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落已经初见端倪,苏府门外早就不是门庭若市,而已经是门可罗雀了。世态炎凉这是更古不变的道理,谁都明白。
不过还是有人亲自拜访的,然而不是冲着苏淳严而是听说了沪军少帅齐昱大驾光临了。苏淳严倒是没有甚大的介意,难得今年是最清静的一年寿辰,这应该是最后一次在北平过寿辰了,换一种方式,未尝不是件好事。
借花献佛这样的事情,政客们向来信手拈来,齐昱在,这就撑起苏淳严寿诞的场面。再说了,谁也不知道苏淳严什么时候会东山再起,所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一方面拉进了与沪军的关系,另一方面也不得罪北洋军,一举两得。
风水轮流转,北洋军风光无限的时候,齐庚泽上赶着给自己的儿子来相亲,而今是北洋军风光不再,就成了沪军的天下,自己过个生日都要借别人的东风才能热闹一番了。
苏淳严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刀尖上舔血的日子都挨得过来,这就不叫事了,处之泰然是他唯一能做的。
“司令,戏班子到了,请您和夫人点戏。”孙夫明端着戏折子过来。
“你们爱听什么就点什么,我都好。”苏淳严摆了摆手,就让给了一旁的傅含秋。
“那就来一出龙凤呈祥吧,热闹热闹。”傅含秋也懒得看什么戏折子,随口就点了一个,龙凤呈祥,说到底也就是图个美好的意思罢了。
齐昱陪在一旁边,毕恭毕敬,点了点头也觉得这出戏算是应景。
“你也点一出吧,想看什么?”傅含秋自制如今的处境,对齐昱的态度那就跟供着的佛爷一样,丝毫不敢怠慢,可是心里却还有点别扭,毕竟这样地位变迁,她内心里是不愿意接受的,何况他还是个小字辈。
“多谢母亲,我平日里看戏不多,全凭母亲喜欢。”齐昱倒是坦然对待,他知道傅含秋曾经对他的态度,自然齐昱不是拜高踩低的人,更何况他们中间还有苏郡格的存在。说到底,齐昱与这个丈母娘之间,总是有些隔阂的,曾经她做过伤害苏郡格的事情,自己觉得难以忍受,而自己也曾对苏郡格也是未曾呵护周全,她又反过头来替苏郡格说话,责难自己。
两厢都是有错在先,礼数上的客气也就是关系上的陌生,而今看来,既是其当好处也是理所应当。
“点一出吧,难道高兴。”苏淳严跟着附和了一句。
“是,那就点一出父亲爱看的定军山?”齐昱应对得体。
在座的每一位都看在眼里,心里自然也就有了打算,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北洋军早早晚晚还是要独霸一方的。
“司令,东北军送来贺礼,已经在门外侯着了。”
“有请。”
苏淳严站起身来,准备迎接。
齐昱倒是乐见了这样的场面,能在这个时候来北平送贺礼,无外乎两个原因,一是诚心诚意,二是一探虚实。
竟然是章言致亲自登门,这倒是出乎意料,连齐昱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不过两个人曾经战场上曾经一见高低过,那个时候章言致算不上功败垂成,而齐昱则也就是个借力打力而已。
如此看来,齐昱也没有高人一等的优越感,章言致亦是没有手下败将的失落,更是谈不上什么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当然若是做到握手言欢自然也是尴尬非常。
“伯父。”章言致这一声称呼倒也算得上得体、
“章将军。”苏淳严的回应也是合适非常。
唯有齐昱与章言致之间的称呼倒是简单了许多,“齐兄”,“章兄”。年纪相当,军衔相当,职位相当,唯有地区不同而已。
苏淳严颇有感慨的回想起,当年齐庚泽健在之时,两人见面也是这番光景,不过现在早已物是人非,齐庚泽仙逝,而自己现在的境况已经大不如前。眼见这两个年轻人,不服老也是不行了。
几方落座,便是如常的寒暄几句,却也没有特别合适的话题。既然是贺寿,那就主题明确些好了。孙夫明主动上前提醒,缓解即将到来的冷场:“司令,戏都备好了。”
“好,那就都去后院吧。请!”
一并说笑到了后院,这才准备开锣。
戏台上的浓墨重彩纷纷登场,西皮导板,唱念做打,绝对热闹。
台下诸位此时就只等轻松惬意的看戏了,气氛融洽到让人觉得都有些难以适应。然后好景不长的是,台上一个武生突然发难,长枪一挺,冲着台下的苏淳严就长驱直入,幸好躲得快只是蹭破了点皮,不过显然是准备充分的刺杀。
厚重的戏服下面不知何时已经藏好的火药此时点燃,如此近的距离,苏淳严全然没有反抗的余地,齐昱和章言致虽然坐的比较近但是也来不及阻拦。
傅含秋关键时刻又被苏淳严先一步推开,就算是一旁的兵士围了上来,也是远水解不了近渴。
好在苏淳严自己又功夫傍身,在炸药爆炸的同时飞身跃出,却还是没有逃出火力范围。武生自己被炸的四分五裂,血肉模糊,苏淳严则就整个人倒地不起。
等硝烟散尽,所有的人这才刚刚的事件中缓过神来,拍了拍土从地上翻身起来,赶紧寻人。面目全非的整个戏场,这幸好是在后院,要不然整个帅府恐怕都遭殃了。
发生了这样的事件,自然是一通大乱,好在齐昱和章言致在场,稳定局面不是问题。最关键的是苏淳严的伤势,确实严重的危及性命。
一方面着手调查刺杀事件,一方面治疗苏淳严的伤势。
苏郡格在上海这边收到消息,整个人当场蒙了过去,政治上的博弈还没有一较高下,而今就已经危及性命了。
后来才知道这次刺杀不过就是那些盲从的爱国分子策划的,把胶州湾的所有事件都推给了苏淳严的身上。虽然知道内情的人是觉得苏淳严有点冤枉,不过更多的是不知道内情的人,觉得苏淳严贩卖大烟,维护卖国贼。
一时间群情激昂,而今就有着大仇得报的快感。
本来在走私福寿膏这样的事情上能说清的,现在却百口莫辩了,人都差点不在了,还有什么好说的?
齐昱安排傅含秋带着昏迷的苏淳严准备转移欧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