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正是祭祀举行到最高潮的时候,
浩大的法螺和法鼓被奏响,杨家上下灯火通明,一道道光柱拔地而起,气冲云霄,那是各个祭台的神力在沟通上苍,无数气旋在杨家上空扭转变幻,显现出光怪陆离的景象,
在下方则是上万桌酒席,无数来自大陆各地的巨擎都聚集在了下面,他们或坐或站,或高傲或平和,但无一例外都仰头看天,共同见证这百年一见的伟大祭祀。
而此时,作为东道主的杨家三少爷却早已离开了这里。
丛林中,一个身影犹如腾飞的大鸟,上下翻腾,脚尖在树枝上轻点,一瞬间就能弹射出十多米远,虽然速度极快,但偏偏又悄无声息,显现出对身体的完美控制,
这正是杨凡,他面色自然,呼吸非常悠长,数十秒才吐纳一次,犹如蛟龙喘息,每吐纳一次脾脏就微微发出轻响。
习武之人除了外练筋骨,配合的吐纳之法也是必不可少的,否则练武便是在伤身,那是在消耗自己的精力来换取力量,等若魔道。
杨凡一直在山林间穿行,遇山越山,遇水渡水,哪怕是十数米距离的断崖也是一跃而过,奔走之间只留下残影,如风如电。
仿佛不知疲倦,至少离开了杨家有数十公里,杨凡才在一座山峰上停了下来。
这里周围都是郁郁葱葱的茂密的树木,树叶交叉之间只有微弱的月光照射下来,恍恍惚惚,微风吹过就是一阵阴影变幻。
而地则上覆盖了厚厚一层落叶,爬虫和毒蛇一类的动物在这里肆意游走,可见这里人迹罕至,不知道杨凡为什么要在这里会友。
杨凡只是抬头望了一下星空,右脚踩了踩地面,然后就静静地站着,双手负在背后,毒蛇一类的生物一到这里就快速绕开了,仿佛在躲避着什么东西一样,
时间过得很快,离说好的时间已经过了半个时辰了,但杨凡却并不急,反而露出了一丝玩味的神色,他的肌肉每过数分钟就会蠕动一下,时时刻刻都是最强状态,不会说像普通人一样站立一会就酸痛不已。
又过去了足有半个时辰,杨凡所等之人却还是没有出现,周围寂静的可怕,小动物在落叶从中穿行的声音都显得非常清晰,杨凡长长地吐出一口气,肌肉也略微松弛了一下,
但正是换气的那一个刹那!
突然,杨凡耳朵一动,目光一下子犀利起来,双手做格挡状,左脚一屈,刹那之间挪移了两步之远。
几乎就是同时,一个黑影从刚刚杨凡的站立之地一下子窜出来,像一道锐利的光芒,那是一个持剑的黑衣男子,手中长剑向上撩去,一出手之间四面八方都是罡风,杀气直冲上天。
这是杀人的剑,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要杀人!
黑衣人的身影在空中陡然反转,转眼之间又俯冲下来,衣服无风自动,如苍鹰扑食,大鹏展翅,撕天裂地,满地的落叶都被气流冲击上天。
那长剑在黑衣男子的手中仿佛活物,剑尖以一个诡异的角度弯曲向一边,手上一抖,就分化成了三朵剑花直刺向杨凡。
反观杨凡,他不慌不急,双脚站住,一只胳膊如同大蟒翻身,弹指之间右手食指接连次敲击,点指在剑身之上,震耳欲聋,发出金石之声,
砰!砰!砰!
此三指的力度之大几乎是要把人的虎口震裂,但杨凡硬生生用手连续敲击了长剑三次,也只是使长剑从他的体侧擦过。
这已经是最好的办法了,武道讲究一寸长一寸强,虽然不提倡过分依仗外物,但也绝不会让人傻乎乎看见钢铁还要用手去抵挡,那不是武道精神,那是疯了,
别人用剑来杀你,你拳头再强也没法近身,等于一上来就是下风了。
至于凡夫俗子和说书先生最爱说的空手夺白刃,那完全就是一种理想状态,除非是两个实力差距大的人,否则用剑的高手只要一个旋劲就能把你双手绞掉,空手夺白刃等于是去找死。
而此时,长剑虽是错身而过,却是又一变幻,斜撩着就要把杨凡腰斩,那剑上的罡风撕拉一声就劈开了杨凡的衣服,刃口处雪白,下一瞬就要见血!
