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贺给这章加了爱的屏蔽, 如跳订等半晌可破, 如app抽风请刷新
进食间, 宫人们端上了一些切割成一小块乳白色的结晶体, 将它放在每位孩子的食案上。正当张贺好奇地打量这个东西该如何食用的时候,卫子夫开口说道:“这是前往闽越的使者给陛下带来的石蜜, 我想着你们这羹可能淡了点, 小孩子不喜欢, 可以把它放进去增加甜度。”
张贺恍然大悟,原来这就是传说中的石蜜啊。西汉的时候调味料还不太丰富,尤其是甜这一味,民间虽然早就盛行饴糖,也就是现代常说的麦芽糖, 但这种一般不用做调味。西汉人做菜的时候, 如果想要让菜肴变得甜一点, 无论是烹煮鱼鳖还是烧烤牛羊, 就要在里面倒入柘浆, 也就是甘蔗汁。
闽越王曾经向汉高祖刘邦进献石蜜五斛,说明在当时的汉朝,结晶状的固态蔗糖还是稀罕事物。在东汉时出现了沙饴石蜜, 当时人们食用的固态糖才渐渐接近原始的砂糖。而到了唐代掌握了脱色工具的霜糖,才变成了现代人食用的白砂糖。
张贺将那一小块石蜜放入羹中, 融化速度比白砂糖要慢多了, 而且这种糖携带使用都非常不方便。作为一个现代人, 张贺的改善物质生活条件的小心思又活络了。哺食之前, 他偷偷对刘据说:“白天那个石蜜,你可爱吃?”
刘据不明就里,点头道:“自然是爱吃的。”
“既然喜欢吃,为何不让御厨多做一点?”张贺故意怂恿道,“难道石蜜制作很麻烦吗?”
“这我就不知道了。”刘据摇摇头,“要不我们找食官令问一下吧。”
说完他就找来了赵嫱,让她带去椒房殿偏殿的一处院落,这里是中宫准备每日膳食的地方,食官令是一个长相和蔼的胖子,看到刘据就笑着行礼道:“皇子殿下长乐未央,君子远庖厨,您来这里做什么?”
刘据拽了拽张贺的小手,瞪了他一眼,意思是让张贺自己说。
张贺清了清嗓子说:“食官令您好,贺是想来问问石蜜是如何制作的?能不能在宫中制作?”
“石蜜要做也是可以的。”食官令说,“只是需要将滤干净的甘蔗汁放在太阳下暴晒,等它长出结晶就可以了。但是长安阳光不够,一般要在南边才能制作石蜜。”
“这样啊。”张贺偷偷和刘据来到一边,对着刘据的耳朵窃窃私语,“殿下想要随时吃到石蜜吗?贺这边从大婢那里有个土办法,你要不要试试?”
“什么办法?”小皇子很明显动心了。
“你就如此这般……”张贺对着他一番耳语。
刘据重新走了过去,对食官令说:“我听说将甘蔗汁蒸煮起来,在上面支起陶罐,就能在罐壁上获得结晶,将它们刮下来,就可以当做石蜜食用了。”
“还有这种法子?仆闻所未闻。”食官令表示怀疑。
“今晚有甘蔗汁吧?不妨先试试,如果能出石蜜,你可是大功一件。”刘据微笑着拜托。
厉害了我的皇子殿下,才四岁多就知道收买人心了。张贺在一旁默默感叹。
反正对于食官令来说,按照皇子的吩咐去做一件小事满足他的要求,并不是什么难事,而如果真能够做出石蜜,自己也能得到赏赐,这件事他是不亏的。所以他就点头答应了下来:“殿下放心,仆一定尽心蒸煮。”
张贺补充道:“如果获得结晶,可以将它敲碎成河沙大小,用来调味更加方便。”
食官令虽然不认识眼前这位小孩,但见他衣着华美,面容可爱,和刘据又关系融洽,早就想到了是哪位达官贵人家的公子,于是少不得客气地说:“小公子放心,肯定给你们整治好了再呈上来。”
到了哺食时分,刘据照例和皇后公主们一起用餐,卫伉因为是皇子表弟当然也和他们一起,那么剩下来两个小孩,也就在殿里一起吃了。
今天晚饭居然有西汉的黑暗料理米浆,张贺眉头皱在一起,偷偷将装着米浆的小碗往旁边推了一点。
吃到一半,食官令亲自捧着一笥食物,款步上店,跪下对皇后启禀道:“禀报中宫,这是两个时辰前皇子让臣蒸煮的甘蔗汁,臣依言照做,在陶罐上刮得石蜜若干,特地碾碎了,呈为调料。”
说完,几个宫人从他双手高举的竹笥里端出一个个漆木小盏,将它们放置在众人的食案上。此时窗外日头刚将落未落,宫殿里已经点亮了枝状灯。
在小盏上装着被碾碎过的浅黄色蔗糖结晶,大小规则不一,在夕阳的余晖下边缘透出一点红光。这是最原始的砂糖了,因为只是简单试做,没有做到复杂的脱色工序,所以看起来和现代的白砂糖还是有不小区别的,但也已初具雏形,比一大块类似冰糖的石蜜看起来更像调料多了。
“这倒看起来很是方便。”卫子夫微微一笑道,“赏赐食官令二十金,再上报给少府,看看能不能让宫里都使用这种方法。”
“谢中宫赏赐。”食官令眉飞色舞地离开了。
卫子夫望向刘据问道:“据儿平时不谙厨艺,怎么会想到让食官令制糖?”
