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时渊和宋沛洵两个人, 性格里都是随了宋斯南的。
只是宋时渊的那点匪气痞性, 被那温和有礼给裹得很好。
而宋沛洵就截然不同了,活脱脱一个宋狗子二代。
两个人上学的时候,宋时渊大他两岁,却常常因为各种事被叫到办公室。一般都是“宋时渊,你弟弟把教室的玻璃给砸了”, 或者是“宋时渊, 你弟弟把那黑板给撞歪了”, 以及什么“宋时渊你弟弟这次考试是倒数第一”等等。
宋时渊每次都是笑的温和有礼, 老师们的训话一一接受, 结束之后, 拎着他那二弟回家。
宋沛洵在办公室里老老实实的低着头, 仿佛闯祸的不是他。
等出了办公室, 在宋时渊的手下挣扎着, “放开我放开我!”
宋时渊立马松手,拍了下手, 居高临下的看他:“以后别因为这种事找我。”
宋沛洵:“你以为我想找你?”
他爸这阵子出差了,他妈又在医院忙的紧,宋沛洵哪敢叫外公和爷爷奶奶啊,外公倒没什么, 但是外公和爷爷就住隔壁啊!
外公一知道, 那爷爷不就知道了吗?
爷爷一知道,那那那,那得几通打啊!
所以, 找宋时渊,确实是,被逼无奈。
宋时渊靠在走廊的护栏上,他已经是学校高中部的学生了,却总是往初中部跑,为什么?——因为他家养的傻弟弟!
宋时渊早就已经是学校高中部的神话了。
每周周一在国旗下的发言,每次月考的红榜第一,在学校某次的晚会中,坐在钢琴前,行云流水的弹着一首曲子,穿着白衣黑裤。他五官像宋斯南,却又少了宋斯南的不正经,眉眼柔和许多。
依照王少鹏叔叔的说法,“可是像极了当年的封嗣。”
封嗣是谁他不知道,但是看他那听到封嗣这个名字就气急败坏的爸就能猜到,肯定是,比他爸要优秀很多的人!
宋沛洵不怕死的去问他妈,“妈,封嗣是谁啊?”
宋之漫笑了,眉眼弯弯:“是,一个很好的人。”
听到这句话的宋斯南追问:“我呢我呢?我是多好的人?”
宋之漫嫌弃道:“你是狗子!”
后来宋时渊在杂志上看到封氏,一眼就看到了封氏的总经理。
暗叹:他妈当初眼瞎了吧?
宋时渊看着宋沛洵,和他爸至少有八分像。
烦的要命。
他不耐烦:“以后别烦我,有事自己玩去。”
宋沛洵嗤笑:“我闲的啊,找你。咱们哥俩,江湖再见!”
宋时渊无奈,摊上个这么个弟弟,也真是“三生有幸”。
——
宋沛洵双手插兜往回走。
他素来就不是一个循规蹈矩之人。穿衣服喜欢把上衣扣子解开两颗,衣角一边塞进去,一边在空中飞,随着他的走动和裤子贴合。白色的衬衣挨不过半天就脏了,为此宋之漫还说过他几次。
但挨不住他腆着脸时的讨好样子。
宋之漫也就没再说他。
他嫌学校发的裤子不好看,裤腿松松垮垮的,两条裤子,一条被他一直卷至膝盖,慵懒随性的很,另一条和同班的顾长思一起,拿到了沈烟那儿改成了小脚裤。
为此顾长思还笑了他好久,说他臭美。
可等他穿着这条裤子走进班里的时候,班里的男生一个个哇哇哇的涌上来。
没过多久,大半个初中部都流行起了小脚裤。
宋沛洵的成绩一直都很糟糕,教他的老师都知道他有一个顶优秀的哥哥,代表学校参加各种竞赛,是人人眼中的好学生。
反观他,上课都是在睡觉,要么就是和同桌的顾长思躲在书后面,拿着个psp打游戏。
而每次月考,宋沛洵的成绩都是班级倒数,顾长思确是班级前五。
这他也就不懂了。
对此,顾长思舔着冰棍得意洋洋:“我二哥可厉害了,比五哥还棒呐!”
宋沛洵嗤笑:“你就靠着你哥吧!”
“切!”顾长思把啃完了的冰棍棒扔到垃圾桶里,拿出纸巾擦了擦手,水汪汪的大眼睛直视着他:“你和五哥到底闹什么别扭啊?”
五哥就是宋时渊。
顾长思自己有两个哥哥,几位叔父的儿子都比顾宸、顾衍要小,按照年龄来排,宋时渊第五。
宋沛洵掏了掏耳屎,不屑一顾道:“谁愿意和他闹别扭,我连理都不想理他好吧。”
顾长思:“……”
宋沛洵也知道自己的成绩差,但从来没在意过。
在他的认知里,成绩好有什么用,会吸引女生吗?——不会!
什么东西吸引女生呢?——特立独行啊!
比如说,逃课、打架、翻墙。
这类不良少年干的事情,特别的帅!
某天,宋沛洵发现还有件更帅的事,那就是,染黄毛!
染完那天,宋斯南回家。
隔着墙,看到自家院子里一个黄毛四处乱晃,他以为是谁呢,心想还这么骚,结果一打开院子门,看到他家那傻儿子,顶着头黄毛,在自家院子……高抬腿。
这特么真的很骚。
宋斯南一个控制不住,把手上的公文包给砸了过去。
四处找扫帚,脖子上青筋崩出:“今天不揍你一顿,我特么就不是你老子了!”
宋之漫好心的拿了个晾衣架过来,“用这个打,疼一些。”
刚被体罚的宋沛洵一脸愕然:“爸!妈!”
