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日头西去,一队又一队的学员从茫茫大漠里走出,进入西门关。很快,不大的西门住满了五院大会的学员,残旧破落的房屋被抢占一空,就连西门内的每一条街道都被人划分为一块块的区域,以供学员落脚停歇,这种小区域一直延伸到城门口。
摩肩接踵,用这个词来描写现在的西门关毫不为过。
尽管城内残破拥挤,但谁都不想出城。
对于刚刚领教过大漠厉害的他们,可不想再经受一次大风呼号黄沙凛冽的摧残,西门关便成为了庇护他们的最佳场所。
城内的人不愿出去,可城外的人即使争的头破血流也想进来,暴乱也就开始了。
城门口的最后一块空地被一个名为长风的学院霸占,而那些由于种种原因不能进城的学院便将矛头指向长风学院,一波又一波的战斗在城门口打响。
所幸长风学院实力不低,在大汉的学院之中能够排进前二十,因此在持续十余波的战斗之后,长风学院不仅守住空地,同时还抢夺了那十几个学院的灵玉和旗帜,可见其实力不容小觑。
聚集城外的学员虽然想进城,但自知不是长风学院的对手,不想被早早淘汰,选择在原地观望,等候时机,暴乱稍有缓和。
好景不长,这片刻的安静只持续到后半夜。
“长风学院旗帜被夺,淘汰。”
当这道不合时宜的声音在西门上空炸响之后,许牧的右眼皮不受控制的跳了两下。
他在运功吐息一个周天之后,神色严峻的走到门外极目远眺,城门处灯火通明,声音嘈杂刺耳,时而有兵器碰撞的金铁声传来,而在西门的上空,执法队也没有闲着。
“正阳学院旗帜被夺,淘汰。”
“战争学院、辰光学院旗帜被夺,淘汰。”
半柱香时间,被淘汰的学院不下去一百个。
这一连串的淘汰让许牧震惊不已,即使周天院全部出动,顶多一次性能够淘汰十个学院,但他敢保证,淘汰十个学院之后,周天院再无一战之力,可是,这群人淘汰了不下于一百个学院,而且还没有收手的迹象。
周天院这一届新生实力虽然弱于其他四院,但总体来说,战力却与其余四院不相上下,所以许牧排除了四大院的嫌疑,就算四院联手,也不可能有如此强大的实力。再者许牧敢相信四院绝无可能联手,最起码圣丹院与天师府不会联手。
那么问题来了,造成这一系列轰动的是皇室,还是那百年蜗居东海的项家,亦或者是那暗地里称霸北原的秦家?
许牧的猜测只对了一半,因为今晚大肆动手的不止北原秦家,还有东海项家。
西城,也就是长风学院被淘汰的地方,原本街道上熙熙攘攘的人群此刻被清洗一空,一队队的大汉学员在一群群白衣人的强制押解下,灰溜溜的逃出西门,放逐关外。
“走快点,小心大爷小爷要了你们的狗命。”在大汉学员们放弃抵抗的情况下,那群白衣人还不忘着对手无寸铁的大汉学员拳打脚踢,恶语相加。
“真是一群懦夫,你们大汉就这么废物吗?”
令人惊讶的是,大汉学员们竟然对于白衣人的打骂毫不还手,甚至连一丝丝愤怒都不敢表现出来,剩下的便是眼睛里流露出的绝望和无助。
“格老子滴,你再动一下小爷试试。”
突然一个身着华玉锦衣的大汉少年大声吼道。
“动你怎么了?”
白衣人群爆发出一阵哄笑,那少年也被两个白衣人架起,重重的摔在一旁。
少年不顾身上的疼痛,艰难的爬起来,朝着白衣人群愤怒道:“格老子滴,今天云扬中了你们的奸计,败在你们手中,无话可说。”
名叫云扬的少年怒目死死盯住眼前的白衣人,那白衣人不敢对视,竟低下头去。
云扬没有因为气势上小胜一局而感到窃窃自喜,反倒是再次发声:“让秦政秦昭阳给小爷滚下来,在小爷面前磕上三个响头,然后秦昭阳陪小爷睡上一晚,小爷或许会放了秦家。”
“否则,十日后,定让秦家十倍偿还。”
全场死寂,云扬的话语掷地有声,那些不敢还手的大汉学员皆是朝云扬投去了崇拜的目光,此刻,云扬是他们心中的英雄,但他们却不会傻到去和后者一起防抗。
因为在强大的秦家面前,云扬当众调戏秦家号称冰山美人的秦昭阳,已是死人一个。
这种事情,与其一时泄愤,不如保住小命最重要。
果不其然,下一刻云扬被一个白衣人一剑刺倒在地,剑尖穿透云扬的肩膀,白骨森森。
云扬出人意料的一把夺下白衣人手中宝剑,忍痛拔出,快速的瞄了一眼,随之将宝剑扔到一旁。
“北原霸剑山庄,小爷记住了。”
由于疼痛,云扬的声音不免有几分颤抖,可言语之中的愤怒无情却让人心中一寒。
刚刚刺伤云扬的白衣人当场愣住,这小子怎么知道他是霸剑山庄的人?
