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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章 南宫彩云
    “这孩子长得这般妩媚,将来谁要是娶回家中可真就享了福了。【】”

    “这眉眼,这小皮肤嫩的,都能拧出水了。”

    “别乱说,这可是南宫老爷府上的,敢瞎说,不怕南宫老爷知道了打折你们的腿!”

    “南宫老爷府上?谁啊?南宫老爷府上什么时候生了个千金?”

    “他叫南宫彩云,不过是南宫老爷的公子,千倾地一根苗的公子!”

    “公子?怎么取了这么个名字。不过还别说,这小模样,还真是对得起这个名字,天生就该给人收进房中。”

    “你刚搬来镇上,所以不知道。南宫公子天生男生女相,星光寺的大师说必须要取个女名,不然养不大的。”

    “南宫彩云,嘿。要是给老子取上这么个名字,老子还不如死了算了。”

    “那也不至于的。大师说了,这名字叫到九岁就行了。”

    “这样啊。。。”

    乳名叫做彩云的孩童,在所有人那意味深长的目光中,一天天的长大。除了他以外,没有人知道这种生活的艰难。男孩子觉得他是女的,女孩子又觉得他是个怪物。同龄人之中,他这个异类没有一个玩伴。

    一开始他的父母对他的态度还满是怜惜和关怀。但等到后来他的弟弟出生了,一切都变了。

    一直以来给与他保护的父母,对他的态度从怜惜,变成了厌恶。

    “这是一个妖怪!”

    一次家宴之后,他听到他的那个亲生父亲端着酒杯这样说道。

    “或许我真的是个怪物吧。”小孩子这样想着:“但至少给我一个正常人的名字吧?”

    他讨厌自己的这副身子,也讨厌父母给他取得这个名字。

    身子他改变不了,但至少名字可以,只要等到九岁就好了。

    九岁那年的九月初九,也是他的生日。

    府上为他改名举行了一场盛大的宴会,毕竟在外人面前南宫老爷不能丢了面子。就在南宫彩云盛装打扮,跪在地上,等待着父亲赐予自己新的名字的时候。

    一柄飞刀,在他头顶飞过,落在了他父亲的心口。

    父亲的鲜血喷了他一脸,带着热气,有些腥,有些甜。

    父亲的生命逝去了,他改名换姓的机会也消失了。

    早熟的孩子想到了这一点,随后便昏了过去。

    等他再醒来的时候,远处那个曾经似乎算是家的地方,已是一片祝融之所。眼前是一条无名的小巷,身前,站着一个古里古怪的老人,花花绿绿的衣服,白粉敷面,脸蛋上还擦着胭脂。

    “听说你叫彩云?南宫彩云?”声音也很尖细。

    “你是谁?”

    “这名字也没什么不好的。”

    “我在哪?”

    “你家被人毁了,不过和我无关。我只是凑巧看到了你,觉得你的模样挺有意思的,便顺手把你救出来了。”

    “这副模样救了我?”九岁的南宫彩云脸上露出不属于他这个年龄的沧桑与绝望:“我这妖怪一样的另类,竟然还能救我一命?”

    “另类有什么不好?我也是个另类,你似男似女,而我,”老人指了指南宫彩云,又指了指自己,手上挽了一个兰花指:“不是个男人。”

    这种来自另类的认同带给了南宫彩云人生的第一缕光。

    “以后就跟着我吧。老妖怪带个小妖怪,咱们两个人,一条命。我若死了,你就替我活下去。”

    “我的名字?”老人笑了笑:“我叫无眠。”

    月光与火光的映衬下,自称无眠的老人如是说道。

    之后的日子里,那个名叫无眠的老人领着他来到了一个偏远的小县城,在哪里,老人不知用了什么手段,当上了一名仵作。而他也顺理成章的与老人一起住进了停尸房,开始与尸体打起了交道。老人懂得很多,也教了他很多,包括武功,还有一些可怖的手段。

    其实南宫彩云并不想学,但老人希望他会,他也就用了心思。

    两个人,一条命,老人是这样说的,也是这样做的。直到临终之时老人在病榻上,留给了他一柄叫做“霜”的宝剑并留下了最后的嘱托:“如果有机会的话,就去天门吧,替我在列祖列宗的牌位前,上一柱香。”

    南宫彩云将老人埋在了左近的一处高山之上,按照他的要求,面向着京城。

    临死还想着天门,死后要面向京城,那天门应该是在京城附近吧?

