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见了。”
黄泽慢慢平静下来,把众人嘲笑的委屈和不甘抛在脑后,露出人畜无害的温和笑容。
“院长说传位于许牧,许牧就是周天院的院长。”
他知道今日无论对错,他都要坚持下去。
张羽没有想到在自己的威压之下,黄泽还敢站出来公开反对自己。
要知道在风尘不出尘园杨天闭关的日子里,他一直扮演着周天院主事人的身份,在院里的名声不逊色于只会读书谈棋的杨天,更何况他那一声只输风尘的修为,让他有足够的信心和把握去征服周天院。
在他眼里,许牧无非是一个不知天高地厚轻狂的少年,他有一万种让许牧悄悄消失的办法。
只要许牧一死,那么天下就再也没有能够阻止他上位的理由。
他的动作稍有呆愣,但随即装出一副不明所以无所谓的样子,一双虎狼奸诈之眼扫过在场每一个人,包括黄泽。
杀机毕现。
“还有谁听见,站出来。”
许牧在所有人的注视之下缓慢的走下演武台,一把推开拦住他去路的四个地仙,然后走到黄泽身前,弯腰,轻轻掸去黄泽膝盖上的灰尘。
“兄弟之间不必言错,更不必跪。”
淡淡的话语冲击着黄泽的复杂的凡心,后者肩膀因为激动而激烈抖动,他知道今天自己做的没错。
张羽看着许牧的举动轻蔑的笑起来,除了与许牧同心的黄泽,没有人敢为许牧说话。
“许牧,你还有什么好说?”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许牧并不想和张羽多费口舌,也没有因为后者的威压而感到害怕,反而是心里发出一股强烈的失望,是对周天院的失望。
许牧默然转身,灰心的看着那群一直在看热闹的学员。
“我本以为今日设擂能够感化你们,让你们找回在乌烟瘴气中丧失的良心,可是我错了,大错特错。”
“因为,你们,无药可救。”
底下开始出现一阵骚动,有些人脸上的笑容都因许牧的这一番话开始凝固,然后深深的审视着自己的内心。
“许牧,休得妖言惑众。”
张羽看着众人很快着了许牧的道,不愿再生事端,眼神轻轻一动,演武台上的四个人很快领意,身躯一动,朝许牧逼近。
“副院长,学生昨日也听见了,风尘院长说了传位于许牧,许牧是周天院的院长。”
梁武身体已经横在了许牧身前,挡住四人的路线。
一时惊起千层浪,慢慢的有不少学员也开口道:“副院长,我也听见了。”
声音层出不穷,已有大半人声援许牧。
张羽的脸色难堪起来,看向许牧的眼神中滔天恨意,那四个本想对许牧下手的地仙见到一群人挡在许牧身前,无从下手,全部将目光聚集在张羽身上,寻求后者帮助。
“周天院执法队何在?”
张羽大喝一声,一批批不弱于地仙的强者从四面八方赶来,将许牧等人团团包围。
许牧眉头紧皱,张羽这是要对他赶尽杀绝。
“你们这群愚蠢的人,难道不知道这个世界武力为尊吗?今天,我就要让你们知道,你们还没有资格与我叫板。”
张羽率先发难,他要将许牧彻底捏碎,渣都不剩。
突然,一道剑光由天外射来,绕过场中众人,直直的射向张羽。
张羽感受到了剑光之中的杀意,不敢掉以轻心,立刻放弃了击杀许牧的念头,因为他知道,他杀了许牧,剑光也会重伤自己。
“何人阻扰周天院执法?”
张羽从剑光中逃过一劫,也深知剑光主人的实力不弱于他,暗自骂道:“这许牧还真是有能耐。”
距离演武台不过数十丈之远处,千万道剑光化作一道道呼啸龙虎,而在剑光之中,雷鸣电闪,一把巨大的巨剑在剑光的簇拥之下进入众人的视野。
“叮。”声音清脆,宛若惊雷。
巨剑丝毫不差的插入演武台,挺立在清风剑的旁边。
未见其人,先见其剑,再闻其声。
“今日,我亦设擂演武台,若有人能够拔出雷鸣剑,我断剑自裁。”
声音雄武霸道,但狂妄不输许牧。
张羽心里小声嘀咕起来,天底下用剑的很多,但尊者剑的剑客却寥寥无几,他好像没有听过雷鸣剑。
眼光突然瞥见雷鸣剑上的风雷拥绕,而一个锋利无比的“李”字显现在他面前。
“李铭。”张羽惊呼一声。
天字李铭,只输剑君燕秋。
“哈哈,没错就是我。”李铭晃晃悠悠的出现,露出一抹无耻而又奸诈的笑容,像是为有人记住他而感到高兴。
本来许牧还因为李铭那股霸道的话感到自豪,可是刚才的霸道全被他这猥琐的笑容一秒破功,心里一阵恶寒,他怎么会有这么一个半吊子的师父。
张羽却没有许牧那么轻松,冷道:“李铭,你不好好在李家剑窟待着,却插手周天院的事,难道你不怕与整个周天院为敌吗?”
