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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6.南巡
    贺贺给这章加了爱的屏蔽, 如跳订等半晌可破,如app抽风请刷新  “殿下, 你怎么又回来了?”张和讶异道。

    “我不能弃多年好友不顾。”刘据用袖子细心地擦去张和脸上的血迹。

    “那两位皇孙呢?”

    “我让他们在泉鸠涧边等候。”刘据带着两人往溪水边走去。

    “湖县已经不安全了。”王涉亦步亦趋地跟上, 询问道,“未知太子今后作何打算?”

    “从函谷先行出关暂避。”刘据望着眼前被金色阳光照亮的村道, 目光中流露出一丝迷茫,“不知道这次上天还有没有再给我留下一线生机。”

    “殿下,您先等一等。”快来到泉鸠涧的时候, 王涉突然拦住了刘据。

    张和也停下脚步, 警惕地朝四周张望:“有什么问题吗?”

    “此时草木葱郁, 山谷沟壑众多,是一处埋伏的绝佳场所。”王涉说, “如若殿下将两位皇孙留于此处, 怕是有大不妥。”

    “我年幼时也曾听舅舅和表哥在父皇宣室的沙盘上排演过阵法, 对于行军布阵的地形也算有所了解。”刘据脸上露出一瞬怀念的神情,“这处在兵书里应被称为死地,我不会轻易让麟儿涉险, 因此安排他们在前面一处开阔地等候。”

    话音刚落,就听到一声尚带着童稚的呼唤:“阿翁。”

    年龄尚幼的李皇孙一头栽进刘据怀里:“你们总算来了,可担心死孩儿啦。”

    “宣儿, 你们怎么在这里?”

    萧皇孙开口回答道:“我们原本在爹爹吩咐的那株大树背后等候,不知道从何处跑来几条恶狗, 我们驱赶不走, 心里害怕, 就沿着溪水往这边跑来。”

    “泉鸠里很少有人养狗,这几条恶狗又是从何而来?”刘据张和对视一眼,突然就觉得事情有所不妙。

    只听涧水边一颗巨石后传来鼓掌声,一个穿着官服的中年男子走了出来,他留着山羊胡,一双小眼睛里透着精光:“不愧是卫太子,果然警觉,还好我采取这招引蛇出洞,才能将你引出来。”

    随着他的一席话,从草丛、灌木、沟壑里冒出来许多举着武器的兵卒,还有几个小吏模样的人牵着猎狗。李皇孙本就怕狗,连忙躲到了张和身后,王皇孙也退后两步,一脸紧张地站在刘据身边,小身板挺得笔直。

    “你是什么人?”刘据喝问道。

    那个山羊胡男人面对太子也不甚礼貌,仅拱手作揖算作行礼,嘴里说着:“在下新安县令史李寿。”

    张和心里一咯噔,这是历史上导致刘据自杀的两个关键人物中的另外一个,没想到死了一个张富阳,还有一个李寿在这里等着。

    刘据冷哼了一声:“小小一个新安县史,手倒挺长,管到湖县来了。”

    张和听到这句话,总算反应过来看《汉书》里关于太子之死记载时那股违和感到底从何而来了,太子藏匿在湖县,为何太子上吊自杀后抱解的却是新安县史?而眼前看来,这李寿分明是有备而来,李寿,姓李……历史上的刘据真的是自杀吗?如果只是单纯的追捕,为何和太子一起的两个皇孙“皆遇害”?太子究竟遭遇了什么样的绝境才会选择自尽?这么想着,张和觉得自己简直浑身发冷了起来。

    那李寿也是见得起世面的人,只听他不急不缓地回答:“太子矫诏起兵,大逆不道,陛下震怒,但凡我大汉臣民,均可以捉拿归案,如今卫后已经畏罪自尽……”他故意停顿了片刻,如愿见到太子眼中掠过的惊涛骇浪,接着提高嗓音喊道:“卫太子还打算再挣扎到几时?”

    刘据颓然后退两步,脸上露出悲戚的神情,哽咽道:“母后已经……”这一刻他仿佛回到了童稚时期,失去了父亲的关爱,也永远失去了虽然年迈但经常笑语劝慰自己的慈祥的母亲,要不是处在无比危机的关头,他简直想要伏倒在地嚎啕大哭。

    张和忍不住握住了刘据的手,轻声劝慰道:“太子,现在还不是伤心的时候,来者不善,我们得想一个办法脱身,否则今天所有人性命堪忧。”

    “就连子珩这样心思单纯的人也看出来了。”刘据叹气道,“我有一个办法,让两个皇孙分头跑,总要想办法保全一个。”

