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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0.第一百四十章
    萧仲青仔细的看了看正在和娴太妃娘娘相谈甚欢的广宁伯太夫人, 刚才一直忙着填饱肚子, 也没看得太认真,现在这么一看,觉得这位太夫人还是很有佛相的, 也许是因为师从高僧的缘故, 也许是因为常年礼佛的缘故, 又或者是这位太夫人常年做善事的缘故。不管是什么原因,在萧仲青看来,这位大夫人是一位大善之人。他一直都很坚信,相由心生, 面相和善的人,绝不是什么大恶之徒。

    对于这位太夫人的过往, 萧仲青不是特别的了解, 只是略有耳闻, 梅凡曾经跟他提起过,太夫人的身世很传奇, 称她是大楚第一奇女子。据说,太夫人很小的时候, 父母就因病去世了, 只剩下她孤零零的一个人, 无亲无故的。也不能说是无亲无故, 她还有一些亲戚, 可惜那些亲戚并不打算真正的抚养她, 他们惦记的, 是她手里的那些财产。

    家庭的巨大变故让年纪小小的太夫人在一夜之间就变得成熟起来,面对那些不怀好意的亲戚,她一概是避而不见的,无论对方用了什么样的方法,她都是采用漠然的态度,完全视那些人于无物。原本双亲过世,尚未成年的她应该由亲戚抚养,但太夫人拒绝了这个建议,跟两位忠心耿耿的老仆独自生活在双亲留下来的小院里。那些亲戚发现不能明目张胆的得到自己想要的,就开始用一些下作的手段。就算太夫人有了一些防范,但也架不住那些人频频出招。最终,还是在父母过世的第二年,一把大火烧毁了她唯一的家园,两位老仆为了救她在火中丧生。

    值得庆幸的是,太夫人的师父,一位隐世的得道高僧偶然路过,救下了奄奄一息的太夫人。后来发现太夫人于医道上很有天赋,便收为关门弟子,将自己一生所学都教给了这个小徒弟。当然,前提是要化解太夫人心中的怨恨,灭门之仇不是普通的仇恨,太夫人想要找那些亲戚报仇,是理所当然的,高僧是可以理解的。但是,这不是急于一时的,也不能让自己背负一些不应该背负的东西。人在做,天在看,那些人的报应迟早是要来的。

    “师父当年说的那些话,到现在我还能记得。”太夫人端着一杯热茶,很是怀念的说道,“其实,当时我也没打算对那些人渣做些什么的,一个小孩是无法对抗一群经验丰富的、诡计多端的大人的,我就想着要是学好了医术,等我长大以后,就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弄死他们了。师父就是看出了这一点,才花了整整一年的时间来点化我,化解我这个心结。医术是用来治病救人的,不是用来杀人的,就算是报仇,也要正大光明的,否则就和那些人没有什么区别了。”太夫人笑眯眯的看着坐在下首的赵桓平和萧仲青,“这句话同样转送给你们。”

    “是,晚辈自当谨记教诲。”赵桓平和萧仲青乖乖点头,对于老夫人,他们是心存敬意,她说的话、她提的建议,他们都会牢记在心的。

    “后来呢?”萧仲青很煞风景的打了个喷嚏,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接过赵桓平递过来的手帕,擦了擦鼻子,问道,“您的那些亲戚现在都是个什么情况?您真的没有去报仇吗?”

    “仇是一定要报的,就算不是为了我自己,为了救我而丧命的两位管家,我也应该找那些人算清这笔帐。”

    “是该算清楚的。”娴太妃拍拍太夫人的手,“我当时就说你的决定是对的。”

    “是啊,侯爷当时也是那么说的。你知道,我是我师父圆寂之钱托付给广宁伯府的,他老人家和我公公是同门,也是世家出身,若非天生对投身仕途无感,恐怕功臣薄上也有他的一席之地。”太夫人轻轻的叹了口气,“我记得,刚来金陵的时候,我也就十来岁,看什么都觉得新奇。来金陵的第二个月,广宁伯府为了我举行了一次宴会,我现在还记得那些参加宴会的娇小姐们那种高高在上的姿态,除了太妃娘娘,没有人跟我说一句话。”

    “那可不是。”说起年轻时的故事,娴太妃的精神一下子就来了,“她们那些人哪里是冲着你来的,全都是冲着还是当时还是世子的广宁伯来的。谁能想到,那个被他们忽视的、从乡下来的女孩近水楼台先得月,最终赢得了广宁伯的心呢!”娴太妃朝着听的津津有味的萧仲青和赵桓平眨眨眼睛,“老广宁伯年轻的时候,可是金陵城的少女们追逐的目标,一出门就有很多女孩围着,只为了看他一眼。哎,还记得当初他上殿请旨赐婚,不知道让多少女孩心碎呢!”娴太妃拍拍太夫人,“你知道有多少女孩在家扎你的小人吗?那个时候,你可是整个金陵城女孩子们心里最嫉恨的人呢!”

