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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0.望气者
    贺贺给这章加了爱的屏蔽, 如跳订等半晌可破, 如app抽风请刷新

    长安城一处不起眼的宅院里, 一个大胖小子呱呱落地, 发出了第一声嘹亮的啼哭。张汤的第一个儿子在日食之后出生。

    同年春天,在日食发生之前,车骑将军卫青再次率兵攻打匈奴,这一次他从云中出发,向西一直来到高阙,收复了河朔平原,捕获敌军数千人,缴获牛羊数十万头,打跑了白羊王和楼烦王, 天子大喜,以三千八百户封卫青为长平侯。

    虽然日食是不吉之兆,但收获秦朝时就被匈奴占领的河朔平原的战略意义却非常重大,冲淡了百姓心中对天象的恐慌,当时还年轻的皇帝一个鸡血打足, 又再益封了卫青一次,才华洋溢的刘彻在诏书里洋洋洒洒地引用了《诗经》里的诗句:“匈奴逆天理, 乱人伦, 暴长虐老, 以盗窃为务, 行诈诸蛮夷, 造谋藉兵, 数为边害,故兴师遣将,以征厥罪。诗不云乎,‘薄伐玁狁,至于太原’,‘出车彭彭,城彼朔方’。今车骑将军青度西河至高阙,获首虏二千三百级,车辎畜产毕收为卤,已封为列侯,遂西定河南地,按榆溪旧塞,绝梓领,梁北河,讨蒲泥,破符离,斩轻锐之卒,捕伏听者三千七十一级,执讯获丑,驱马牛羊百有馀万,全甲兵而还,益封青三千户。”

    同样欣喜若狂的还有新当上父亲的张汤,他对儿子伴随着日食的狂风大作而诞生心里颇有些疙瘩,因此借了陛下的天威,给儿子取名一个“贺”字,祝贺大汉取得的巨大胜利。

    张和,现在是土生土长的张贺了,再次醒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一张近在咫尺的瘦削青年的脸,张汤今年刚好三十五岁,按照张贺穿越前的年龄来算看到这个岁数的人基本叫声张哥就可以了,对着这样一张脸喊阿翁,饶是有着学院派演技的张贺也觉得有些叫不出口。

    还好他现在尚在襁褓之中,还是一个香香软软的小团子,暂时有八个多月不需要开口,既来之则安之,张贺心想,既然上天再给了他一次机会,他就重头开始,先把西汉的语言和风俗习惯琢磨透吧。

    张贺的母亲秦氏单名一个芸字,是一名五经博士的女儿,五经博士比六百石,相当于现在的大学教授,她嫁给张汤的时候张汤还是丞相史,四百石,因此是一门匹配的婚姻。秦氏生了两个女儿,才迎来了嫡子张贺,对张贺非常娇宠。

    有时候秦芸就坐在窗边,用纤长如玉笋般的手指逗弄着张贺肥嘟嘟的小下巴,或者故意咯吱得他咯咯直笑,使得内心拥有二十三岁灵魂的张贺很是压力山大。无他,那秦芸虽然已是三个孩子的母亲,自带一股温婉的少妇风韵,但她毕竟只有二十五岁,张贺要是上一世在街上碰到这个年纪的美人,还得微笑着叫声姐姐呢。

    不过,忽略了年纪上的别扭感,秦芸倒是符合了张贺曾经梦中关于母亲的全部想象,温柔美丽又娴静端庄,知书达理,又不喜欢管闲事。每当秦氏充满爱意地哼着小曲哄他入睡时,张贺婴儿本就睡不足的身体很快就昏沉起来,在入睡前他想,既然成为了秦芸和张汤的家人,那么这一世他要护得他们平安,让张汤不至于含冤自杀。

    小小的婴儿在睡梦中也皱起眉,看起来好像严肃地思索什么事情一样,秦氏看着有趣,用手指头将那皱起的眉头抹平了。

    张贺梦中听到了兵刃碰击的声音和战马嘶鸣声,隆隆如擂鼓般的雷声和紫红色的游龙般的闪电,在某个瞬间将暴雨滂沱的长安城照得雪亮,十街九陌上满是汩汩的血水,如小溪般交汇于一处。一个穿着黑色深衣的男子站在雨水和火焰交织的长安街头,他单手握着的长剑抵着青石地板,剑刃上尚有血流淌下来,高大的黑压压的未央宫的剪影,如同一座小山在他背后,势如千钧。

    那名男子转过头来,露出一张被雨水打湿的俊美脸庞,那张脸在闪电的映照下显得惨白,几缕湿发贴在脸颊,使得他仿佛一个从黄泉幽冥回返的鬼魂,张贺知道那是死去的卫太子刘据,无数夜晚陷入噩梦时总看到他这副模样,张贺想要走上前去问个究竟,却发现他的腿变成了两条小胖腿,根本迈不开脚步,他张嘴想要唤对方的名字,却只能发出一些婴儿含糊不清的哼哼。

    张贺一身冷汗惊醒,一瞬间还以为自己仍躺在那阴暗狭小的蚕室里,直到他发现自己浑身干爽地被包在一条锦被里,空气中传来博山炉里焚香的气味,看护自己的婢女在床头打着盹,才反应过来自己还睡在元朔二年的春夜里。

    有时候张贺会想,卫太子的冤魂是否也随着自己回溯了时光的轮回,来到了他人生最幸福的时光。不管怎样,这一世张贺下决心一定要帮助太子免于陷入同样的绝境,让他平平安安接掌大汉的皇位,这份人情巨债不还清了,午夜梦回时恐怕自己还是要对着太子的冤魂心中有愧。可是要怎样才能尽快接近太子呢?

