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饭,夕阳已然在山。
凉风习习,配合上落日曙光的昏黄,别有一种神清气爽的感觉。
二十一世纪的时候,辛羸就酷爱傍晚出门散步,来到大宋,前几天倒是忘了这一茬,直到今天,火烧眉毛的事儿都处理得差不多之后,便有了散步的闲情逸致。
“响儿,我出门一趟,晚上不用栓门。”辛羸扯开嗓子吼了一声。
“是,十一郎早些回来。”
辛羸笑着答应下来,缓缓的走出门去。
刚出门,辛羸便开口喊道:“三十六?”
“十一郎,何事?”冷酷少年仿佛幽灵一样,突然出现在辛羸身后。
辛羸略带惊讶的回头,迅速平复了语气:“陪我走走。”
两人走着,辛羸不说话,辛三十六也就一直保持着沉默。
辛家庄附近,还是一片田园风光,很有后世低碳度假村的感觉。
当然,如果庄子里能通电的话,就真的跟低碳度假村没区别了。
一路走出村子,路上带着锄头晚归的行人多有对两人指指点点的。
快要走出庄子的时候,辛三十六突然开口:“十一郎这是准备去哪儿?”
“随便走走。”
辛三十六微微一顿:“十一郎可是打算带着我狐假虎威?好让辛家庄的人都知道十一郎得到了族长的支持?!”
辛羸微微一顿,满脸笑容:“以前有人告诉我,武夫太蠢,我那个时候就不信,现在看来,我的确有先见之明。”
辛羸如此坦诚,没有丝毫遮掩,反倒是让得辛三十六有些错愕。
“十一郎为何如此坦诚?”
辛羸呵呵一笑:“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自从那日我去拜访族长之后,你便一直在监视我吧?所以,今天那两个骗子那会儿,你才能及时出现。也就是说,族长之前给你的命令。应该是监视我,以及保护我,对么?”
话音落下,辛羸便紧紧的盯着辛三十六。
辛三十六微微一顿,只是点了点头。
辛羸笑了起来:“所以,你认为对于一个曾经监视我,甚至现在依然还很有可能在监视着我的人,就应该遮遮掩掩,而不是坦诚相待?!”
辛三十六再次点头。
辛羸面色渐渐严肃起来:“可那都是些无聊的猜测罢了,族长让你监视我,无非是对我产生了兴趣,甚至于是重视。所以想观察我的待人处事罢了,不然,你之前得到的命令,必然没有保护我这一条!”
不等辛三十六有丝毫反应,辛羸便接着开口了:“再者,如今,你得到的命令是到我手下效力,换句话说,你现在是我的人了!我有必要对自己的下属遮遮掩掩的么?三十六你如此注重礼仪,应当知道,君待我如手足,我待君若心腹吧?这话太不直白,我换个说法,那就是将心比心。”
话到此戛然而止。
辛羸淡淡的笑着,他这番话可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首先,直接坦诚相对,打消辛三十六的戒心,其次,再点出族长对自己的重视,同时也是让辛三十六看到他的价值,这样,最后再通过一句将心比心来收尾,应该能够简单的让辛三十六对他归心了。
想想看,跟着他不仅有前途,而且还能受到将心比心的重视,这样一来,辛羸就不信辛三十六不会有点什么想法。
当然,温言好语的晓之以理、动之以情之后,自然还需要威!
不过,就辛羸目前要钱没钱,要人没人的状况,威可不是那么好玩的,这得需要一个契机。
否则的话,啥都没有,就跳出来耍威风,最后的结果,多半是辛三十六撂挑子不干了。
辛三十六要真被辛羸逼得撂挑子不干的话,可想而知,辛羸在族长那儿的印象分怕是会立马下降……
再者,辛羸也的确需要先有一些人帮自己,在二十一世纪,叫做办事之前先拉个团队起来,在北宋,自然就是找点能使唤的人。
即便不是眼前的困境,考虑到辛家掌控的那只秘密部队,他也是必须要把辛三十六收下的,先将辛三十六这个秘密部队的成员收服,然后再慢慢染指秘密部队!
又走了一段,太阳彻底落下山去。
辛羸迎着晚霞微风,好似不经意的开口:“三十六,带我去看看那两个家伙!”
“哪两个家伙?”辛三十六陡然从沉思中清醒过来,一时间有些懵逼。
辛羸微微一笑,刚才那番话果然引起这家伙的注意了。
“就是卖玉镯那两个家伙!”
辛三十六微微一顿,点头:“十一郎请随我来!”
凉凉晚风,伴随着早开的花香,别有一种迷醉的感觉。
走了约摸一刻钟的时间,护城河出现在眼前。
六丈宽的护城河,乃是从北边的黄河引水下来的。
那两人的落脚点位于北边,距离这儿还有约摸两里路程。
绕道,沿着护城河往北而去,远远的,便看见了高高的一道河堤——十六丈高的黄河河堤,比之汴京城高了一倍有余。
“这河堤年年加高,一旦崩裂,怕是汴梁都要不复存在!”辛羸感叹了一声。
当然,这只是感慨而已,事实上,北宋年间,黄河爆发最惨烈的一年,似乎就是三年后,汴京依然没有被摧毁,倒是
黄河流经的十余个州府,颗粒无收……
感慨之间,天色渐渐的黯淡下去,护城河的另一边,汴梁城内,灯火仿佛天空的星辰一般,初始零零散散七八点,渐渐的,满城灯火辉煌。
汴京喧嚣地,灯火曾不夜!
护城河那边,灯火通明,人声鼎沸,护城河这边儿,流民所搭的茅草屋里漆黑一片。
一条护城河,仿佛奈河一般,隔开了两个世界。
跟着辛三十六,七转八转间,来到一间低矮的茅草屋前。
眼前的茅草屋不过两米左右的高度,屋檐斜斜的戳下来,只剩下一米七左右的高度,刚好戳在辛羸额头前方。
难怪有句话叫做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这尼玛不低头就得撞成煞笔啊!
辛羸微微弯腰低头,走到木门前,正待敲门,辛三十六陡然上前:“十一郎,这等事,属下来!”
辛三十六迅速上前,敲响房门。
“谁啊?大晚上的?!”屋内传来声音,却没听到人走动的声音,看来对方很谨慎,没打算贸然开门。
辛羸笑了:“老朋友来了,还不快开门?”
“我哪来的老朋友?赶紧滚,不让老子报官了!”
辛羸淡淡一笑,突然乐了起来。
看着三十六一脸不解的样子,辛羸无语,难道要告诉三十六,他是突然想起前世那个不拿走一针一线的段子了么?
可惜,那个段子就算说出来,辛三十六也不懂……
寂寞啊!
收拾好心情,辛羸不以为意,声音却是陡然凌厉了起来:“怎么,才拿了老夫的银子,回头就不认识老夫了?再不开门,老夫一把火烧了你这屋子!”
里面的声音突然换成了一个尖酸刻薄的女声:“哎哟,你个瘪三,还不快去给大官人开门?!”
一阵悉悉索索的响动之后,破旧的木门在刺耳的嘎吱声中打开。
一抹昏黄的油灯亮起,隐隐约约间,看清了辛羸的样貌。
“是你?!”那中年男子满脸惊骇,往后退出一步,立马就要关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