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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第二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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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常芷永远记得, 那个下午。

    常芷初三的时候,家里出了事。

    那天下午天气晴朗,阳光明朗的晃眼,粉笔摩擦着黑板的声音……常芷坐在,正在上数学课,沉迷于一道大题中不可自拔, 班主任却忽然神色严肃的走到后门探头, 放着全班的面把她喊了出去。

    彼时常芷还以为是自己犯了什么错班主任要教育她, 班里的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 她忐忑地走出后门, 谁知道班主任却交给她一张假条, 并告诉常芷,她的父母出了车祸正在医院抢救中,而住在他们家附近的二舅在校外等她。

    常芷一头雾水的接过假条,却听到父母在医院时, 稚嫩的手攥紧了假条, 她的大脑瞬间空白。

    什么数学题,老师, 假条,所有声音和其他一瞬间都离她远去, 她只剩下铺天盖地的恐慌。

    爸妈会不会有事?

    她会不会成了没爸妈的小孩了?

    她一路从五楼奔到学校门口,学校下课的铃声响起, 门口站着她的大舅。

    可是还是晚了。

    她站在手术室门外, 看着手术室的灯暗下, 医院走廊寂静的可怕。

    身后,她妈妈父母去世两年,母亲那边的亲戚,二舅,大舅,正在后头讨论她的归属。

    大舅属于那种性格软弱的,跟舅嫂青梅竹马,舅嫂强势,在不知道赔偿金额前,当着常芷的面对大舅嚷嚷:“老公,你可不能一时冲动,咱俩可是有三个小孩,小小又要上小学了,压力多大的……”

    大舅看着低着头的常芷,拉着大舅嫂去了一边,说:“可是……不能放着糖糖不管吧?她可是我的亲外甥……”

    “不行,咱孩子以后是要出人头地的,住在城市本来就压力大了,就你那点工资,再养一个是要让我们娘仨喝西北风么?”

    二舅平时为人滑头,还不知道赔偿金多少但他看那撞死他老妹两夫妻的人,西装革履,开的车更是他这辈子也买不起的,就动起了心思,他悄悄对媳妇儿说:“不然我们养呗,咱俩就一个儿子,压力也不大,两条命呢,我估摸着对方要赔的数得以万为单位……”

    舅嫂看了看个子已经蛮高了的常芷,补充说:“反正也没个几年,她今年要中考了是吧?考的上让她读,考不上出去打工,也挺好的……”

    他们以为放低了声音她就完全听不到,但她却听到了只言片语,原本就悲愤的心更添一层疼痛。

    因为是意外车祸,对方也受了伤,不过即便如此也是主要责任人,而他像是富二代或者是官二代之类的,死亡赔偿金,丧葬费,抚养费……一共赔了一笔不小的数目。

    不过大舅嫂,二舅两人也功不可没,常芷亲眼见了他俩的嘴角,站在那讽刺的想笑。

    他们开始争了起来,谁养她,日后就能想办法吞了那笔钱。

    那可是不小的数目啊,他们就以现在的程度,奋斗两三辈子否不一定攒的上。

    就连父亲那边,不知道是多远关系的亲戚也跑来凑热闹了,说什么常芷是他们常家人,理应是归他们……

    她在一群大人里,像珍惜的货物一样被哄抢。

    她谁也不想跟,她什么都不想做。

    她只觉得悲凉。

    家没了,幸福没了,有血缘关系的亲人,也不是真心的。

    常芷的亲姑姑赶回国内是三天后,见到的就是整日都浑浑噩噩,犹如行尸走肉的常芷。

    姑姑早年嫁了富商,后来因为生不了,离婚两年,富商是重情义的人,家产跟姑姑分了近一半,之后姑姑便独自一人出国四处旅游。

    她年轻时也算是个女强人,用不容置疑的姿态带走了常芷。

    有的人在遭受打击后会更加坚强,可有的人,也许是会萎靡不振。

    常芷承认她心理素质一点都不过关。

    她内向,懦弱,遇事只爱逃避。

    中考,常芷果然考差了,离最差的公立学校都差十分,她不想读了,也没心情读。可姑姑一定要让她上高中,一分一万块,十万块,硬是把她塞进了最差的班里。

    这个班基本都是花了钱进来的,有的甚至花了十多万,这个教室是新装修的,甚至连监控都没有来得及安。

    她那段时间像是走火入魔,根本就没心思学习,满脑子都是对这个世界和命运的愤恨,她厌世,她对好多事都不屑一顾甚至觉得虚伪,她拒绝接受一切信息,每天上课恨不得睡死过去。

    常芷成了另类。

    她刻意隐瞒,她的同学都不知道她经历过的事。

    不知道另类是不是特别会受人关注,也不知道是谁开始传火箭班的某帅哥喜欢她,背后议论她人越来越多,她偶有听闻,通通漠视,置若罔闻。

    那天有个在她桌上放了一个礼盒,礼盒里是一堆小零食,还有一封明显是男生写的,却字迹工整的信。

    她站在课桌旁,感到四面八方的目光都投射在她身上,突然有一种想笑的感觉。

    有病吧。

    常芷信也没拆,把礼盒放在椅子底下,不可否认心情居然有些许明媚。

    但她知道什么也不会发生。

    第二天,她早读又迟到了,在教室后面站了一个早读,老师走后她回到座位,想从抽屉里拿草稿纸,却按到了软绵绵的东西。

    她的手指下意识的往后缩,一手借着桌子的边缘,椅子往后退,微微弯腰看抽屉。

    一动不动,软绵绵的,灰扑扑的毛,又长又细的尾巴,是……

    常芷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她压下自己要脱口而出的尖叫声,手开始颤抖,脸颊开始发麻。

