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儿、青儿……回宫了?”赵桓宁看了看有些慌乱又有些期待的凤峰, 又看了看同样有些不知所措的萧胜,“你们两个都别着急啊,容我想一想, 想想应该怎么办。小峰现在躲出去也没有用了, 按照他们两个的速度,也必然会被他们两个撞见的,还不如就老老实实的在这儿呆着呢!那两个孩子猴精猴精的, 要让他们看到你躲躲闪闪的跑走, 反而会起疑心的。”
“阿宁说的是, 就让小峰在这儿坐着吧。”萧胜很快就回过神来, “他这次上京的目的之一不也是要见见青儿嘛,这也算是如了他的愿了。”
“你不是不愿意嘛?”赵桓宁握着萧胜的手,“你……不会不高兴?”
“这不是凑巧碰上了吗?也算是天意, 即便我不高兴,也不能违背天意,不是?再说了,我也没有不高兴, 只是不高兴遂了某人的心意罢了。”萧胜朝着赵桓宁笑了笑, 拍了拍他的手,表示自己没有问题, 然后,转头看向凤峰, 说道, “不过, 见面归见面,我有一个要求。”
“我知道,你说。”
“其实,我不说你心里也应该清楚,我想要你做的事情。青儿如今长这么大了,一直都认为他是我的亲生儿子,知道内情的人都对此闭口不言,除了要给青儿一个美好的童年记忆之外,未尝没有保护你们两个的意思。你们两个的肩上扛着重任,表面风光,但是每走一步都是踏在荆棘之上。好不容易有了今天的局面,万不可被我们的/私/情给破坏掉。所以,你不能说自己是从哪里来的,也不能透露跟你身份有关的任何一个消息,否则……我们有可能面临的就是前功尽弃,甚至是一败涂地且万劫不复。”
“萧兄放心,我们都忍了这么多年了,马上就看到黎明了,自然不会心急的。你说的对,现在的这个局面得来不易,且尚不能让我们安心,所以,该隐瞒的还是要隐瞒的,该忍下来的还是要忍下来的。在我们的事情尘埃落定之前,我是一个字都不会说的。”凤峰轻轻的叹了口气,很郑重的答应了萧胜的要求,他端起汤碗,喝了一口汤,又继续说道,“况且,在临行前,他也跟我说过类似的话,看看就好,要是能说几句话也可以,但惟独不可暴露自己。”
“他是我们这些人里面最冷静的,哪怕是跟自己相关的事情,也可以当作是旁人的事情来处理的。”
“这就是他的本事,连府出事以后,他的冷静让人觉得更加的可怕。”凤峰摇了摇头,表情有些无奈,“不过,有个问题咱们要好好商量一下。我是不能暴露自己的身份,可他们见了我,总归是要问问我是谁的,为什么来金陵,为什么会出现在皇宫、出现在垂英殿的。你们想想看啊,一个陌生的、从来没有出现在金陵城里的人,突然坐在这垂英殿里又吃又喝,搁你们,你们问不问。他们要是不好奇,那就是怪事儿了。所以啊,咱们得想想,怎么向他们解释我的存在。”
“要我说呢,也用不着编造什么假的身份,就实话实说,跟他们说你是原安和伯府世子,当年家门遭遇不幸之后,失意离开金陵,一直都在外游历。当然了,这些事情都是在抓到凶手之后。而今/日/路过金陵,顺路来看看旧友。”萧胜抹了抹下巴,看了看凤峰,又看了看赵桓宁,“小峰,你在外活动,是不是没用过本名?一直用的都是连珏的这个名字?”看到凤峰点头,萧胜稍稍松了口气,“那就好。”
“阿胜说的对,你之前也说过了,知道安和伯的人已经不多了,知道你是谁的人就更少了,如今在金陵的勋贵们,怕是早把安和伯府忘得一/干/二净了。”
“可不是嘛,安和伯府在金陵消失了有快三十年了,早就被人扔到九霄云外去了。”凤峰的神情有些落寞,“就算有人还记得,想必记住的也是当年的那件案子,其他的也早就忘掉了。”
“虽说有些凄凉,但对于你来说,倒是很不错的掩护。如今在金陵城里,见过你的、知道你的人,除了我们两个,也没有几个了,和青儿、平儿关系还不错的,大概就是谢飞、冥远、暗兄和定国公了。不过,就算平儿和青儿问到他们头上,这些人也不会说出来的,只会为你隐瞒的。至于剩下的那些人,全都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从来都不掺合这些破事的老油条,哪怕是问到他们头上,也会装聋作哑的。”赵桓宁示意福庆公公把那个告示架子搬到后面的小书房里去,又继续说道,“两位皇叔,应该还记得你吧?”
“他们不至于问到裕王和祁王的头上去的。”凤峰摇了摇头,把碗里的饭和菜都吃了个精光,汤也是一滴不剩,“就这样吧,越是真实,他们就越不怀疑。”
“好,就这么决定了。”
达成了共识的三个人,开始谈论外面的一些风俗民情,一边谈论一边等着两个孩子上门。凤峰在外面晃荡的时间比赵桓宁和萧胜要多,见识也广一些,而且,他为人很幽默,虽然有的时候嘴巴坏了一点,但也是在可以容忍的范围之内。
所以,当赵桓平和萧仲青走进垂英殿的时候,迎接他们的是满堂的欢声笑语。
两个人在第一时间就看到了坐在殿里的凤峰,这个人对于他们来说是完全的陌生人,从来都没有见过,不过,能跟赵桓宁和萧胜聊得如此开心,应该也不是什么普通的人。两个人相互对望了一眼,按下心中的疑惑,走进殿里,先给赵桓宁和萧胜问安。
“臣弟见过皇兄,见过左相大人!”
