目的是断裂的几颗大树, 大地裂开,未干的血迹顺着缝隙流动, 时七开始晕了, 她捂着脑袋视线一转, 更晕了, 那是一黄皮黑纹大虫,此时已被开膛破肚,脑门开了两个大洞,正滋滋往外冒着血。

    时七连连后退几步,一屁股跌倒在了地上。

    此时,眼角余光又瞥到抹身影。

    那人藏在树叶的阴影中,他靠着树干,低垂着头,染着血迹的手捂着腹部,这人胸前衣襟大敞,露出大片古铜色的皮肤和结实的胸膛,胸膛上沾着猩红的血迹。时七吞咽口唾沫,视线往上,先看到他棱角分明的下巴,隐在光影中的英俊侧脸,凌乱的黑发和……一双不断坠着血珠子,锐利强壮的带有螺旋纹路的黑色羊角。

    时七瞳孔顿时收紧,怯意自心底升腾,让她全身发冷,四肢颤抖,眼泪一颗接着一颗不由自主往下掉。

    那羊显然发现了时七,他扭头,一双写满懒散的黑色眼瞳落了过来。

    时七看清了他的脸,

    极其英俊的五官,可也写满了不善和侵略性。

    一看就不是好东西!

    时齐连滚带爬的从地上坐起,她已吓懵,那些血更让她心乱如麻,手上使不上一点力气,刚站起就摔了个四仰八叉。

    耳边传来声哼笑。

    接着是喑哑的声音:“狼?”

    时七心中一个咯噔,顾不了那么多,连连摇头,眼泪继续往下掉着:“我……我不是狼,我不是狼。”

    他浓眉微挑:“你尾巴露出来了。”

    时七几乎忘了哭,伸手朝屁股上抹了把,空空如也。

    他笑得有些痞:“逗你的。”

    时七:“……”

    “没想到你真是狼~”

    时七:“……”

    这羊受了伤,他咳出口血,又满不在乎擦干。接着摇摇晃晃站了起来,向时七接近着。

    这羊真高,又生得强壮,估计小拇指就能戳死时七。

    时七想逃。

    可动不了。

    时七想哭。

    可眼泪吓回去了。

    离得近了,时七嗅到了他身上那浓郁的血腥味。

    高大的身子遮住头顶日光,将她完全笼罩在他的阴影中。羊在时七面前蹲下,姿势不太雅观。

    他凑近时七,血腥味让她想吐。

    羊冲她咧嘴一笑,一脸的不可描述:“捕我吗?”

    时七泪眼朦胧,一个劲摇头:“我……我吃素的。”

    她声音细细小小,尾音颤抖,满是惊惧。

    怕他不信,时七抓起几根草塞到了嘴里,含糊不清:“真的……我吃草。”

    “哦。”他单手托腮,上下打量着时七。

    时七长得娇娇小小,模样乖乖巧巧,那脸蛋儿和露出的皮肤比绵羊毛都要白,还透着浅浅地粉,时七腮帮子鼓动,嘴里的草又苦又涩又难吃,她硬着头皮咽下,抱紧手上的包裹,一脸哀求。

    “你……你能让我走吗?”

    “可以。”他点头,“走吧。”

    竟然这么好说话……

    时七愕然,但也顾不上那么多,手忙脚乱抱着东西就跑,在和那头羊擦身而过时,他突然哎呦一声摔倒在了地上,大手扯住了时七脚踝。

    “你碰伤我了。”

    时七瞪着眼睛,没反应过来。

    “我现在走不了了,你负责把我送回家。”

    时七更懵了。

    他拉着她脚踝的手收紧:“听懂了吗,小狼?”

    时七眨了两下眼,委屈巴巴看着他:“我没有撞你,你的伤……也不是我弄的。”

    说着,时七眼眶又红了。

    “你叫什么?”

    “时……时七。”

    “十七?”他挑眉,“你家有十七个孩子?你爹娘够能生啊。”

    “不……不是的,我家有七个孩子,我……我是第七个。”

    他嗤笑声:“你排行七叫时七,那你哥哥排行六叫时六?”

