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的暮春已经热的叫人有些受不住,一早上太阳就明晃晃的罩在头顶颇有了些炙烤的味道。
邓松跑了一趟码头把林嫣一家给接了回来,也已经热的汗衫都贴在的身上,映出来大片的水渍,却还对着林嫣笑意盈盈,“大小姐,姑爷,小少爷一路辛苦了。”
“你也辛苦了。”肖存钦微笑着将手中的皮箱交到邓松的手里
“天生就是劳苦命,能淌汗,没事的。”邓松憨笑着接过皮箱。
从车里出来,顿时觉得外面的空气新鲜多了,林嫣深深的呼吸了一下,还是这样的上海最熟悉,风里那股浓浓的沪上气息扑面而来,亲切自然的就像他们从未离开过。为异客时候的那种怅然若失,归故里时候的感慨万分,而今在面前一一展现,肖麟昇长这么大头一次见自己的母亲眼眶泛红,甚至泪花闪烁,歪着脑袋一脸不解,看看林嫣又看看肖存钦。
“又不是没有回来过,上次也不见你这么的伤心呢,怎么这回倒是哭起来了。”肖存钦实在难以给儿子解释林嫣的所有感触,能做的就是拿出手帕递给林嫣擦擦眼泪,“要是老爷子和我那个大舅子看到了,还以为我欺负你了呢,那岂不是要要了我的命。”
“去你的,没一句好话,本来就受你的欺负了,大老远的嫁到美国去,一年到头都见不到家里人,这还不是欺负,是什么?”林嫣娇嗔。
“是是是,是我不好,把你给拐走了,打我两巴掌可解气了?”肖存钦拿着林嫣的巴掌就往自己身上拍。
“妈妈,打疼了父亲,你会心疼的对吧?”肖麟昇这个小人精,总是能语出惊人。
林嫣面色微红,抽了抽嘴角,心中暗想:这小子比着肖存钦的那张嘴可是会说多了,以后估计又会是个祸害小姑娘的好手。只要别跟齐昱一样,风流倜傥到祸国殃民就好。
但是要是能像齐昱一样娶到了苏郡格这样的女子,倒也未尝不是件好事。而且看着麟昇对齐诺的样子,估计这小子也是有福了。
……
“回来了?”林忠熙这回不再是拄着拐棍,而是坐在了轮椅上,显然比上次见到更显老态了。鬓边白发,脸上皱纹都更加的凸显。
“是,父亲,回来了。”林嫣眼眶又氤氲了水色,可是此时此刻久别重逢如果流了眼泪真是大煞风景,于是赶紧收敛了心绪,恢复常态,一把拉过来肖麟昇,“你给那公带来的礼物快送过去吧。”
“那公,我最喜欢吃的蛋糕,送给你。”肖麟昇声音清脆,不标准的上海话把外公这个称呼叫的很是可爱。他对林忠熙丝毫没有任何的陌生感,他知道那公虽然看着有点严肃,可是对自己的疼爱一点都不会少。
“好孩子,好孩子,谢谢阿昇。”林忠熙完全掩饰不了对这个外孙的疼爱,一脸宠溺的和孩子的头靠在一起,“阿昇最乖了,阿昇自己吃吧,那公牙口不行了,咬不动啊。”
“哦。那公,那你要好好刷牙啊,等你牙齿好了,咱们一起吃蛋糕好不好?”
“好,那公一定好好刷牙。”然后拿出来一个小盒子,放在肖麟昇的手里,“这是那公送给宝贝的礼物,拿好咯。”
肖麟昇好奇,连忙打开盒子看,里面竟然是一个高约半寸的玉石小狮子,“这是什么啊?好可爱的小狮子啊。”
“父亲,给他这么贵重的东西干什么?小孩子又不懂,白白给糟蹋了。再说以后可以给大哥……”林嫣知道,这是林忠熙的宝贝,原来是清皇宫里的东西,后来流落在外,几经周折就到了林忠熙的手上,其实就是一枚篆刻的印章,据说清代名家的作品。都说黄金有价,玉无价,这玉石本就上乘,再加上名家手笔,自然是金钱所不能衡量的了。
“拿着吧。”林忠熙知道林嫣的意思,以后传给林承的孩子,毕竟那才是林家的孙子,可是林承和乔隽瑾那貌合神离的样子每天在林忠熙的面前晃悠,他又何曾不知道这两个人玩的什么猫腻,还能指望林承给他一个孙子?