    “也包括你?”太夫人挑挑眉,“你不是从很小的时候,就对先帝情根深种了吗?”

    “自然是不包括我的,我还真是不太欣赏老伯爷这一款式的。”娴太妃挑挑眉,“行了,咱俩别净扯些有的没的,继续说你的那些亲戚,之前我只是听你说了一个大概,好像是他们作死,冲撞了老伯爷?”

    “我记得那个时候,我们两个刚成亲,准备要回去祭拜父母。那些人不知道从哪里听来的消息,就跑到坟前来捣乱,说了一些特别不中听的话,还冒犯了伯爷。本来伯爷对我的这些亲戚就很反感,他对我小时候的那些事情了若指掌,本来憋着要教训教训那些人的,但至少不会在我父母的坟前,这是对长者的不敬。可谁能想到,那些人把退让当成了软弱,说的话、做的事越来越过分,伯爷心里的火越来越大,忍不住了就不用忍了,所以,把他们全抓了。”

    “后来呢?”萧仲青接二连三的打了好几个喷嚏,还忍不住的追问,“只是关起来了吗?”

    “当然不是,他们那些年横行霸道的,不知道多猖狂,想要收拾他们,那真的是易如反掌。”

    “有句话说的好,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啊!”萧仲青点点头,把身上的披风裹紧了一些,他感觉今天比昨天更冷了一些,外面的雪似乎也比昨天下的要大。“听您这么一说,您跟老伯爷是/日/久生情?”

    “这孩子,小小年纪关心这个做什么?”娴太妃赶紧让小宫女给萧仲青身边搁上一个炭盆,离他稍远一点,不至于被熏着。

    “皇祖母,您这话应该跟我爹说去,我小小年纪,不应该这么早就急着相亲,是不是?”萧仲青扁扁嘴,朝着赵桓平笑了笑,示意他自己没事,又继续跟娴太妃和太夫人说道,“我只是好奇心重而已,太夫人和老伯爷的故事可是个传说,知道的人特别少,连小凡凡都不清楚。”

    “什么传说啊,其实就是两个人看对了眼,性/情相投,想要携手共度一生。”太夫人站起身来,走到萧仲青的身边,伸手给他号了号脉,“没什么太大的问题,就是底子有点差,好好养一养就好了。老叶的药还是很有用的,虽然有点苦,但咬咬牙就能过去的。要是实在不愿意吃汤药,我记得他还有丸药,你们去跟他讨几瓶,早晚各服一粒,三个月就能见成效了。”

    “丸药更苦。”萧仲青苦着一张脸,委屈巴巴的说道,“浓缩的都是精华。”

    “良药苦口!”赵桓平拍拍萧仲青的脑袋,转头向已经回到自己座位上的太夫人道谢,“我会跟叶老提的,多谢太夫人。”

    “谢什么,医者仁心,都是我们应该做的。萧大人尚未弱冠,未来的时间还很长,养好身体才是重中之重。没有了一个好的身体,未来的一切都是虚幻的。”太夫人摆摆手,“今天我进宫,一是想见见你们,这段时间以来,你们算是金陵城的风云人物。二来就是要听听你们所说的那位姑娘的情况,虽然同在金陵,但广宁伯府与史太傅府并不相熟,常来常往的几个人家对他们也是一无所知,对于他们府邸的情况不是很了解。所以,未曾听说过他家的女孩有什么不太对劲的消息。”

    “哦,那位小姐的情况是这样的。”萧仲青仔细的叙述了一下史家小姐的情况,赵桓平在旁边进行了补充,最后,萧仲青说道,“以我的观察来看,史家小姐的情况大概分两种,一种是受了强烈的刺激,另外一种就是药物所致。但具体是什么情况,晚辈不敢断言。”