“喂,小子,怎么当了院长,眼里就没有我这个师父了吗?”
李铭在张羽青一块紫一块的脸色之下若无其事的穿过人群,一把拍向许牧。
许牧一个趔邂,差点跌倒。
“师父,弟子哪敢啊,这不准备去接你的,却被一条狗挡住了去路。”许牧对李铭的无耻嗤之以鼻孔,可是他不知道自己的无耻不在李铭之下。
“哦,是那条狗啊,这么不长眼,连我的徒弟也敢拦,你怎么不拿打狗棍捅死他。”
许牧双手无奈的摊了摊:“我打不过那条狗啊……”
李铭师徒两一唱一和,让张羽气愤不已,大吼道:“够了,李铭我劝你现在离开周天院,否则我让你,甚至是李家剑窟都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只要张羽顺利的登上周天院院长的位置,那么李家剑窟在周天院面前不过是一个不入流的小角色而已。
李铭咧嘴大笑:“原来那条狗是你啊。张羽,你说说为什么放着好好的人不做,偏要去当狗,难不成是屎好吃?”
张羽的话像是重拳击在棉花上,毫无效果。
“还有,好久没有听见有人威胁我了。”
李铭举手投足之间皆有一股剑气弥漫。
无耻和霸道被他随意转换。
张羽毕竟也是尊者之境,不至于被李铭一句话随便吓到:“你要战,那便战。”
“好。”李铭摆手,出现在演武台之上。
许牧一直以为高手之间的战斗肯定是十分精彩的,可是在看到两人交战数十回合之后,便索然无趣。
因为两人的招式全都是朴实无华,简单的攻守之间没有丝毫的灵气流动,甚至是没有一丝丝的光彩炫目。
要不是两人展露出的强大气息,许牧甚至一度认为两人不过是徒有其表的欺世之途。
“能看出什么吗?”
许牧闻声立刻转头,在他身旁,杨天目不转睛的盯着演武台上两人的打斗,波澜不惊。
太过平淡,许牧感受不出一丝气息。
“杨教习。”许牧惊呼。
杨天微微点头,继续问道:“能看出什么意味吗?”
许牧低头沉思:“学生愚钝,看不出来。师父的剑招笨重无力,但张羽却很给面子,进攻防守都是马马虎虎,我感觉他们的一拳或者减招连个鸟都打不死。”
许牧回答的很直白,一点技术含量都没有,但杨天丝毫没有因此而责怪许牧,反而细心的解释道:“看不懂就对了,等你看懂了,也不需要我教你了。”
许牧严肃道:“请杨教习赐教。”
杨天摇摇头,笑道:“天机不可泄露,自己好好体会。”
许牧差点吐出一口老血,刚才还口口声声的说要教自己,现在又让自己体会,这不摆明着耍他嘛。
怎么现在和人交谈这么累呢,以前和院长说话也是这样,跟神秘老头说话也是这样。
院长,神秘老头?许牧心头一震,然后看向杨天的眼神敬重起来。
后者身上的意味怎么和院长那么相像。
李铭在演武台上和张羽交手百招不止,却依旧未能分出胜负。
“杨教习,现在该怎么办?”许牧临危受命成了院长,现如今杨天出关,许牧很想听取杨天的意见。
“你是院长,你说该怎么做就怎么做,成也是你败也是你,就看你用不用心了。”
许牧还在沉思着这句话的时候,杨天突然又说了一句:“闹剧也该结束了,让外人看了这么久的戏,还不怕丢脸。”
许牧只觉得双耳快要炸开,有人七窍之中已经冒出血丝,就连周天院强大的执法队都被这道轻柔的声语震退数步。
而演武台上的李铭和张羽身形缓慢下来,惊讶的看着台下淡淡出声的杨天,停手霸战。
李铭的眼神之中有不甘,有服气,而张羽的眼中更多的是恐惧。
“一语惊退两尊者!”汉城之中一处偏僻的清雅小屋之中,刘破虏惊讶的发出声音来。
而旁边的老者则仰天长啸:“看来天不亡周天,天不亡大汉啊。”
刘破虏死咬嘴唇,然后他眼前的画面顿然消失。
“他发现我们了?”刘破虏问向旁边的老者。
老人却没说话,随手又写下一幅笔墨,递给刘破虏。
刘破虏思考良久,小心翼翼的接过,一字一句尊敬的读了出来。
“何谓天下正道,切莫让武道主宰天下。”
这句话他本来不屑,如今拿在手中格外沉重。
“父皇,儿子知道了。”
老人满意的看着刘破虏离去,起身沏了一壶茶,不动声色道:“他有上位者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