    王涉适时在刘据身旁请命:“请让仆带萧皇孙往泉鸠涧下游跑,您和张大人带着李皇孙往山上跑,那里有几处村民秘密开凿的洞窟,可供暂避。”

    刘据点了点头,就在这个瞬间所有人仿佛有默契一般,突然一起动了起来。张和一把抱起李皇孙,刘据拉着他的手就往山上小路跑去,身后传来了狗吠声和兵卒追赶上来纷乱的脚步声。

    “太子拒捕。”李寿冷笑道,“放箭,除了太子本人,其他不必客气。”

    耳后传来“嗖嗖”的箭矢夹杂着风声,张和将脑袋一偏,其中一箭直接插着耳朵飞过去了,刘据拔出长剑,回身打掉了一波箭矢,然后扯着两人往一旁的灌木里跳了进去。

    茂密的灌木很好地挡开了箭雨,但里面许多带刺的藤蔓,很快将三人的衣服划出一条条碎布,不过这里地形复杂,三人逃进去之后就如鱼入大海,很快就将追兵甩开了。

    远处传来王涉的一声怒吼:“李寿,你竟敢谋害皇嗣!”

    李寿放肆的笑声传来:“反正陛下想要‘活着’的也只是太子一个而已,追捕太子时刀箭无眼,误伤了别人也不是本官可以保障的了。”

    隐约的刀兵声传来,紧接着王涉发出了犹如困兽般的嘶吼,震得周围树枝上的飞鸟都纷纷惊起:“我和你们拼了!”

    刘据握住张和的手突然一紧,像是感觉到了大人之间变化的气氛,李皇孙的声音怯怯地响起:“阿翁,二兄他们怎么了?”

    怕是凶多吉少,张和心里想着,死亡的阴影就好像沉甸甸的雨云,一直压在他的心头,让他说不出话来。

    片刻沉默之后,刘据开口说道:“宣儿,我们现在只有跑。”

    李皇孙惊惧得苍白的小脸上挤出一个微笑:“我可以下来自己跑。”

    “等出了这个山谷再说吧。”张和安抚地拍拍他的背。

    他们花了两个时辰才从茂密的林木中走了出来,来到一处高耸的山峰,此时暮色将至,山间雾霭四起,树叶繁茂处也显得幽暗了起来。三个人衣服都破烂不堪,看起来仿佛塞外的流民。

    “王涉说的藏身洞穴应该在此处山头。”张和说道,“仆平日与他闲聊时曾听说村民喜欢在这里挖窑洞装过冬的蔬菜。”

    “那我们就从这里上山。”刘据点头从张和手中接过小皇孙,大踏步向前走去。

    行至半山腰时,张和攀登上一座探出悬崖的巨石,往山下张望,只见渐渐降临的夜色中,山脚下火把如长蛇般正往上挪动。

    “不好,追兵往山上来了。”

    “昨夜下过雨,山道上的泥还有些软,可能是我们留下的脚印被发现了。”刘据说道。

    “阿翁。”李皇孙开口问,“孩儿口渴得很,能不能在溪水边喝口水?”

    他这么一说,张和才反应过来自己的喉咙也干渴得快要冒烟,他们已经半天没顾得上喝一口水了。

    “尽快喝点水应该无妨。”刘据看着两人开裂的嘴唇,最终还是没硬下心肠来直接赶路。

    张和在溪水边蹲了下来,水面倒映着他混杂着血污和灰尘的脸,看起来很是狼狈,他掬起水将脸洗干净,又喝了好几大口,感觉自己疲惫不堪的身心又活过来了。

    刘据父子在他身边不远处,刘据正在替儿子清洗伤口,小皇孙手里拿着用芋叶盛着的水,一边喝一边说:“山泉水真甜啊。”

    “那是因为你口太渴了。”刘据柔身回答,又替他整理在逃跑时凌乱的额发。

    “嗯。”小皇孙抬起亮晶晶的眼,双手托举着喝到一半的水,“阿翁也喝。”那个笑容停在一般,他脸上露出焦急的表情,一下子像个小豹子一样跳了起来,猛地将刘据扑倒。

    一支羽箭穿透了他稚嫩的身体,鲜血沿着刚被水润湿的芙蓉花瓣一样的下唇往下流淌。

    “对面有人放箭!”张和连忙从地上捡起一根树枝,挡开了好几支箭矢,恶狠狠地瞪着悬崖对面,几个黑衣人在树影里若隐若现,为首一人身材高大面貌凶恶,眉骨上有一道明显的刀疤,正举着弓箭,那弓弦瞄准的方向可是刘据本人。

    “快走!”刘据将因为疼痛而不断抽搐的小皇孙打横抱了起来,两人往山上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