    太夫人听完了两个人的叙述和他们的判断之后,沉默了大约有一盏茶的工夫,最后还是同意见一见这位史家小姐,这样的病症是她从来没有见过的,她对这个的兴趣还是蛮大的。要是可以治好的话,也算是挽救了一条鲜活的生命。

    “不过,我有一个条件。”太夫人伸出了一根手指,“我同意见见她,但见面的地点不能是太傅府,也不能告诉她们是来看病的。我这么说是有一些考量的,按照你们的说法,这位史家小姐的情况确实是很复杂,有她自己本身的因素,也有她家里的一些因素,太傅和太傅夫人对孙女的情况应该是清楚的,但他们没有主动的寻求医者帮助,这一点就很有问题。不知道是故意为之,还是单纯的讳疾忌医。所以,我觉得最好的办法就是由太妃娘娘出面,把太傅夫人和史家小姐召进宫中,我们在这里碰面就好。”

    “你说得对,哀家也是这么想的。”娴太妃点点头,“你们两家之前并无任何的交集,贸然的登门确实是有些突兀,到哀家这里来,可以假装是偶遇。若是能确定史家小姐的情况,当场进行诊治的话,哀家这里也是很方面的,想要什么东西都可以马上准备好。”

    史家小姐的事情就这样暂时定下来了,也算是去了萧仲青和赵桓平的一块心病,他们可以专心致志的去做他们应该做的事情了。

    萧仲青摸了摸下巴,他刚才就在琢磨着要问太夫人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广宁伯府和庆尚侯府都是前/朝的重臣,因不满废帝和穆亲王的所作所为,在第一时间起/兵/响应的,这么一想,他们两家的关系应该是很亲厚的。只是,萧仲青歪着脑袋回忆了好半天,都没想起来广宁伯府和庆尚侯府之间到底都有哪一些往来。

    “庆尚侯府?”太夫人冷笑了一声,“那种败坏祖宗名声的家伙,为什么要跟他们来往?”

    “太夫人可知,庆尚侯府有个远方的亲戚,入宫成为皇妃的事情?”萧仲青和赵桓平对望了一眼,“就是那位的生母。”

    “那位?”娴太妃一愣,“你们现在查的案子跟他有关?”

    “皇祖母,我们只是打听打听。”萧仲青朝着娴太妃笑了笑,“庆尚侯的案子牵扯到了那位娘娘,所以,我和王爷想要问问关于她的事情。”

    “那位娘娘啊!”太夫人了然的点点头,“知道,有幸见过几面,也是我刚到金陵的时候。听说广宁伯府收了一个女儿,特意提出来想要见见我。在我的印象中,她是一个很温柔、很善良的女子,说话和和气气的,笑起来很好看。说她跟庆尚侯是亲戚,估计是没什么人相信的。”太夫人看了看萧仲青,又看了看赵桓平,“不过,那位娘娘的命不是太好,她所出的小皇子,也是时运不济,小小年纪就被送出去抚养,真是太可怜了。这么一想的话,他要是还在这个世上,年纪也跟裕王、祁王差不多大了。”太夫人又看了看萧仲青,“庆尚侯的案子,我也听说了,不是因为打了轩辕大将军被抓的吗?怎么还牵扯到了那位娘娘?”

    “这里面牵扯的关系比较复杂,一句两句也说不清楚。只是查庆尚侯府的时候,查出来这位娘娘似乎跟前/朝/有些关系,身份没有当时调查的那么简单。”

    “前/朝?”太夫人轻轻的摇了摇头,“那就不知道了,虽说广宁伯府是前/朝/的大将,但废帝昏庸无道,只听信穆亲王一面之辞,其他人的话是一句都不相信,而且,疑心很重。伯爷曾经说过,废帝的疑心已经重到见谁都怀疑对方有/反/心,曾几何时,这金陵城是风声鹤唳,惶惶不可终/日。”太夫人叹了口气,“我大概能猜到你们在想些什么,就算那位娘娘跟废帝有关系,但她早已过世,根本翻不起什么风浪。”太夫人挥了挥手,“不用担心,若是真有人打着废帝的旗号来实现自己心里那点不可告人的秘密,你们大可以放开手,来一个抽一个,来两个揍一双!”

    萧仲青看着太夫人展现出来的那股子豪气,忍不住举起胳膊,高呼道:“太夫人威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