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峤疑惑的向山涧下望了望,奇险的峭壁之下便是云雾一片,遮住了涧下的景象,但仍隐隐是听见了流水的声音。危崖突兀,沟壑纵横,雄浑的云海之下又传来了一声兽啼。悲怆的声腔从下面幽幽传来,让叶峤内心波动,一股莫名的伤感涌了上来,渐渐的,心痛的叶峤有些无力的瘫倒在了悬崖边上。
叶峤悲悲的说道:“老蛇你听,下面的那头野兽多可怜啊,我们去救他吧!”
说完,便是爬了起来慢慢的移到峭壁前竟真的要攀爬下去了。
老蛇见事情不对,它的定性远比叶峤要深厚的多,寻常野兽绝非不会叫出如此伤人心扉的啼叫,而且这叫声更是透着古怪,叶峤正是这样悄悄地被感染了,竟真的要去解救它。老蛇活过悠长岁月,对于这个世界的奇兽异人所见甚多,残酷的弱肉强食法则让它处处谨慎,所以它认定崖下的那头野兽必定不会单纯的在悲鸣,眼看叶峤着了它的道竟傻傻的下崖,连忙用身体紧紧缠住了他的双腿,阻止他莫干傻事。
被老蛇缠住了双腿的叶峤摔倒在地,但他根本没有理会腿上的老蛇,而是内心悲怆不已,心中听到了某种呼喊,竟一味的匍匐爬了过去。老蛇无法,张开了嘴,对着叶峤的脚踝咬伤了一口,剧烈的疼痛总算是让叶峤清醒了过来,大叫一声,转头看见了紧紧咬住自己的老蛇,喊道:“老蛇,你在干什么,痛死我了!”
逐渐恢复了神识的叶峤一瘸一拐的回到了枫树底下,心有余悸地看了眼前方的山崖。他只记得刚刚一声悲伤的啼叫,而后便感到了心痛无比,同时耳边一个声音在呼唤他“救救我,救救我。”再然后,他就完全没了意识。
“应该是某种幻术,暂时不知道这下面是人还是妖,不过你现在的境界还是不要去招惹了。”老蛇说道。
叶峤简单的涂抹了些伤药,简简单单的包扎下,心中埋怨了会老蛇怎么下口这么狠,已经无心在去那里一探究竟了。
叶峤望了望西斜的太阳,扶着树站起身来,说道:“这里这么古怪,咱们快走吧。”
一声破空吼声又冲了上来,破开层层云障,直抵天穹,多在山崖处歇息的百鸟立刻惊飞而去,竟不敢多做一息停留。叶峤一人一蛇有些惊恐,还是早早溜走为妙。
忽然远处一声长啸,磅礴的气势冲着叶峤便来了,叶峤还未来得及做一丝反应,那人就已落在了他的前面。
一位中年摸样的男子御剑而来,不似白仞、相柳等人的仙风道骨,却多了几分的厚朴粗犷之感。值得一提的便是此人生的一张极为方正的大脸,浓眉怒目,威严之气十足。叶峤有些气虚,站在此人面前竟会不由自主的少了一分底气,想着要不要偷偷溜走。
就在叶峤踌躇时,远方天际处又是飞来几道流光,又是几人破空而来。几人皆一袭剑袍,长剑伴身,脸上多是沧桑之气。
几人落下,齐齐向前方方脸男人叩首:“衡延师叔。”
衡延微微点头,睁大圆目,向着叶峤问道:“你是哪峰的弟子,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男子声音雄浑,似有雷霆轰隆,叶峤面色难看,估摸不定眼前这男子是何身份,便老老实实的回答:“这位前辈,晚辈是灵药房弟子。”
“灵药房?”男子眼睛微转,稍有疑惑,似乎对灵药房这个名称很陌生,想了又想,才想到了什么,再次问道:“是外门的灵药房?你是外门的弟子?”
叶峤这下知道了,原来这几位是内门人啊。
现在叶峤身前的这几位皆裹挟着肃杀的气息,与之前大比在看台上的那几位很不一样,这倒是让叶峤眼前一亮。
又一会儿,远处又是传来了飞剑破空之声,只见天穹一方又飞来了几柄长剑,几人长衫飘飘,眼神凌冽,拜见了衡延后便挺立一侧,纪律分明。
叶峤看的好奇,这些内门弟子到底是什么人,气势磅礴,为何会给人一种战场厮杀的骁将的感觉。
那位衡延摆手道:“小子,你赶紧走,这里是内门禁地,你们外门别再这里添乱!”
衡延说话时气势逼人,压迫的别人不得不遵从他的命令。果真是将领啊!