    历史上刘据七岁立为皇太子之后,刘彻就在大臣里给刘据选择良师,刘据有史可记的第一位老师叫做石庆,是汉景帝时德高望重的“万石君”少子,当时正任职沛太守。当然在刘彻调任秩二千石的官员为太子太傅亲自教导太子之前,年幼的太子肯定有启蒙老师。就近的例子就是刘彻四岁为胶东王时,士人韩嫣就开始陪他学书,皇子刘据元朔元年春出生,到元朔五年满四岁,也差不多是可以找伴读的时间了。在这之前,张贺必须要把自己名声打响,才有机会在一堆竞争皇子伴读的稚童中获得机会。

    汉武一朝是个人才拥有空前机会的时期,桑弘羊十三岁就因为神算做到太中大夫,丞相公孙弘原来是个养猪的,长平侯卫青从奴隶到将军,只要你有能力,刘彻就会给你展现自己的舞台。张贺给自己打造的定位是“神童”路线,当今皇帝小时候也是个小神童,这个路线说不定能唤起他的几分亲切感。

    那要如何打造神童路线呢?简而言之就是要造势,这对于出身娱乐圈的张贺来说,虽然没吃过猪肉至少也见过猪跑,什么样的营销造势没见过。

    窦太主的小情人董偃,不过卖珠人的儿子,十三岁被年逾五十的窦太主包养,教他写字、算术、相马、驾车、射箭,让他多读历史上名人的传记,学习那些人的气度风范,跟随窦太主交游京城居住的王公贵族,那些人看在窦太主的面子上都夸赞他,同时让他自己日散百金用来结交那些掌握舆论的士人,因此董君一时名躁长安城,一个平头面首,在士大夫口中的名声竟然显得比在建章营埋头苦练军队的卫青要好听多了。可见无论什么时代,有钱任性收买舆论造势,确实能起到营销洗脑作用。

    当然张汤作为历史上有名的酷吏,他不光以严苛的法令治办别人,对自己也是严格要求,一生清正廉洁,死后家产不超过五百金,都是来自皇帝的赏赐,此外没有其他产业。因此张贺并不打算花费家里的钱财,而是打算寻思一些不需要花钱的造势方法,反正他现在还小,口不能言,还有很长时间可以慢慢思考。

    就这样吃饱了睡,睡饱了吃,猪一样的生活过了八个月,当正旦快要来临的时候,小张贺终于可以在床榻上爬行了。秦芸一脸慈爱地看着他用胖乎乎的小手握住床栏想要站起来,手上赶紧制止了他的高危险动作。

    “贺儿不要心急,你现在先学会爬吧,离走还有几个月呢,不可操之过急。”秦氏温柔说道。

    张贺在心里想,我急啊,这说不出话迈不开步的肉团子状态什么时候才是个头。正想着,从门外传来了两个女童的对话声。

    “今天要去看小妹妹了。”一个稍显稚嫩的女童声音开心地说道。

    “缇儿,说了多少次了,那是我们的弟弟。”另外一个听起有些老成的童音反驳。

    “不可能,贺儿长得粉雕玉琢那么可爱,难道不应该是个小妹妹吗?”

    团子张贺对天翻了个白眼,完了,张家的两个小霸王大驾光临。

    大军在渭水旁边整合队伍,绿色的柳丝温柔地在暖风中轻拂,而大汉的精锐骑兵则各个黑甲红缨,骑在膘肥的战马上,脸上斗志满满。在队伍最前方骑着一匹白马的正是卫青,他一身青色战袍,披着银白色的战甲,腰上挎着环首刀,正在来回巡视大军的集合情况。

    “是阿翁呀。”卫伉不无骄傲地看着父亲的背影。

    苏武也焦急地向人群望去,他的父亲苏建也在军队里,骑着大马,一脸严肃认真。

    张贺仔细观察,突然发现一件事情,西汉的时候没有马镫和高桥马鞍,只在马肚子两侧垂挂下两条软软的绳圈,供上下马是临时踩踏用。因为绳圈柔软,在马跑动的时候是无法固定住身体的,没有高桥马鞍只有平铺的织物马鞍也不利于身体保持平衡,因此骑兵们都是要用大腿紧紧夹住马背,这对长途奔袭作战来说无疑是件非常折磨人的事情。

    卫青这次出征之后,汉朝对匈奴的大规模作战还有几次,张贺心里盘算,一定要想办法把马镫和高桥马鞍发明出来,这可是件造福将士、利国利民的大好事。

    正盘算间,大军军容肃穆,已然按照方阵列好,卫青驱马来到刘彻站立的马车前面,飞身下马,单膝下跪向刘彻禀报:“陛下,这次出战的骑兵已经全部集合完毕。”

    “好。”刘彻点了点头,“卫将军到车上来。”

    “诺。”卫青站在天子一侧,这是一个非常荣宠的待遇,刘彻将腰间的天子剑解下赠予他。

    “望你这次旗开得胜,朕在长安等着诸位将士的好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