刘据回头瞄了一眼张贺,张贺鼓励地冲他一笑,做了一个但说无妨的表情。于是刘据朗声道:“是孩儿想要食糖,问了贺得到的方法。”
“张贺是吗?”卫子夫将视线投向张贺,虽然皇后的目光温柔无比,但对上她的眼睛,张贺心里还是有点打鼓,毕竟是后宫之主,比起在刘据这样的天真童子面前坑蒙拐骗,在卫子夫面前难度要高多了。
于是他挺胸收腹,用了逼真的演技露出一个天真无邪的表情,对卫子夫回答出了他适才早已准备好的说辞:“照看贺的大婢是闽越人,她说在那边出了晒糖之外还有个密法可以制糖,我就和皇子说了。”
“是吗?”
张贺总觉得卫子夫的微笑有点像狐狸,正在他心里七上八下的时候,卫伉很是仗义地站了起来:“姑母,贺很聪慧的,他还从家里做了大家从来没见过的积木带给我们玩。”
小孩子的喜欢和憎恶都很明显,来得也快去的也快,自从张贺白天带了积木过来一起玩了之后,卫伉对他那莫名的厌恶很快消散了,现在他自然要帮忙维护小伙伴,但这忙……真的还不如不帮。
卫子夫脸上的表情更加玩味了起来:“积木是什么?”
张贺连忙回答:“是我在家戏耍时让大婢帮忙做的玩具,用一些木头搭建屋宇城池。”
“我们白天已经玩过那个积木啦。”刘据也帮忙说道,“贺做得很好看的,父皇过来还把它抢走了。”说完话尾还带出了点小委屈。
“陛下又和你抢玩具了?”卫子夫的注意很快被吸引了过去,“能让陛下感兴趣的想必是非常精巧的小玩意吧。”
“不,不,只是一些非常简单的形状。”张贺解释道,“陛下说可以用在沙盘上。”
“沙盘啊,那我下次要问青弟打听一下这个积木了。”
“等下回休沐,臣可以让工匠再给皇子公主们做上几套。”张贺适时卖了个乖。
卫子夫点了点头:“小小年纪心思如此周全,还会提议制作积木和石蜜,这可真不得了,据儿你也应该多勤学好问才对。”
话题突然转变成育儿教育频道了,张贺暗暗松了一口气,却见刘据一双漂亮的眼睛看向自己。
“孩儿会做得更好的。”小小年纪的刘据如此字正腔圆地说道。哎呀好像被刘据当做竞争目标了呢怎么办,张贺感受到了一丢丢的压力。
“据儿。”卫子夫叫住他,“小心点,别碰到你舅舅的伤口。”
张贺也走过去:“见过大将军,您这伤……”
卫青说道:“没什么,只是追赵信的时候被他扎了一刀。”
“看你说得轻松。”卫子夫的眼圈红了,“公孙贺可都和大姐说了,是你心急要拦住赵信的马匹,谁知道那叛徒力气倒大,将你带下马来,近身厮杀的时候被他一刀扎在胸口。步和广虽然冒姓但他们父家也是认的,自长君去后我们卫家可就只剩下你一根独苗了,你每次出征母亲和姐姐们都非常担心,青弟你打仗也不要太拼了,这一刀万一再扎下一点点……”
“别伤心了,你看我这不是好好地回来了吗?那赵信也被我重伤,并没有讨到好来。”卫青安慰道,“当时只是想着追回赵信的马匹不能让汉军的新装备流入匈奴,其他也没想太多。”
刘据用手轻轻摸了摸包扎伤口的布条外缘,问道:“舅舅你这里疼吗?”
“不疼,据儿无须忧心。”
“去病哥哥呢,怎么没和舅舅一起来?”刘据又问。
“他还有些事情,陛下留下他说话,这次去病军功最多,陛下以两千五百户封他为冠军侯。”
“这次你折了苏建的两千多士兵,又叛了一个将军,但全军斩获也多,陛下为何不加封赏,只是赐了千金还有一些贵重药物要你回府养病?”虽然霍去病封侯让卫子夫觉得欣喜,但一方面她有对卫青目前的待遇忧心忡忡。
“中宫慎言。”卫青敛容道,“陛下这么做自然有他的道理,我这次没有抓住叛徒赵信本来也应该请罪的。”
卫青在皇后这里坐了一会就起身告辞,顺便带走了卫伉,卫伉终于能父子团聚,接下来几天还不用上课,走的时候整个人都是容光焕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