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斯南双手抱着头,眼睛在缝隙里看着下面,突然,看到有一处的缝隙,他快速的起身,抬腿,伸手,一拳、一脚。
一个人,两个人,都被打倒。
宋斯南从那空隙中一瘸一拐的跑向宋之漫,拉着宋之漫的手往外跑去。
路放那边五个人立马追了过来。
风声呼啸,雪花还在飘,两个人跑在巷子里,刺骨的寒风刮着两个人□□在外面的肌肤。
然而此刻他们无法顾及这个了,他们听到后面的人还在追,不停的追,拼命的追。
宋斯南牵着宋之漫拼命的跑。
只是宋斯南的腿受伤了,一瘸一拐的跑的并不快,而且他俩不巧的是,进到了死胡同里。
宋斯南和宋之漫背部贴墙,看着离他们越来越近的五个人。
路放笑:“跑啊,再跑啊,宋斯南,你就认栽吧,今儿个,我非得好好教训你一顿不可。”
“教训谁呢?”不远处,陡然传来这么个声音。
路放转头:“谁?”
“嗬。”那人冷笑,他从宋斯南他们跑来的那条路走来,一身黑色呢子大衣,内里是件蓝色的针织衫和白色衬衣,下身穿了条牛仔裤,脚上踩着双靴子。走的近了,宋之漫看清了他的面容。
如黑曜石般的眼睛微微弯着,薄唇微向上挑,他偏头,棱角分明的五官格外的……蛊惑人心。
他问:“一群高中生?”
路放双手叉腰,骂:“别多管闲事。”
那人笑,低低沉沉的笑声传来。
他往里面看了一眼,眼睛停在宋之漫身上:“宋之漫?”
宋之漫脑袋一晕,“你知道我?”
“宋鸿渊的女儿。”
他收敛了笑意,看向路放那一堆人:“五对二?”
路放:“怎么,不服气?”
他看向满身戾气的路放,置若罔闻的笑了一下,“我给你个建议,五对一。”
“五对一?”
“嗯,我和你们五个打。”
路放纠结:“不行,我们不认识你,不和你打这个架。”
他摇头,突然眼睛直视路放,声音像是冰碴子一般冷的慑人:“我说了五打一,哪有你拒绝的份。”
他手指点了一下,“五个人,一起上。”
见那堆人不动,他说:“不动?那,我先动了。”
宋之漫甚至没看清他的动作,只是寥寥数拳,便把五个人打成了一堆,五个人如叠罗汉一般叠在一起嗷嗷大叫。
宋之漫和宋斯南跟着他一起往外走去。
等到走到巷口,宋斯南和宋之漫向他道谢。
他摆了摆手:“小事。”
宋斯南拍胸膛:“今天真的谢谢你,我宋斯南也没什么能给你的,这样,以后你要是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的,我一定全心全力的帮你。”
在听到宋斯南的名字的时候,他一愣:“宋斯南?”
“嗯。”
他说:“你的父亲是宋远征。”语气肯定。
宋斯南点头:“你认识我父亲?”
他笑,说:“见过几次。”
宋斯南问:“请问您叫?”
“顾榕。”
听到他的名字,宋斯南和宋之漫倒吸一口凉气。
天铭集团的继承人顾榕。
那个在二十岁就拿到ucla经济学和管理学双料学位的顾榕,在华尔街叱咤风云令当地美国人都害怕不已的顾榕。
真是他?
宋斯南站直了身子,向他伸手:“谢谢你。”
顾榕上下扫了他一眼,说:“没什么好谢的,把手收回去。”
他从上衣口袋里拿出一张名片,金色镶边,上面只有一个名字和一个电话。
宋斯南讶异:“这是你的私人号码?”
顾榕说:“嗯。”
“你给我,这……”
顾榕:“没什么,以后有事,打这个电话。”
宋斯南问他:“为什么把这个号码给我?”
顾榕淡笑,“谁知道呢?”
他复又说:“我这人,信直觉。”
说完,他转身离开。
不过片刻,便消失在宋之漫和宋斯南的视野里。
……
宋之漫和宋斯南对着这张金色名片面面相觑。
宋之漫手指摩挲着这名片,说:“你说这是真的顾榕,还是冒充的?”
宋斯南一脸纠结:“不知道,要不,上网搜一下?”
“对对对。”
两个人马上跑到书房去,宋之漫开电脑,在上面的搜索栏里输入c市顾榕几个字,接着,一连串的关键字跳了下来。
两个人找到了一张照片,愣了几秒。
宋斯南倒在贵妃椅上,宋之漫靠在电脑椅上。
两个人沉默了良久。
之后,宋斯南开口:“真的是顾榕。”
宋之漫:“如假包换。”
宋斯南:“今天真是赚大发了。”
宋之漫突然站了起来,大步走到宋斯南边上,“你的膝盖!”
宋斯南这才想起自己的膝盖处的伤,原本没提及时感觉不到什么,现在一杯提起,感觉疼的骨子里,他叫:“宋小漫我疼!”
宋之漫连忙下楼去拿医药箱:“你等着啊!”