但杨凡此时也已经离黑衣人足够接近了,杨凡的双眼很冷,就好像长剑要劈到的不是自己一样,他的浑身都爆发出了噼里啪啦的爆响,那是骨骼在碰撞,他的左手猛地向前砸去,,肌肉搅动空气,甚至带动了一股漩涡气流,如同一发炮弹撞过去,直打黑衣人的肩胛骨。
这是杨家五行拳里面的炮拳,最精髓之处不在于力大,而在于拧,塌,砸三个方面,以自己的意念诱导争力的出现,双手如同被麻绳来回撕裂拉扯,进而达到拳出如炮的地步。
而杨凡的右拳则是内拧向上直打黑衣人胸膛,后发而先至,如崩剑穿心,如山崩地裂,只要让杨凡触碰到一点点,必然力透肺腑,万箭穿心。
这是崩拳,配合炮拳,完全就是一往无前的气势,一拳要打断持剑之手,另一拳就要将对手的体魄完全砸烂,
这是以伤换伤的打法,或许我会死在你剑下,但我要击断你的用剑之手,要打烂你的内力和体魄,让你一辈子做一个拿不起剑,只能躺在病床上的废人,
这种打法只有真正在生死间战斗过的人才能用出来,普通人哪怕知道想要模仿,没有了那种视死如归的气势,打出来也是漏洞百出,失去了拳法的精髓。
啪啦!
对方最终放弃了腰斩的打算,长剑转而防守,手肘,拉臂,沉气,领头,身子挪移,一气呵成,剑刃横陈在胸前。
只是一个刹那,一柄上好的精钢长剑就爆炸开来,碎片四处飞溅,留下来的一部分也已经剑刃翻卷,算是成为破铜烂铁了。
这一切就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别看只有两次交手,但凶险程度绝不低,世上哪有那千招百招的捉对厮杀,只要有一方稍微失算一点点,立马就是血溅当场的结果。
杨凡并没有追击,反而是笑眯眯地站着,双手环抱在胸前,刚刚的气势也是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畅快之感,好像是完成了什么以前从未完成的事情。
“哈哈哈,杨凡,看来你三年时光并没有浪费,三年之前你可做不到察觉我的偷袭,并且还能逼退我,很好!”
黑衣人一连倒退了三四步才站立住身型,把手中断剑随意一丢,一把扯下了脸上的黑布,眼中有着赞许之意,
那是一名看上去四十多岁的男子,两鬓有些斑白,但精气神十足,面色红润,他的声音很洪亮,一开口就给人光明磊落之感,
两人皆是哈哈大笑,互相走上前去。
“杨凡,这可是你不厚道了,你明明知道我就埋伏在下方,却一直隐忍不发,你我两人就在等待对方松弛的那一个刹那,但我没想到你的进步,居然是故意装作肌肉有所松弛的模样,不然那个时候你应该没有足够的力量来支撑你的拳法,”
中年男子揉了揉虎口,半开玩笑道:
“我这手可是被你打伤了,说!怎么办,拿几斤好酒来弥补一下。”
“师兄的内家功法可是比我多练了十多年,我看就是我点指在师兄手上,搞不好反而是我作茧自缚,师兄最擅长的可是近身厮杀,”
杨凡脸上难得露出了笑意,低头把身上的破衣服打了一个小结,才继续说道:“我杨家此时正在举行祭祀大会,虽然我不愿参加,但师兄修行的正是出世入世之拳法,取世间百态的情绪来融入自身,演化出七情六欲共十三种章法,这种情况倒是对师兄有所帮助,师兄难得来我这里,倒是赶上巧了。”
杨凡虽然自身并不信奉祭祀与七情六欲一说,但绝不会因此而瞧不起别人的武学,他的武学追求的是超脱,超脱世俗,超脱一切,但毕竟杨凡自己都只是在追求的路上,不走到最后,没有谁能知道自己是不是走上了真正的道路。
这个道理很容易理解,就好像你哪怕知道这个世界的一些不足,也知道如何去改变,但是你没有那个力量,那么就不过是镜花水月。
杨凡与他的师兄各自都有他们的信念,但两个人都没有足够的力量去走到尽头,自然也就谈不上谁对谁错。
“你倒是有心了,哈哈,不过你就是不说,我也肯定要去看看,我可是风餐露宿了一年多,这次怎么也要好好吃你几顿。”杨凡的师兄也不需要收拾什么东西,一身的家当也就剩这身衣服了,唯一一柄剑刚刚还给杨凡打坏了。
有句话说的好,穷文富武,不是随随便便什么人都能习武的,一开始每天都要膏药,补药,给身子打下一个基础,再以后的药浴、武学秘籍、日常吃喝,都是一大笔开销,更不要说每天练功了,哪里还有时间挣钱,
杨凡自己也游历过,倒是有些理解,他也曾经有差点吃不上饭的时候,任你武学高深,总不能拦路抢劫吧,后来还是勤勤恳恳帮一户农民干了些活才换来一顿口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