    时七弱弱的:“……嗯。”

    “……”

    沉默几秒。

    他松开时七从地上坐起:“黑傲,我的名字。”

    黑……黑傲

    完了,从样子到名字都在说“我不是一头好羊”

    时七心如死灰。

    她想回家,哪怕不做什么历练任务,在外游荡也好。

    时七又开始哭,哭得梨花带雨,哭得委屈巴巴,哭得……让黑傲硬了。

    “别哭了。”

    时七掩面哽咽着,眼泪并没有停止。

    黑傲唇瓣紧绷成条直线,他垂眸凝视着时七:“你再哭我就对你耍流氓了。”

    嗝。

    时七将眼泪憋了回去,瞪着双杏儿眼看着黑傲,眼泪还在她眼眶打着转,因为情绪激动,她白嫩的脸上布了层浅浅樱粉。

    “羊……羊兄弟。”

    “我姓黑。”

    “……黑兄弟。”

    黑傲凑过去,鼻尖几乎抵上她的脸蛋,黑傲挑唇一笑,声音哑哑,语气邪邪:“我看起来很黑吗。”

    嘤……

    时七要被吓晕了,用脚趾头想也知道这头姓黑的痞子羊缠上了自个儿,她刚成年,资历尚浅,修为也不高,别说跑了,就怕没等转身就被他头顶那双黑角顶破了肚皮,和地上那头黄皮黑纹的大虫一样……

    时七捂着肚子,开始疼了。

    她小心后退两步,声音抖得厉害:“你……你别靠过来。”

    黑傲也是闲得慌,看她反应像是只受惊的兔子似的,便觉有趣,戏弄之心更浓。

    黑傲有意逼近:“为何不能靠过来。”

    “我……我晕。”

    他又靠近些许:“晕什么?你不吃我吗?放心,我这头小绵羊是不会反抗的。”

    盯着他胸上的血,嗅着那浓重的铁锈腥气,又想起地上那头开膛破肚的大虫,受惊过度还晕血的时七身子晃了晃,直直向黑傲倒去。

    晕了。

    真晕了。

    *

    黑羚寨位于麒麟山北,与天狼族对头,中间隔着四座山岭,二族多年不和,谁也不见谁,谁也不看谁。

    居住在黑羚寨的族民们热血好斗,英勇能战,就算有他族觊觎黑羚寨肥沃的土地,却也不敢轻易冒犯。

    而黑傲,正是黑羚族的下任统治者。

    黑傲的父母在他年幼时便去世,留下他被长老一旸抚养长大。黑傲天资聪慧,咒术一看便会,是天生的领导者,奈何他不服管教,四处滋事,所到之处叫苦连天,导致族人对他颇有怨言,可他修为高,别人打不过,只敢在背后埋怨,不敢当面挑衅。

    当黑傲带着昏迷的时七回族时,族人连连摇头。

    更有人去找长老通风报信:“黑傲掳了个可人儿的姑娘回来!”

    于是时七一睁眼,发现自己来到了个屋子,正躺在张黑色的大床上,而窗外正围着看热闹的数头小绵羊们。

    时七心头一颤,赶忙将幔帐拉下,小心缩到了床的角落里。

    她双手环膝,大脑一片空白。

    完了……

    时七瑟瑟发抖,她来到羊族了。

    也许 ……也许是好事。

    时七自我安慰着,三项历练有两项要在黑羚族进行,其中是拿到族长的镇灵戒,还有是……是……羊……鞭?

    时七挠挠头,当时被吓得有些懵,隐约听到这俩个字没错。

    可在完成历练前,她要如何在这可怕的黑羚寨生存呢?就怕他们一会儿就拆穿了她的身份,将她大卸八块去喂狗……

    时七越想越难过,又埋头啜泣起来。

    她觉着这辈子的眼泪都在今天流光了,哭着哭着,时七突然想到了什么,她擦干净眼泪,揉了揉通红的鼻尖。

    喂狗……

    狗……

    时七眼睛顿时亮了,一个大胆的想法浮现而出。

    一些好奇的羊正趴在窗户上往里好奇的张望着,有幔帐遮着,这些羊也看不见时七的脸,隐约见着她的身影和从里面传来的低低的哭泣声。

    “她干嘛哭?”

    “能不哭吗,我要是被那恶霸掳来,我也哭。”

    “说的也是。”族人点头应和着,冲幔帐里的时七投去怜悯的眼神,“我们要不先去给她挖个坑吧。”、

    “挖坑干啥?”

    “落黑傲手上,估计活不过三天,到时候好给她埋了,不然暴尸野地多可怜。”

    “也是……你低点声,别让她听见了。”

    已经听见了。

    时七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又簌簌地往下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