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渝的府门多名医者进进出出。
拓跋渝之妻越程程,也就是越皇太后的妹妹,正在忍受生产之痛。
“这都两日了,怎么还没能生出来?”拓跋渝脸色沉重,在越程程的房门外来回地踱着。
越程程的陪嫁丫鬟小芝哭哭啼啼地从房内跑出来,“大人,二小姐疼得晕过去了,快救救二小姐吧!”
“什么!孩子怎么样了?”拓跋渝心急火燎地问小芝。
这时,接生婆从房中跑出来,手上沾满鲜血,战战兢兢地跪在地上,问拓跋渝,“大人,胎儿胎位不正,夫人和孩子如今只能保一个,请大人定夺。”
“只能保一个?废物!两个都要保!”拓跋渝目光似火直盯着接生婆。
“夫君,只能保一个,若硬要保两个,恐怕一个都不能活。”一个悦耳的声音从房外传来,只见凌敏君面如桃花,轻步而来。
小芝擦拭着脸边的泪水,不快地看着这个原本只是罪奴的二夫人,心里恨极了她,若不是她成天勾引拓跋大人,让越二小姐心积怨气,如何能导致如今的胎位不正。
“怎么?小芝,你这般眼神看我,难道是在怪我不让二者全保吗?”凌敏君问道。
“奴婢不敢。”小芝低下了头。
看拓跋渝还在犹豫不决,凌敏君走过去,挽住了拓跋渝的胳膊说,“夫君,这孩子是咱们府上唯一的孩子,你我虽恩爱一场,但至今妾身还未能怀子,妾身只是心疼这可怜的孩儿罢了。如果都能保全的话,那确是最好的了。只怕,若耽搁下去,连孩儿都要受到影响。”
拓跋渝如从梦中醒来,赶紧吩咐接生婆进去接生,“孩儿要紧,但若能保全母亲那便更好。”
就在拓跋渝吩咐接生婆之时,越程程从疼痛昏迷中逐渐清醒,拓跋渝的话,声声似刀割在自己的心头,若在往日,她定又是痛哭流涕,而此时,再也没有泪水涌出来。
看着接生婆和小芝从房外慢慢地走进来,越程程苍白的脸上挤出了一丝笑容。
“小芝,过来。”越程程忍着疼痛招呼着小芝。
“二小姐……”小芝跪倒在地上,紧紧攥着越程程的手,“二小姐,你和小少爷都会没事的。”
越程程让接生婆在房内坐等一会儿,并让小芝为她准备了纸墨,她半坐着强忍住阵痛,写好了遗言,并叠好塞到了小芝手里。
“小芝,我死后请将此书信交给乔儿,让她交到玉茹手上。”
小芝本以为这是留给二小姐的孩儿的书信,没想到这竟是给玉茹的,但没再多问,使劲地点着头。
“婆婆,请你无论如何都要保孩儿平安出生,您的恩情程程来世再报。”越程程含着眼泪望着接生婆,接生婆脸色淡定心中伤感,她平生遇过太多这样的例子,母子只能保其一时,若丈夫要求保妻子的,无一不是丈夫视妻子为珍宝的,若丈夫要求保孩儿的,孩儿的母亲无一不是欣然接受的。
几个时辰后,拓跋渝的府上,有喜极而泣的,有伤心落泪的……
几天后,待越程程的后事处理完后,拓跋渝望着小芝手中抱着的女儿发着呆。
“夫君,该给女儿起个名字了。”凌敏君笑着走进来看着小小的孩儿说道,“瞧女儿生得多像你呀,女儿相似父,这话真得一点儿都不假。”
“可惜是个女儿。”拓跋渝缓缓地说着,用手轻轻地摸了摸孩儿的小脸蛋,“我怎么看着她像极了她母亲。”
凌敏君看着这孩儿眉目间很像越程程,这让她很沮丧,她可不想让拓跋渝每次看到孩儿时便想起了越程程。
“妾身看她一点儿都不像她母亲,你看她的小脸蛋和她俊俏的嘴,多像夫君呀。”凌敏君说着。
这时,贾三进来了,说有要事禀告。小芝便抱着孩子退下了,凌敏君随后也退下了。
“七王子,北疆边墙之事已经办妥。”贾三满脸喜色。
“死伤几何?”拓跋渝急切地问道。
“天公作美,本来预计砖石滚下会砸伤砸死近百人,可恰逢近几日天降大雨,砖石滚落加之山体滑坡,死伤者少则二百。真是天助我也。”贾三那万年不变的猥琐依旧呈现在满是胡茬的脸上。
拓跋渝脸上露出欣喜的神气,“恐怕出不了几日,皇上便因此而大受非议。”
“小的命人大肆宣扬皇上修缮北疆边墙带来的灾害,没几日这修缮之事便会已死伤二百余人而告终。”贾三笑眯眯地说着。
拓跋渝喜上眉梢。
“七王子,小的还有一则喜讯,九皇子启措前几日重新回到了紫妍公主的身边。”贾三说着。
“哦?果真?这还真是好事一桩。看来这皇帝对妹妹还真用心了。”
“紫妍公主秀外慧中,天资聪颖,闭月羞花,恐怕这天底下的男人都逃不过她的手掌心吧。”
“哈哈哈……没错。”
皇宫中,越皇太后前几日刚被剥夺了九皇子的抚养权,正气急败坏,郁郁寡欢,紧接着,就从宫外传来亲妹妹越程程难产致死的消息。
“太后,您吃两口吧。”丁香劝慰着,“您已经几日不吃不喝了,再好的身子也经不起这般折磨呀。”
越皇太后蓬头垢面,双目失神,“哀家的亲皇儿,好妹妹,都去了,剩下哀家一人,还吃什么吃!出去!”