叶峤自知这些人是要做某些重要的事情的,而且还很有可能与下面那怪兽有关,那么自己肯定不会被允许留在这里的,所以还是识趣的下山了。藏在叶峤衣袖里的老蛇探出了一个小小的蛇头,望了望那边的衡延,不知在想些什么。
叶峤渐渐离开了山崖,衡延确定了周围再没有闲人了,抽出了自己的身后一柄方正长剑,走前了几步。其余人皆执剑跟随,来到了崖边,列成一列。衡延手中长剑方正无锋,剑身刻满了复杂的金文,稍稍一挥,山风尽乱。
衡延喊道:“剑堂弟子!”
“在!”
“随我下去!”
说完,衡延直直飞身跃下,一干弟子也紧随其后,虽未有任何的招式真元露出,但强大无比的剑势就此开始破开了云雾,呼啸着直刺最下方的寒潭。
不一会儿,山涧最下方,潭水逆流,飞石被剑气削碎,周围山壁顷刻间便是苍夷剑痕。寒潭下传来阵阵妖兽怒吼,真元炸破,纵横的剑气分割一潭秋水,云烟蔽日,不知下方到底在进行着什么样惨烈的厮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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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方已经可以瞥见稀星了,西方夜穹像是燃了一把篝火。叶峤拖着一瘸一瘸的腿,偷偷的回到了小苑中。他深知那群愚蠢的外门弟子还没气消,所以他专门挑了小路谨慎的溜回。房内已是掌灯,叶峤推门而入,却是看见了王大胜一人在。方禺和上官黎已经不知跑到哪里了。
叶峤一屁股坐下,提着茶壶便是闷了一口。老蛇缓缓爬下来,自顾自的爬到了外面。
叶峤擦了擦嘴边的茶水,问道王大胜:“他们俩人呢?”
王大胜还是有些楞着,呆呆的回答道:“去救你了!”
“啥,救我?”
王大胜又是答道:“对啊,灵药房的悦儿师姐过来告诉我们说被外门的弟子追杀,情况很危险。方禺和上官黎就出去救你了啊。”
叶峤咳了几下,没想道这两个人还会想着自己,不由感到了心中暖滋滋的。
“那你怎么不去啊?”叶峤怒吼大胜。
王大胜有些委屈:“我修为不够,还是看家比较好,比较好,嘿嘿。”
叶峤翻了白眼,这货却是没什么太大的用处哈。
等着等着,二人总算回来了。望着完好无损坐在桌前的叶峤,上官黎没好气的呼出口气,瞥了瞥略显尴尬的叶峤,便回到了内屋。倒是方禺,赶忙走了过去,询问叶峤云云。
内门的几尊大神总是回去了,萧纲松了口气。自己与他们这些人很是不对口味,二十年前自己执掌剑堂时,便很看不上他们的所作所为,等到被逼来了外门,才算是远离了浊气,心满意足地可以濯沧浪之清水了。
今夜已是无月,夜空上星垂大地,凉风吹拂了相柳的发髻,相柳望着不远处的师兄,慢慢走了过来。
萧纲转身望着相柳,讲道:“师弟,他们都是走了,你会留下多久?”
相柳拱身拜了拜,一直注重礼教的相柳,即使是见到最紧密的师兄弟时,依旧会十分认真的行礼。
萧纲早是习惯了师弟的一些偏执,不以为意。
相柳开口道:“师兄,等明日大比结束之后,我便会带着方禺离开。”
墙边潺潺溪水,叮叮咚咚,从墙边的小洞又缓缓的流逝走了。萧纲有些思索,慢声道:“你们内门都走光了,那叶峤就算拿了第一,又能怎么办呢?”
叶峤?相柳有些疑惑,询问道:“师兄,这个叶峤,你好像很关心啊。”
萧纲缓过神来,干笑了几下:“没有,只不过这小子很是奇怪罢了。”
“可我在他身上看到了白师弟的影子。”相柳讲道。
萧纲有些无言,师弟占卜无数,早已窥破人心,自己的一些小心思怕是瞒不过他的。凉风习习,萧纲踱了几步,不知怎么再回答这位师弟的话。
相柳淡笑,知道师兄有些难言之隐,他没有过分询问,而是话题一转:“师兄,其实这一次来,还有一个目的。”
“嗯?”
相柳理了理长衫,顿了下才对萧纲讲道:“掌教师兄让我带句话,他说:‘萧纲师弟,是时候该回来了。’”
周围虫鸣隐约,溪水依旧叮咚不断,二人皆沉默不语。萧纲望了望一本正经的相柳,相柳肃然的微拱身体。萧纲知道,师兄能让相柳传来此话,已是很放下了面子,说实在,自己内心还是软了一些。可这些还是不够,萧纲摇了摇头,对着相柳道:“不,我暂时不会回去的。”
相柳无奈的叹了口气,心中早已料到了这个结果。比天运更难测的便是人心!这是师尊之前传自己卦术时讲道的一句话,现在对于这两个心高气傲的师兄,相柳还是毫无办法。
“师弟明白了。”已知改变不了萧纲的心意,相柳便不多费口舌了。
相柳又是拱手道:“师弟告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