再说了,外孙,里孙,都是自己的孩子,给谁都一样,只要肖存钦对林嫣好就行了,肖家也就这一个孙子,自然心疼百倍千倍,自己这个做那公的,那么长时间才见孩子一面,从小也不是看着他长大的,未曾给这孩子做过一顿饭,裁过一身衣裳,给这个东西就算是补偿了。
“那就多谢父亲了。”肖存钦一直都不怎么说话,这回倒是插了一句,他对林忠熙的态度说不上来有多么的别扭,自己原来的身份和位置,与林家一直都是敌对的状态,几经周折而今成了林家女婿,照理来说总是要长幼有序的,说什么自己这个女婿也该对林老爷子毕恭毕敬,只可惜,这么突然的转换他到底还是不怎么适应,这孩子都这么大了,自己在林家还是拘谨又忐忑,陪着林嫣归省,虽然嘴上不说什么,可是这心里的为难还是让自己的言行上有了羁绊。
“妹妹和妹夫回来了?”乔隽瑾笑意盈盈的从大门进来,恰好就把这一尴尬的局面打破,然后弯下腰来刮了一下肖麟昇的鼻梁,“还有我们家的大宝贝啊。”
“回来了,嫂子。”
“舅妈好。”
……
一家人这个时候才有说有笑的在客厅里谈天说地,等着林承回来的时候吃上一顿团圆饭。
其乐融融到无法比喻,就连肖存钦这回也觉得不再那么的拘谨,跟老丈人和大舅子一起还开怀畅饮了几杯,说话也不用那么的瞻前顾后,只是家长里短的就够他们聊到了后半夜。
林忠熙身体大不如前,再加上喝了几杯酒,还是早早就寝了,林嫣和乔隽瑾一起哄着肖麟昇入睡,却还是意犹未尽的相谈甚欢。
林承主动约肖存钦在书房里接着喝上几杯,主要目的还是想了解苏郡格在美国的事情,齐家这回遇上了大麻烦,总不能就这样的受制于人,林承和苏郡格之间情分还在,这个忙不仅是给她帮的,还是给自己帮的,因为狙杀广田贞夫的地方那可是一言堂的势力范围。
“你觉得这件事,该怎么解决?”林承皱着眉头又给自己和肖存钦添上了一杯酒。
“没有想到约翰·李竟然看上了苏郡格,这个杂种真是出乎意料,还有那个谭芷檬,她对齐昱更是迷恋至极。要不是阿昇无意中偷看到约翰·李对苏郡格动手动脚,我们也是难以想象。可是到底是什么把柄在约翰·李的手上,让苏郡格都受制于人呢?这个谢家的母子,非要把人家一家人弄的妻离子散不可,简直就是该遭天谴。”肖存钦毫不吝啬对约翰·李的厌恶,脏话也就顺嘴冒了出来。
林承没有接话,他并不是不信任肖存钦,只是觉得这个时候还不到和盘托出的最佳时机,知道内情的人越少越好,最起码不会危及到林嫣和孩子。
“我听说好像是因为苏家的那个地库,都觉得是一块肥肉,于是都想来分一杯羹。要是没有别的招数,那就想个办法解决掉他们。”
“谈何容易,要不然齐昱早就下手了,还能这么坐以待毙?”
“他?向来都是这么的后知后觉,吃了几次亏还是没有长进。”
“我听说安二公子回国之前也知道了这件事,不知道他有没有什么好办法。”
窗外,天已经黑到了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步,这黎明前的浓墨将一切的真相掩盖,然而,总归还是要天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