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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女皇篇
    徐碧君和邵云沛作别后回到绣楼, 看着绣筐里的艳红嫁衣, 心头却在回想着邵云沛的答案,

    “当然。”

    邵云沛说的情真意切,但女人总是能敏感的知道心爱的男人说的话是不是真, 只看愿不愿意去相信罢了。

    但徐碧君是个冷静聪慧的女人, 在任何时候也不会失去这一点。

    夜已深了,烛火摇曳, 映得徐碧君的眼眸愈发幽深,

    “谁!”徐碧君忽然轻喝一声, 随即起身拔出藏在花瓶里的宝剑,出鞘相向, 只见从悬梁上跳下了一个黑影,看不清模样。

    “沈氏使者,见过徐小姐。”那黑衣人压低声音道。

    靠在门口长廊打瞌睡的侍女并未被屋里的动静惊醒。

    沈锦荣?徐碧君吃了一惊, 难道她已经知道了曾有过一面之缘的周君璧就是她?

    “主公听闻徐小姐不日成婚,特命我前来奉上一礼。”黑衣人从怀中取出一封烫金信函, 双手递上。

    徐碧君迟疑片刻, 还是扯下腰间的丝巾, 包裹着接过那使者递来的信函, 不是她多疑,万一这使者不是沈锦荣的人,而是别的势力派来对付徐家和邵云沛呢?

    多思谨慎, 是一个谋士的基本素养。

    当徐碧君看到信函上的沈家标志族徽后, 便已信了大半, 只是,这居然是招贤书,徐碧君心中觉得不可思议,却还是忍不住拆开了信封,但,里面唯有白纸一张。

    “这是什么意思?”徐碧君扬眉对使者问道。

    使者沉声道,“主公还有一句话,‘当皇后,还是当宰相,徐小姐选吧。’”

    这有什么好选的?徐碧君果断换上了便服,随使者离开,那被扔在绣筐里还未绣完的火红嫁衣,她竟再也未看一眼。

    使者善隐匿,又有徐碧君对徐家乃至北城布置都极为熟悉,两人连夜便出了城,往南方去。

    从此天高海阔,任她遨游。

    早上,侍女敲开了小姐的房门,发现里面空无一人,

    “逆女!”徐渭把徐碧君留下的书信狠狠拍在桌上,脸色满是震怒。

    “我的碧君。”徐母哭泣不止,这哪是普通的书信?寥寥几语,分明是决绝书,不过是婚嫁,何至于逼迫她至此。

    徐母想不明白,若碧君实在不愿意嫁,那就不嫁好了,为什么还要和父母兄长断绝关系?徐母不懂徐碧君,可以说,徐家没有一个人能懂,懂她的凌云之志,懂她想要封侯拜相的勃勃野心。

    皇后之尊,母仪天下再好,但也不是她最想要的,她自认天公生我不凡流,既有才又有谋,当得千金拜相,爵位列三台,金貂玉带岂不胜过翠髻红裙万千?

    若有机会做个传名贤相,也不枉她来这人世走上一遭了。

    也得知此事的邵云沛却没有发怒,反倒温言劝徐大将军。“不如婚事就此作罢,等寻回了碧君再谈。”

    徐大将军横眉怒目道,“婚事怎么能作罢,谁让别人如何耻笑我徐渭教女无方,她既然走了,就不再是我徐家女。”

    在徐大将军的坚持下,第二日的婚礼还是举办了,只是新娘子换做了徐家的一个远方侄女,代替了徐碧君的身份,急匆匆穿了嫁衣上了花轿。

    徐渭嫁女举办的风风光光,无人不知,连已经走远了三个州,坐在过道茶棚里喝茶的徐碧君和使者二人也听过路商人说起这事。

    徐碧君心里清楚,以父亲的爱颜面和固执,从她逃婚的那一刻,她就不再是徐碧君了。不过这样也好,徐碧君是过去,周君璧才是未来,任她施展才华的新人生。

    “我们离江州还有多远?”周君璧向一直沉默肃言的使者问道。

    使者道,“快马加鞭,连夜赶路,还有两日。”

    两人喝了茶,歇息了一会儿后,就结了茶钱,上马赶路了。

    过道的茶棚里依旧在议论着徐家的婚事,却不知真正的新娘子就在刚刚离开了。

    到了江州,也就是沈锦荣治下领地的重要地方后,周君璧拒绝了休息,提出想见沈锦荣。

    时隔一年之久,再见时已是物是人非,沈锦荣成了南方之主,而周君璧也孑然一身,了无牵挂。锦荣对周君璧直奔过来见她,并不感到意外,这才是她知道的那个周君璧。

    周君璧见到一身紫色罗衣的沈锦荣,坦然行礼后道,“我已经不是徐家的女儿了。”

    锦荣勾唇一笑,“我要的不是你徐家的军权,而是你周君璧这个人。”