……
一直到高二结束,宋斯南和宋之漫也没有提起过顾榕的名字,两个人心照不宣的把这件事给藏了起来。
高三开始,整个年级像是陷入沼泽之中,氛围压抑低沉。尤其是宋之漫和宋斯南所在的尖子班,班上的人无不懈怠的开始复习功课,日以继夜的做卷子。
甚至连向来吊儿郎当的宋斯南都开始认真复习、听课了。
如果人生有再来一次的可能就好了,再也没有像学生时代那样,满心满意的只有一个目标,周遭没有太多的憎恶和烦恼,那个时候的我们,心怀坦荡、正直善良,一心热切的憧憬明天。
可惜再也没有了。
那些心无旁骛满心欢喜的岁月,那些一心学习坦率天真的笑容,所有诸之于口付之于心的满心欢喜,哪怕是被所爱之人拒绝也毫不动摇的喜欢他,年少时的喜欢,是真的喜欢,没有纷杂世俗的牵绊,没有金钱利益的瓜葛,只是在午后的某个瞬间,你抬头,看到他站在阳光下对着你笑。
于是,心就跳了一下。
你想,哦,原来是喜欢。
班里面的气氛越来越压抑,却在某个晚自习时,班主任气势冲冲的跑到讲台上,大手一拍,惊得所有人都抬起头,不敢说话。
陈建斌指着两个人,让他们站起来。
宋之漫不明所以的看向那两个人,就坐在她的前面,同桌,一男一女。
男的叫刘峰,女的叫陈满。
陈建斌在台上苦心教导:“这都是什么时候了,高三了,我之前说了什么,高中最重要的就是学习,至于别的情情爱爱的东西都给我抛到一旁!高一高二的时候你们不跟我闹,等到高三了,轰轰烈烈的谈了朋友,啊?谈恋爱是现在谈吗?”
听了好一会儿,宋之漫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陈满和刘峰原来是在谈恋爱啊。
她经常看到陈满和刘峰下课的时候一起出去,再回来的时候两个人脸颊通红。
也在校外看到两个人在一起吃饭;
陈满拉着刘峰的袖子撒娇;
冬天,陈满把冻到发抖的手放在刘峰的衣袖……
原来,这就是谈恋爱吗?
可是,宋之漫想:她和宋斯南,向来都是这样的啊。
她以为,陈满和刘峰也是如她和宋斯南一般的关系。
然而并不是。
讲台处,陈建斌还在苦口婆心的说着些什么,宋之漫却神游到天外去了。
她的脑袋,有一瞬间发白。
如果,那就是恋爱?
那么她和宋斯南到底是什么关系呢?
不、不是爱情。
也不是友情,是……是亲情吧。
但是,她脑海里乍现了一个吻。
那天她坐在宋斯南的怀里,秋风温暖,吹得她满面温和。
她转身,碰到了他的唇角。
慌乱之下,她转回身去。
当时的感受已记不清了。
现在再回想起来,恍若隔梦。
像是一场梦,梦里他嘴角带笑,接受了那个并不能称之为吻的吻。
宋之漫心里有了一种异样的感觉,像是……春日百花盛放、春水初涨,心尖直跳。
……
下课之后,宋之漫和合欢趴在走廊的栏杆上闲聊。
合欢前几天偷偷的去做了指甲,少女的指甲盖圆润饱暖,酒红色的指甲油在阳光下泛着点点光晕。
宋之漫被午后的阳光晒得昏昏欲睡的时候,有人突然叫了声合欢的名字。
她看过去,是隔壁班的班长,詹言侨。当初在竞赛班的时候,这个人就坐在宋之漫后面,解题思路清晰,能用最简便的解法算出答案。在上次的全国奥赛时崭露头角,拿了一个一等奖。
学校布告栏里贴着他的照片,上面写着,被清华所录取。
宋之漫不是很明白,他现在来学校的意义。
直到他站在合欢面前,原本自信满满的少年,此刻战战兢兢的说着对面前少女的爱意。
合欢的脸一点点变红,在詹言侨的一个问句中,她微点了下头,接着,宋之漫就看到詹言侨旁若无人的牵住了合欢的手。
远处就是班主任的办公室,宋之漫一个侧身就挡住了他们两个牵在一起的手。
苦笑:这不是春天啊,怎么一个两个的都恋爱了呢?
等回到教室,她把合欢堵在位置里,要她坦白:“说吧,你俩怎么认识的?”刚刚两个人的熟稔程度,像是认识了很久一般。
合欢双颊微红,未施粉黛的脸上浑然天成般的姹紫嫣红,她小声的说着她和詹言侨认识的过程,最后,小心翼翼的看着宋之漫说:“之漫,你觉得我应该和他在一起吗?”
“不管我怎么觉得,你们不都在一起了吗?”宋之漫摊手,“合欢,现在是什么时候了,高考的重要关头啊,老陈头那一通话都白说了吗,谈恋爱会影响学习的你知道吗。詹言侨已经被清华录取了,他一点都不在意高考了,可是你呢,你还有,”宋之漫抬头看了下教室前边的黑板,边上写着的倒计时的日子,“你只剩143天了合欢。”
像是用尽力气却只是对着一团面发火一般,任宋之漫再矫揉造作都无济于事。
合欢柔声说:“可我就是喜欢他啊,很喜欢很喜欢。之漫,你知道什么是爱情吗?”
“不知道。”在她这么多年的认知里,爱情太虚无太缥缈,这么多年,从来没有人给她指点,跟她解释爱情的定义。
她对于爱情茫然不解。
合欢转眼看向窗外,郁郁葱葱的树木繁盛,光从四周洒向窗边,她的声音像是最温暖的太阳一般,细说着:“我也不知道什么是爱情,可是之漫,和詹言侨在一起,我很安心。他对我很好,我和他在一起啊,总有一种天荒地老的感觉。”
天荒地老、海枯石烂。
年少的时候,一旦提到了爱情,总会想到这些渺茫的词。
爱的时候是死心塌地、是万般柔情,是想把所学到的最好的东西都给那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