    南宫彩云离开了那座生活了许久的小县城,开始了未知的旅途。

    在这以后,他去了哪里,经历了些什么?没有人知道。只是当他再出现的时候,他来到了这座名叫马家集的小城。

    身后背着的剑变成了两把,一柄叫做霜,另一柄叫做雪。

    而他,又成了一个仵作。

    。。。。。。

    “南宫,南宫~”

    门外的急促呼喊打破了黑暗中南宫彩云的沉思。

    “稍等。”轻柔的声音之后便是“哧~”的一声响,片刻后,小桌上的油灯被点亮了。

    房门被轻轻拉打开,水汪汪的大眼睛,不带声调的疑问:“有事?”

    “快跟我走。”捕快班头孙大牛一脸的惶急:“之前和你说起过的那个东厂太监头子来了,现在就在大堂上要见你。”

    “我不过就是一个小小的仵作,见我做什么?”嘴上这样问着,但南宫彩云还是跟着孙大牛的脚步向县衙大堂走去。

    “梅林的尸体是你亲手验的,自然要找你问话了。”

    “你去了可得小心点儿,说话注意些,长点儿眼睛,问你什么就说什么,千万别招惹了他,他可是杀人不眨眼的。”

    “咱们周老爷就因为说错了话,听说已经被他扔到水里喂了鱼,千万要小心啊。”

    走入大堂之中,天地正气的金匾下边,一个美艳的有些妖异的身影,身披一身玄色蟒袍,静静的坐着,翻动着手上的一本小册子十几页的样子,这如画之景不由得让南宫彩云愣住了。

    “你就是此地的仵作?”徐如意平静的问道,没有抬头。

    “南宫,公公问你话呢。”跪在地上的孙大牛轻轻一推身边的南宫彩云。

    “是,我就是此地的仵作。”南宫彩云回过神来,以同样平静的声音回道。

    “跪下,跪下说!”孙大牛用胳膊肘碰着南宫彩云的腿,连声提点,但想想南宫彩云的脾气,又转而谄媚的向徐如意笑道:“公公莫要见怪,南宫的脑子有些不太好使。”

    “南宫?”徐如意似乎来了兴趣,终于将目光投了过来。

    “是。”南宫彩云点了点头。

    “你先下去吧。”徐如意指着外边,示意孙大牛。

    “这。。。公公。”孙大牛有些犹豫,似乎不放心留下南宫彩云一个人。

    徐如意微笑:“下去,不要让咱家说第三遍。”

    “是。”孙大牛无奈的叹了一声,转身出去了。

    大堂上,只留下徐如意、南宫彩云互相凝视。

    那目光中,带着疑惑,带着好奇,还带着些。。。对彼此的认同。

    “你长的很美啊?”徐如意微笑着,先开了口。

    “你长的也很好看啊。”轻轻柔柔的声音,听的人心头痒痒的。

    “白骨禅?”徐如意没有多说,只是试探的说了这三个字。

    “什么?”南宫彩云面露茫然。

    “没事。”徐如意摇了摇头:“长成这副样子,很难过吧?”

    “难过?”南宫彩云想了想,没有回答,而是反问了一句:“你呢?”

    “我?”徐如意笑道:“我是个太监。位高权重的太监。过的还算不错吧。冒犯我的人都被我杀掉了。”

    “真羡慕你。”南宫彩云轻叹道“我也想杀掉他们。”

    “但你没有那个本事?”

    “不,只是太多了,我杀不过来,也有些习惯了而已。”

    “哈哈哈哈!”徐如意仰天长笑:“你这回答太有趣了。杀人,哪还有杀不过来的时候?想杀一个就杀一个,想杀一百个就杀一百个。一千个,一万个,只要你想,总有杀得尽的那一天。”

    “或许吧。”南宫彩云不置可否,似乎在想着什么。

    片刻,他又开口了:“屋顶上现在站了五个人。”

    “我知道。”徐如意笑眯眯的点点头:“他们应该是来杀我的。”

    “你要怎么办呢?”