“臣参见陛下!”萧仲青朝着赵桓宁和萧胜深深一揖,“儿见过父亲。”
“快起来吧。”赵桓宁摆摆手,“小福子,给平儿和青儿看座、上茶,还有,再端个炭盆来。”
“是。”福庆公公应了一声,快步走了出去,吩咐外面的小太监去拿炭盆。
“皇兄,这位是……”赵桓平拉着萧仲青坐下,看了看对面的黑衣人,“这位大人面生,似乎没见过。”
“哦,介绍一下,安和伯府世子,不,现在应该是安和伯,凤峰,你们可以叫凤兄、凤叔叔。他好多年前就离开金陵了,一直都在外面游山玩水、不务正业,最近碰巧路过金陵,就跑回来看看老兄弟、老朋友。这还真是巧了,居然让你们两个给撞上了。”赵桓宁朝着凤峰眨眨眼睛,让他别那么感情外露,稍微收敛一点。“小峰啊,这位就是朕的皇弟定安王赵桓平,他旁边的那位就是你萧兄的公子,咱们大楚最年轻的大理寺少卿萧仲青。”
“臣凤峰见过定安王殿下。”凤峰站起来给赵桓平行礼,“定安王殿下英名在外,臣是如雷贯耳,今/日/得见,也算是三生有幸了。”
“你听说过平儿?扯吧?”赵桓宁翻了个白眼,“你整天就往深山老林里钻,还能听说过平儿?”
“我是喜欢游山玩水,但不喜欢深山老林,好吗?”凤峰还了个白眼给赵桓宁,“定安王镇守边关,三岁小孩子都知道,我又岂能不值呢?不仅知道,而且还崇拜,毕竟这样的经历才是勋贵们应该效仿的。”
“啧啧啧,瞧瞧,瞧瞧,多年未见,小峰的这张嘴是越来越会说话了。不过……”赵桓宁歪着头,一脸嫌弃的看着凤峰,心说这家伙还真是半个连家人啊,这边脸的速度,当真是得连家真传了。倒是应了那句话,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赵桓宁眯着眼睛看了看凤峰,“怎么就不见你夸夸我呢?”
“你有什么好夸的?”凤峰立刻换了一桩脸,很是嫌弃的撇撇嘴,“十年如一/日,一点变化都没有。”
“这话说得贴切,不仅没有变化,反而更固执了!”萧胜在旁边跟着敲锣边,朝着凤峰挑挑眉,“不过,你光夸平儿,就不夸夸我们家青儿吗?厚此薄彼,就不怕落一个攀龙附凤的嫌疑?”
“还请萧兄见谅,今/日/之前,我对令公子并无耳闻,你也知道,我呢,哪里有秀丽的山水就往哪里钻,哪里有好吃的东西就往哪里跑,没有什么固定的地方。不过,偶尔还是会听一听说书先生们说书,多是定安王爷的著名/战/役改编的,自然印象深刻。至于令公子的故事,好像真的没有印象了。不过,如此年纪可以做到大理寺少卿,令公子倒也是将门虎子,不辱门风了。”凤峰默默的吸了口气,故作镇静的朝着萧仲青笑了笑,没见面的时候,怎么假设都可以,可一旦见了面,他仍然有些控制不住自己,想要过去给这个孩子一个拥抱。虽说这个孩子跟他没什么血缘,但爱屋及乌,从这个孩子很小的时候,就已经把他当作自己的孩子看待了。不过,还是那句话,时机未到,还是必须要忍耐的。凤峰摸了摸自己的身上,把佩在腰间的玉佩和随身携带的佩剑解了下来,“之前不知道能见到二位,没有准备礼物,这两样也不算什么好物件,权当是见面礼的,还请二位不要嫌弃。”
“收下吧,当是长辈的赏赐。”赵桓宁摆摆手,和萧胜相互对望了一眼,这两样东西很明显是提前准备好的,估计就是防备出现现在的这种情况。
“是。”赵桓平和萧仲青应了一声,规规矩矩的接了东西,又重新坐了回去。
萧仲青看着自己面前的玉佩,又看了看赵桓平面前的佩剑,突然觉得有点郁闷,其实,他还是挺喜欢那把佩剑的,小巧且精致,比较方便携带,放在靴子里的话,应该也比较合适。这倒不是说,他不喜欢玉佩,这东西一看就是名贵的物件,可他从来不戴这些东西,主要还是不怎么方便。
赵桓平感觉到萧仲青的目光一直都在那把佩剑上,就知道对青儿对这个很中意,他也觉得这把佩剑很适合萧仲青,平时出去办/案/得时候,万一遇到了什么危险,也算是有个趁手的防/身/武/器。虽然青儿的功夫不错,但要事碰到了丧心病狂的歹徒,没有一件随身的武/器,也有可能会吃亏的。
至于这个自称安和伯的人,赵桓平看了看相互对视、好奇的打量着对方的萧仲青和凤峰,又看了看御座上的赵桓宁和萧胜,回想了一下两个人对这个凤峰的态度,他似乎是有点猜到这个安和伯的身份了。他忘了之前是听谁说过一句,安和伯世子在全家灭门之后,似乎是被外祖父接走抚养了。而这个外祖父,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应该就是已经过世的连老太傅。如果传闻是真的话,这位安和伯爷怕是专程到金陵来的,至于做什么,他不清楚,但和青儿见面,应该是计划之外的。
想到这里,赵桓平忍不住在心里叹了口气,也不知道这一次的相见,应该是该喜,还是该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