“秦政,秦昭阳还不滚下来吗?”
字字千钧。
明月将云扬白皙的脸庞映衬的格外透亮,那坚毅面容之上有一股十足的霸气。
“没想到,大汉还有这等有骨气的人,要不是你出现,我还以为大汉全是懦夫呢。”
城头上,一男一女悄然飘落,在他们身后,八位丹心境少年紧随而至。
为首的少年一幅书生模样,面容瘦黄,身材单薄,时不时的咳嗽暗示着少年的身体有缺陷,但没人会小觑这个少年。与他一同下落的还有一个身形婀娜,身姿卓绝的白衣蒙面女子,白衣如雪,冰寒肃冷。
“九少,小姐。”白衣人群肃然起敬,这两人便是北原秦家的秦政、秦昭阳。
“无命书生,我看你秦政坏事做绝,应该改成书生无命才是。”
云扬发出一阵蔑笑,然后又指了指旁边的秦昭阳:“号称北原第一美人的冰山剑,终日不敢以面示人,怕是丑陋无比,我说应该叫成丑陋剑才是。”
秦昭阳寒气逼人,冰山剑已缓慢出窍,杀气毕现。
云扬毫不惧怕,轻笑道:“大哥,你就这样忍心看着小弟被杀吗?”
秦政身躯一颤,立刻散开灵识查看,冰山剑陡然出鞘,直取云扬。
“叮”
一道携带者雷霆剑光狂霸剑光袭来,不偏不倚的撞上冰山剑。
秦昭阳后退一步,握剑的手臂颤抖不止,面纱下的俏脸露出了一丝无比沉重的惊讶。
来人的剑术剑气不弱于她,甚至在她之上。
“何人?”秦政看见自己妹妹受挫,却摸不清出手之人的实力,急忙出声。
许牧缓缓的从人群之后走出,刚才那一剑差不多耗尽八成功力,但仍强硬着支撑住身体,避免被人看出有任何不适。
本来他并不想趟这趟浑水,可是没有克制住自己的好奇心,才赶来凑了一眼热闹,顺便出手救了云扬。
不过他此时却换了衣衫,并用斗笠遮住脸庞,以防有人认出他。
秦政仔细打量起缓缓走来的许牧,发现后者身上几乎气息全无,但那一剑又实实在在的是许牧发出,不禁好奇:“阁下何人,为何不敢以真面目示人?”
许牧无视秦政,慢慢的捡起掉落在地的清风,插入剑鞘,拍了拍云扬的肩膀,一副世外高人的语气说道:“我带他走,秦家没有意见吧?”
说完拉着云扬朝后走去。
“还请阁下以真面目示人。”
秦政淡然出声,白衣人应声而动,挡去了许牧的去路。
许牧心里大叫不妙,抓着云扬的手掌渗出冷汗,默默转身:“想见我真面目容易,让秦小姐也撤下面纱,让天下人一睹真容。”
“好。”
不等秦政拒绝,那秦昭阳却一步踏出,走到许牧身前,柔声道:“不用阁下以真面目示人,昭阳也愿意摘下面纱,只要阁下再出一剑。”
在秦昭阳眼中,早将许牧当成了一位剑术宗师,否则刚才后者的凌空一剑不可能轻而易举的击落自己的冰山剑。
被誉为北原百年一剑最有可能超越剑君的秦昭阳,在大汉名声不显,可在北原却是实实在在的剑道小宗师,更拥有一身丹心境后期修为,一脚已经踏入了地仙,如今被许牧的凌空一剑击落冰山,怎能不让她剑心受损,那长年寒如冰山的心也出现了一丝缝隙。
她知道,今日要是不能解开心结,她日后的剑道会变得无比艰难。
“大哥,你不是一直想见秦小姐的面容嘛?如今机会就在眼前,你就象征性的出上一剑不就得了。这样,秦小姐,我替我大哥答应了,你现在可以摘下面纱了。”
云扬在一旁看热闹不嫌事大,大大咧咧无心无肺的说道。
许牧心里十分后悔,他很想一剑戳死云扬,觉得这人就是个祸害。
他不是不愿意出剑,而是没有能力再出下一剑。更何况,在他刚刚捡起清风的时候,清风上面的那股霸道却不属于自己,也就是说,有人在暗中帮了他一把。
可见,他自己就算用尽十成功力也不可能战胜秦昭阳,何况如今只剩下两成功力。
“算了,云扬我不救了,要杀要剐你们自己看着办。”
许牧转身便走,留下一脸惊讶的云扬:“格老子滴,你真怂。”
“公子,等一下。”
秦昭阳纤纤玉手一把拉住许牧,隔着面纱的玉眼朦胧可以看得出她的委屈,但更多的是渴望,对于剑道的渴望。
一股冰凉透骨的寒意从手腕处袭来,深入皮肤,直达经脉,刻入心田。
许牧怔住。
下一刻,秦昭阳的另一只手已经伸向了自己的面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