宋之漫:“叫奶奶都没用,今天是得好好收拾你一番了!”
结果第二天宋沛洵被打得卧床不起。
——
宋斯南和宋之漫对宋沛洵也很烦恼,到底是哪里不对了,养出了这么个破儿子出来,每天折腾,每天闯祸。
但两人也无计可施。
主要是宋沛洵太会折腾了!
而且那花样多的数不胜数。
宋之漫长叹了一口气,最后说:“算了,只要他没走歪路就行。”
被自家爸妈给放弃了的中二少年,直接放飞自我。
那一头黄毛,变成了红毛,又变成了奶奶灰,除了绿色没试,其他的都试了个遍。
逃课去网吧打游戏,和一群网瘾少年互相爆粗口,打完游戏一堆人去外面吃东西。宋斯南在用钱方面从来没有克扣过宋沛洵,他出手阔绰,再加上从小就是被扔在部队里训练的,打起架来一拳一脚的,净往人最疼的地方揍。
没几天,他就成了那一片的老大。
老大带着一群小弟,最常做的事就是蹲街。
——
就这样,老大慢慢的升上高中部。
那个时候的宋时渊已经很少在学校了,他参加了奥赛的集训营,想要拿到国内最高学府的通行证。
某天,上午就结束了月考,最后一门课考的是物理,宋沛洵对着试卷发了会呆,最后大手一挥,选择题瞎编了几个,哪个顺眼选哪个,填空题和大题就干脆放弃。
这次的考场位置没有按照名次排,班里位置一拉,两个人就隔着三十厘米不到的距离。宋沛洵边上的顾长思答题迅速,落笔声音响亮,宋沛洵不甘示弱,拿着笔就对着桌子戳。
正专心致志做题的顾长思看到这一幕:“……”
她无奈:“宋沛洵你够了啊!”
宋沛洵把笔一扔,“我先睡,待会交卷叫我。”
如同宋之漫说的,哪怕他再不堪再顽劣,骨子里还是正直的。其实他只要微微探头,顾长思那写满正确答案的答题卷就一览无遗了。
但他没有。
或者说,他不屑。
就像是吸烟。
一堆人都在吸烟,网吧里也都是烟雾缭绕,但他宋沛洵从来没有沾过一次。
宋斯南早年吸过烟,但在宋之漫怀孕期间就戒了,后来也耳提面命,让他们不能沾烟,宋沛洵也答应了。
但凡是答应了的事,他从来没有食言过。
交了卷,宋沛洵眼珠子一转,袖子一挽,就翻墙出校了,和一群小毛孩在街上游走。
其实大家都是差不多的年纪,有的甚至比他还小,逃课出来,从街头走到街尾,终于有人提议:“开黑不?”
众人纷纷附和。
唯独宋沛洵,他摇头:“我今天有事,你们先走。”
大家伙失望。
宋沛洵拍了拍他们的肩,“今天真有事,你们先浪。”
说完他就跑了。
宋沛洵是真有事。
他要帮宋时渊拿点东西。
学校大门当然还是锁着,其实要是没锁着他也无所谓,翻墙才是装逼少年的标配嘛!
他轻车熟路的来到墙外,挽袖子,倒退几步,往前小跑,单脚噌在墙上,借力弹跳,双手紧搭在墙沿,双脚在墙边蹬了几下,轻松的翻了过来。
他拍了下手,石灰被拍的满脸也没在意。
顺利翻了过来,他也没看四周,就往教学楼的方向走去。
角落里,目睹了这位中二少年耍帅全过程的周凉意,默默摘下耳机,对着他的背影说了一句:“没救了。”
装逼是种病,骚年,你没救了。
——
周凉意考完试觉得无聊,跑到小森林里找了个安静角落眯了一会儿。
没到五分钟就听到动静,睁开眼,就看到翻墙过来的宋沛洵。
她是知道宋沛洵的,她父亲周时韫和他母亲宋之漫在一家医院工作,周凉意每次去医院就看到口罩上的那幅温婉眉眼。
而宋沛洵的父亲周凉意也见过,一位……不太正经的商人。
像个地痞流氓。
按照她母亲的原话就是:“就是个流氓混混!”
她和宋沛洵是同级,隔壁班。
经常在自习课的时候听到从隔壁班传来的笑声,他们班的人听到,也会发出一阵羡慕声。
有次她还听到“宋沛洵这成绩是真烂,但人也是真好。”
说话的是他们班一个不问世事的同学。
周凉意有些许的吃惊,连一个她都记不清名字的人,对他的印象都这么好吗?
那个人……
不就是一不良少年吗?
周凉意不止一次在布告栏里看到给宋沛洵的处分了,要不是宋家赞助给学校的钱够多,宋沛洵早就被开除了。
这么想着,她走回教室,在走廊上,路过宋沛洵他们班的时候,忍不住停下脚步往里看了一眼,班级最后一排的靠窗的位置,顾长思撑着下巴发呆,她边上的位置,桌子上空无一物,甚至是抽屉里都没有一点儿东西。
这还读什么书呀。
周凉意轻笑了一下,收回目光,往教室走去。
宋沛洵从楼梯口转过来,正准备往教室跑,就看到她逆着光,眉眼温和,眉目如画,微微笑着。
她的背后是金灿灿的光,昏黄日光柔和了整栋教学楼。她的头发微卷,披散在身侧,随着她的转弯动作而在空中飞扬。
最后那一眼,落入他的灵魂深处。
她如此美丽。
美丽到遍地鎏金、盛世夕阳都不及她眼角余光微微一瞥。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