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人天生正确,有的人存在即是罪恶。
世界上有这么两种人,每每在王朝的兴衰之间扮演着不光明的角色。
一种叫做女人,另一种名为太监。
万古的骂名,永世不得翻身的耻辱柱上,这两类人的名字存在的最多。君王的昏庸离不了美色的迷惑,文武大臣的懦弱无能少不了太监阉宦的欺压震慑。
从三代伊始,远有妹喜妲己褒姒,近有杨玉环;而从太监的角度来说,赵高老祖宗之后,每一代总要出一两个名人遗臭万年。
人们总说黑暗血腥无过于政治,从这种将整个群体打上罪恶的标签再踢入十八重地狱的行为就是这种黑暗的体现。
其实仔细想想,女人也好,太监也罢,为了生存而依附、谄媚皇帝有错吗?
忠言逆耳,良药苦口的道理世人皆知,可真正喜欢听忠言,饮良药的人又有几个。更何况是帝王这种已经摆脱人类定义的存在?
作为他身边的存在,女人也好,太监也罢,敢说忠言,送良药的不是没有,只是下场,呵。。。
为上者饰功过。
君王愿意将手中的权利分出来,那作为历史的记录者自然也要投桃报李。
既然这天下是君王与士大夫共治,那皇帝永远是正确的好了,文武大臣也不能有错。将过错推脱给受他们治理,给他们供奉的百姓似乎有些不太好,那作为异类的女人和太监自然也就成了浑然天成的背锅侠。
秦政苛暴,民不聊生。
文人们作出如此的定论的同时却又歌颂秦始皇统一六国的丰功伟绩,称其为千古一帝。
修长城,跃马金堤,开驰道,一文字。
民不聊生的根本原因成了秦始皇的功绩,史官们将其中的血腥气淡淡的拂去。可秦二世而亡的事实很难抹灭。
那怎么办呢?
赵高!就是你了!
平心而论,赵高是个能人。
一个能够一纸杀扶苏,一言戮李斯的人岂会是个庸人?说是通天纬地之才也不为过。
他当时的依靠只有一个孩童心智的帝王胡亥,而他面对的却是天下门阀士大夫,尤其他本人还只是一个最为低贱的阉宦之身。
凡是有胆量往他身上吐口水的人是否该想想,若将自己放在他的位子上,是否能够活过秦始皇的铁血专治,取得哪怕只是相近的地位权柄?
说这些也是无用了。
人们只记得赵高在时,阿房宫付之一炬,却看不到那把火早在秦皇在世时便已燃起。
就好像人们只看到了妲己在时,纣王鹿台自焚,却不知道当时朝廷的精锐远在北海征讨不臣,武王只是把握了一个绝佳的机会,钻了一个空子。
也好像如今,人们只知道东厂的厂公杀伐无数,权倾朝野,却看不到人们日益富足的生活和北平潜在的威胁。
权利不能被一个太监掌握,没有为什么,只因为他是一个太监!
“大楚兴,陈胜王!秦有赵高,二世而亡。”
快嘴鱼的声音在颤抖,故事也终于接近了尾声。恐惧的极点是愤怒,他很恐惧,但却没有愤怒。那目光中只有祈求,在楼上凭栏而立的朱家公子的身上停留片刻,最后又转还下来,落在了墙角的那张桌子上,黑色衣袍,黑色帷帽,他是个恶魔,手里握着他的女儿的性命。
整个茶馆静的深沉,静的可怕,人们的呼吸声都被下意识的放轻,但随着快嘴鱼故事的完结,却成了这里最大的声源。
没有人鼓掌叫好,因为他们不敢,他们害怕东厂密探的存在,害怕自己和这不知死活的说书先生一道没了性命。
这说书的死定了,只是早晚的事,嗯。。。应该就是今晚了。
没有人有任何的怀疑,敢与东厂为敌者唯有死路一条。东厂已经用过往坚实的证明了这一点。
但听众们的目光却异常的炽烈,落在快嘴鱼的身上,仿佛燃起了火光。他们也不知道为什么,反正就是觉得很痛快。
好!
太好了!
厉害!
太监就是该死!
他们的目光不约而同的诉说着同一个意思,而朱允炆也看出来了。
朱允炆转身在小桌旁坐下,刘喜跪着,两人都没有说话。
刘喜并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但现在必须跪着,用行为来表达自己在帝王面前的谦卑,现在不是能争辩的时候。
谁,谁都好,把那疯子给咱家撕了,咱家保你八辈子富贵。
刘喜心中的祈祷得到了回应。
牛二,身穿一身亮丝锦袍,手里磨动着两个铜球,四方八步的走进了茶馆,身后跟着十七八个打家混子,都是一脸的凶神恶煞。
左右环视,又好像不经意的往楼上扫了一眼,最后落在了台上抖成了筛糠一般,满脸苍白的快嘴鱼的脸上,笑了。随手扯过一把空置的椅子,拖着,“嘭”的一声落在了台前最近处,坐了下来:“说啊,怎么不说了?听说你姓于的今天说的故事挺有趣,是我牛二来晚了还是你说完了?不要紧的,一摸一样,你再给我说一遍,我想听。拿钱。”
身后的一个汉子挥手将一锭金子扔到了台上,落在快嘴鱼的脚下。
“。。。。。。”
“不给面子?”牛二皱了皱眉眉头:“瞧不起我姓牛的?”
“不。。。不不不不不。。。敢。”快嘴鱼声音里带着哭腔,眼看着两眼翻白,快是要晕过去了。
“不守规矩。”牛二哼了一声,豁然起身,转过头,一脚踏在了椅子上,霸气十足:“老子南京牛二!是个混混头子!是这南京城里最凶,最恶的混混头子!也不怕告诉你们,老子手上有人命,而且不止一条!
老子知道你们面上敬着心里骂着,可老子不在乎!
知道老子为什么能走到今天,想吃肉吃肉,想喝酒喝酒,想玩女人玩女人嘛?
因为老子懂规矩!
该老子拿的,老子决不往外送,该老子干的事儿老子绝不往外推!
不错,老子确实是倚着东厂过活的,也不怕告诉你们,老子是东厂指挥使,罚恶司司主云公公的干儿子!
可老子还要说一句,这他妈就不是个丢人的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