    常芷仿佛听到了某个角落,有幸灾乐祸的笑。

    她冲进厕所一遍又一遍的洗手,回家用沐浴露肥皂消毒液甚至是洗头水洗衣液……一遍又一遍的搓着手,手在颤抖,恶心的想吐,张了张嘴,活活把那阵恶心抑制住。

    姑姑问她怎么了,她摇头说没事,晚上躲在被子里,对着仿佛没有边际的黑暗,失声痛哭。

    那一个晚上她都没睡好。

    第二天她破天荒的五点爬起来,六点到学校,提前开了隔壁班的门,纸巾垫在别人的课桌上,爬上桌子看窗户,盯着走廊。

    学校是七点二十早读,六点,像他们这种垃圾班级就连住宿生都还没起来。

    走廊里经过的人稀稀拉拉,没一个眼熟的。

    她藏的这个班跟她们一样是垫底的,她等了好久都快觉得这个班的同学快来了,终于在楼梯口看到拿着一个小盒子,披着头发的女生。

    是她们班里的同学,成绩算是她们班的上游,年级就是中下游了。

    常芷看着她进去了,跳下课桌,等了两分钟进教室,那个女生已经走到了她课桌旁把盒子塞进去。

    常芷的座位靠窗,外头是居民区,常芷把女同学堵在她的座位上,质问道:“你在干什么?又想往我抽屉塞什么?”

    女同学眼神飘忽,常芷从抽屉里拿出盒子,没有多少分量,她却觉得里面有东西在乱动。

    从手指传来的那种恶心又来了,想起昨天的死老鼠,她把盒子哐当放桌上:“你是不是有病?我平常得罪你了你要这样搞我?”

    女生直接抢过常芷放到桌上的盒子往窗外丢。

    常芷拉扯着还伸在窗外的手,怒喝一声:“你干什么呢?我告老师了?”

    女生咯咯地笑了,充满恶意地说:“昨天的礼物开不开心?让你再乱收礼物,不是谁的礼物你都你都能收的。还想告老师啊?你去告啊,没监控没证据你看他是信我还是信你这个年级倒数,哈哈哈……”

    常芷再也忍不住了,热血上头,她一巴掌扇到那女生脸上,啪的清脆声回响在只有她们二人的教室里,却吓到了门外要进来的同学。

    打完了人,常芷看着自己的手不可置信。

    她,打人了,居然打人了……

    “贱.人,你他妈敢打我……”

    常芷急促地呼吸,眼角发酸,愤恨地说:“我他.妈打的就是你!”

    原本该是温柔的声音便的异常尖锐,像刺猬亮出的刺扎的人生疼。

    …………

    她被通报被叫家长,老师不信她,加上那女同学脸上的巴掌印,更是觉得常芷性格恶劣,让她休学一周。

    姑姑又是赔礼又是道歉,把她领回家,看着常芷站在门口的样子,想要骂,又骂不出口。

    她心疼啊,好好的一个孩子,变成这样了,以前的常芷多乖,别的家长都逼着小孩上兴趣班,她主动提出想练跳舞,那么大的年纪硬是练起来了,学习也不错,不算最好但也是中上游。原本那自信的姿态,如今变成这一副阴郁的样子。

    姑姑苦口婆心地说了她几句,常芷站在门口什么话也说不出口。

    很失望吧,爸妈都很失望吧……她也讨厌这样的自己。

    她把自己闷在房间里不声不响,一周后,她收拾好书包,早上六点就到了学校。

    背书。

    困了掐自己大腿,大腿一片淤青。累了打自己脑门保持清醒,她像拼了一样,可是有人见不得她好。

    班主任把她叫到办公室,办公室只有她和班主任,班主任问她有没有早恋。

    常芷说:“我没有!”

    “还说没有?班里同学都看到你跟2班那个谁走在一起了。”

    “人家班主任都亲自找我了。”

    “说什么没有,他不是还送你东西来着?那天我也看见了那盒子,还以为是什么。常芷,你成绩差就算了,别拖累人家好吗?你是烂泥扶不上墙,人家可是重点班的,那是要考重本的……”

    常芷越听越荒唐,她摇头:“老师我真没有早恋,那人我根本不认识……”

    班主任见她这样死不承认,一股无名火冒出,他从抽屉里拿出两封信拍在桌上:“还狡辩?难道同学会骗我不成?证据摆在面前,你要么主动跟他分手,要么退学吧!”

    常芷的语气也有点冲了:“老师我没做过就是没做过,什么早恋那人我真的根本不知道是谁……”

    班主任说她不仅早恋,还顶撞老师,道德败坏。

    这次她真的差点被开除,姑姑求了好久,又塞了钱,学校答应留她半年,如果她成绩还是那么差,就走。

    她被的分别通报了两次。

    常芷拼了命没日没夜的余额,面对对她的事迹略有耳闻的老师的轻视,她忍着,憋着那口气。

    期末分班成绩出来,她进了文科重点班,认识了邓嘉黛。

    常芷不理会外面的流言蜚语,不理会同班那些“好学生”似有若无的孤立。

    再后来……她考上了s大,跌破了她以前所有同学的眼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