丁香端着饭菜,跪在地上,苦苦哀求,“太后,九皇子会回来的,二小姐知道您这般糟蹋身子她会更伤心的。”
“启措不会回来了,二小姐也去了!”越皇太后一下把丁香端着的饭菜打翻在地上。
丁香跪在地上痛哭着,启明宫中笼罩着一层阴郁的乌云。
朝堂上,朝臣们各抒己见。
“皇上,山体滑坡,砖石滚落已伤三百余人,若不再停止边墙修缮之事,恐怕会加重百姓的不满和怨恨。”
“臣复议。”
“北边各国已对我大韩修缮北疆边城之事提出异议,若不停止修缮,恐怕对我方不利。”
……
皇上下朝后,闷闷不乐,莫非自己当初的边墙修缮的决定真得错了吗?边墙修缮之事真得要停止吗?除了抗洪赈灾之事,这是登基以来的第二次重大决议,就这样终止吗?
“皇上,怎么了?我看他从下朝后一直坐着发呆。”林曼小声问小桂子。
“嘘……北疆边墙修缮时,砖石滚落,山体滑坡,造成三百余人死伤,朝堂上,好几位大臣建议停止修缮之事。”小桂子小声说。
“三百余人?”林曼不禁震惊,若不是当初自己建议皇上修缮边墙,可能皇上不会那般坚决。
“林曼。”皇上喊着。
“林曼在。”
“因修缮北疆边墙,遇山体滑坡,砖石滚落,死伤三百余人。”皇上悲伤地说着。
“林曼错了。”林曼懊恼地说。
“你错了?”皇上抬头看着她。
“林曼考虑不周,造成百姓伤亡。”林曼说着不禁悲从中来。
“你可愿随朕前去安抚伤亡者及家属?”皇上问着。
林曼本以为皇上会因此而责怪她,没想到皇上丝毫没有责怪她的意思,“林曼愿意随皇上前去。”
接下来,皇上以生病养身为由,将朝廷之事委派给几位德高望重的大臣,后宫中无一人知道皇上的出行安排,也以受风寒而病为由拒绝任何妃嫔的探望。
这次,陪伴皇上出巡除了几名贴身侍卫外,就只有林曼和小安子。
“这是朕第一次微服出巡,为的是了解修缮边墙之事,安抚伤亡百姓及家属,因此,需要暂避真实身份,称朕为少爷,姓韩。”皇上在路上吩咐着。
“是,遵旨。”一众人等异口同声。
“林曼,来轿子上来吧。”刚出宫门,皇上便把手伸了出去,将林曼拉了上来。
“谢皇上。”林曼这次并没有拒绝,“谢少爷。”想到北疆甚远,这路上还真有些吃不消。
这时,越皇太后身边的宫女丁香正从拓跋渝府回来经过宫门,看到了皇上正拉了林曼进了轿子,这轿子简陋,跟皇上往日里坐的步辇比起来,简直不堪入目。
丁香望着一对人马远去,心有疑虑。
回到其启明宫时,丁香看着依旧颓废不堪的越皇太后,心里伤心不已。
“太后,奴婢适才按您的吩咐从拓跋府中取来了一些二小姐的遗物。”说着,丁香打开一个小包袱,里面的几件简单的手饰和衣衫映入越皇太后的眼帘。
越皇太后一下子扑在这一堆东西上,痛哭起来。
半晌,她才缓缓地站起来,拿起了一个雕刻已经磨得似隐似现的银镯子,缓缓地说着,“这个镯子还是程程满月时,哀家送给她的,那时哀家十三岁,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程程还一直带在身边。”
丁香站在一旁不住地流着泪。
越皇太后抬起头,“程程的孩子可好?”
丁香点点头,“二小姐的千金很好,只是时而会啼哭,想必是想念娘亲所致。现在由拓跋大人的二夫人抚养。”
越皇太后听后,无奈地点了点头,“哀家知道了,先退下吧。”
丁香刚要退下,想起了宫门外所见,说道,“太后,奴婢适才在宫门外看见皇上坐着轿子带着一队人马出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