    “我知道,所以我来了。”周君璧眸中闪着灼灼光辉,坚定逼人。

    *

    周君璧来投以后,锦荣身上的负担也少了许多,大半的政务都交由了周君璧处理,对外则宣称是新收入麾下的幕僚。

    有些人虽奇怪这个名字耳熟,似乎与北地那位曾经名声鹊起后又销声匿迹的军师同名,但一个为女子,一个为男子,再加上是沈大人身边的人,也就不敢再多想下去。

    周君璧最擅长的不是军事谋略,而是内政,且善笔书,不仅将锦荣治下的政务迅速打理得井井有条,连对各方势力的外交辞令也是妙语生花,字字珠玑,在利益名声上分毫不让。

    锦荣把她放在身边历练的时间越久,越了解她的长处,也就越可惜,这样的女子,上一世居然折在了后宫之中。

    但能逼得周君璧不得不从容赴死的邵云沛同样可怕,即便徐碧君逃婚,他也依旧收纳了徐家的军权势力,而且在北地玩起了合作连横,将所有势力拉拢在了一起,包括北地的世家。

    世家分南北,虽多有隔阂,但毕竟也同气连枝,沈锦荣把南地的世家几乎屠戮殆尽,他们怎么也不可能坐以待毙,于是和邵云沛勾搭上了。

    不过一月,邵云沛再次迎娶世家女,谢家千金,与徐氏平起平坐。

    对此,徐家是默认的,徐渭本就觉得之前的事对不住邵云沛,也不干涉他为巩固势力迎娶二妻。徐氏无人撑腰,只能默默垂泪,担忧被谢氏夺了宠。

    邵云沛的确是好手段,趁沈锦荣顾不及北地时,故意激起了许多势力对她的忌惮心,利诱拉拢间又凝聚起了一大帮势力。

    不愧是从寒门子弟一步步走到帝王之位的男主啊。锦荣在心底赞叹了一声。

    而对于沈锦荣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整合处理好了南方势力,只待稍稍休整,随时可以伐兵北上,邵云沛也是心惊不已,

    沈锦荣绝对是个极为强劲的对手。

    但看到情报上所说沈锦荣新收入麾下处理内政的谋臣‘周君璧’三个字时,邵云沛的脸还是忍不住扭曲了一下。

    原来,徐碧君是去了南方。

    邵云沛眼眸间闪过一丝杀意。

    锦荣和萧约,周君璧都讨论过现在主要的敌人邵云沛,针对他最近的一系列拉拢北方势力的大动作。

    “我和他相处的时间不短,知道他是个不甘于人下,绝不轻易放弃的人,而且非常谨慎小心,在意细节……”周君璧非常理智客观地谈道。

    即便说的是她前任未婚夫,曾经喜欢过的男子,也毫无顾忌,这才是一个合格的谋臣。

    “不甘于人下,这一点和主公你倒挺像。”萧约挑眉道,

    锦荣斜了他一眼,“若连这点觉悟都没有,那连竞争的资格都没有。”

    “或许,他会是你最后的对手。”萧约对锦荣笑道,锦荣若有所思。

    最后锦荣下结论道,“邵云沛是个枭雄人物,不可小觑。”

    对于邵云沛和北方世家联姻一事,锦荣没有多在意,再正常不过了,她几乎杀光了所有南方世族,和北方世族结下深深的仇恨,如今唯一能与她一争的就只有掌握了徐家军权崛起的邵云沛,而邵云沛又摆明了和她作对,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萧约倒在谈及这个话题时,多看了锦荣一眼,

    其实北方世家也是迫于无奈,若说之前针对甚至迫害沈锦荣,是为了他们世家的根本利益,那么现在就是为了保全己身了。之前做的那些事,虽然主力是南方世家,但他们也绝不是不知情甚至在背地里也推动过,沈锦荣却不可能轻易放过他们,轻则元气大伤,重则家族覆灭,从此退出历史舞台,这场战,世家绝不能退。

    所以他们即便倾尽全力也一定要让邵云沛赢。

    但萧约知道的却更多,世人都以为一直是世家在对沈锦荣步步紧逼,唯有萧约在推演之下察觉到了锦荣的几分隐秘心思。

    那便是任用女官,甚至于提高女子地位。

    锦荣神情慵懒地听着底下的政事奏折,周君璧则在一旁认真记录并加以注释,官员间不乏有女子身影。

    朝堂之上的机会资源本来就不够多,世家还占了大半,世家打落下去了,也正好给她任用女官腾出了位子。

    锦荣嘴角微微一勾。

    在对南地世家举起屠刀之前,不乏有人对沈锦荣任用女官颇有微词,就是锦荣手底下的官员也有心思,但自从打落了高高在上的世家之后,就再没有人说过类似的话,这也为周君璧一到沈锦荣这里来,就能拥有很大的处理政事的权力提供了不少方便,当然她的能力也是令众人对她心服口服的重要原因。

    王者之道,她怕是已经学得差不多了。萧约在心里感叹道,面上却是浅笑不已。

    能见证一个女子登上至尊之路,他也了无遗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