    “当然是杀掉他们了?”轻描淡写的拂袖一扫,浩然的掌力冲天而起。

    “轰隆”一声,屋顶上陡然破开一个大洞,土石落下,夹杂着血色与某个人的惨叫。

    “不好!这狗太监发现咱们了!”

    “吗的拼了!”

    “拼了!”

    五个人想在今夜动手,用徐如意的脑袋换取烟雨楼的十万两花红。五个人分十万两,没人得两万两。简单的算数,但现在却只剩下四个人了,稍微复杂了一点。

    “给我死!”

    声声怒吼,从屋顶坠落的四个人,都是黑衣蒙面,手提刀剑。甫一落地,便向着座上的徐如意冲去。

    四道寒光,不分先后,递到了徐如意的面前。

    再一瞬,刀光剑影已然砍在了徐如意的身上,只是很可惜,莫说受伤,便是连他的衣角也没有挑开一丝。

    “内家横炼护体真气!”

    “这叫天罡童子功。”徐如意点了点头,视眼前四人如无物,微微一笑,如迦叶拈花,手腕不知如何一翻一擒,顶在眉心的宝剑便已拿在手中。

    这一出手,便已是天差地别。原以为京师养尊处优的太监头子不过也就是个寻常的阉人,却没想到竟然有如此骇人听闻的功夫在身!

    “撤!”丢了兵器的汉子一声大喝,一个鹞子翻身,脚尖在案几上一点,便要提纵而去。

    “破破烂烂的兵器,破破烂烂的人。留在这世上还有什么意思?”一手握在剑柄上,另一手攥着剑尖一扭一折。

    “哗啦啦啦。”

    无数碎片飞起,密密麻麻,直如风暴,席卷身前三丈。

    “啊!”

    “额!”

    “不!!!”

    三生惨叫,再然后,具死尸扑落在地。脸上,喉头,心口,两肩,甚至是胯下,到处都是闪烁着铁剑的碎片。

    徐如意的目光却跳过了他们,玩味的看向南宫彩云,看着他手中的那柄秋水寒光。

    “霜,义父临终所赠。”南宫彩云简单的介绍了一句,便将剑又收在了背后。

    “你是这县衙的仵作?”徐如意又问了一次,这次的态度,却是认真了许多。

    “南宫彩云。”

    “很好听的名字。”徐如意点了点头,自我介绍道:“咱家叫徐如意,东缉事厂提督太监。奉命来查梅林盐税被劫一案。”

    “听说过。”

    “尸体是你验的,有什么能告诉咱家的吗?”

    “下手的人都是高手。”南宫彩云沉吟片刻,说道:“死者虽然都是身受刀剑之疮,乱刃加身,但死因却都是一刀毙命。或在心口,或在咽喉。决无例外。”

    “看来下手的人都是高手了?”徐如意喃喃道:“如此看来,白莲教的嫌疑却要多过北边了。”

    五指轻轻的在桌案上点了点,随后下意识的一划,徐如意再度开口说道:“你也是个有本事的,便只想待在这马家集做个仵作?”

    “可以。”

    “那想不想换个地方,换个更精彩些的活法?”

    “也行。”

    完全是无所谓的态度,让徐如意感到有些好笑:“人活一世,总要有个目标或者态度吧。你难道就想这么无所谓的过上一辈子?”

    “我。。。”南宫彩云目露迷茫之色,脑海中却突然浮现出那个叫无眠的老人最后的嘱托:“如果有机会,就去天门吧。替我在列祖列宗的牌位前,上一炷香。”

    “天门在哪?”

    老人没有回答,黯然而逝。

    “如果有可能,我想去天门。”南宫彩云呢喃道。

    “天门?”徐如意目光微凝:“为什么想去?”

    “那是我义父的遗愿。”

    “他可曾告诉你天门在哪儿?”

    “不知道。”南宫彩云摇头:“义父希望我去,我便想去。虽然我也没有方向。”

    沉默片刻,徐如意笑道:“你想去的天门,咱家知道在哪里。你想去,咱家便给你个机会吧。”徐如意起身,向后衙而去:“接下来的日子,明里暗里或许会有无数跳梁小丑来咱家眼前晃悠。别让咱家动手,帮咱家处理掉他们。咱家便领你去天门。如何?”

    “成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