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天气似乎一下子就转凉了。
茉莉和蔷薇服侍着林曼喝完了汤药,茉莉轻轻地擦拭着林曼嘴边流出来的药汤,“蔷薇,今天的药,娘娘喝下去的连一半都没有,总是呛出来,照这样下去,咱们娘娘更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醒过来了。”
蔷薇不停地揉搓着刚刚浸过凉水清洗抹布的手,“前两日娘娘差不多都能喝下去,今日这是怎么了,哎,咱们可怜的娘娘,我这就去内务司领棉被,正好去太医院让钟太医再把药量加大一些,这样就不用担心娘娘服下的汤药太少了。”
林曼从早上醒来后,就觉得特别疲累,不似从前在床榻上的感觉了。
听着茉莉和蔷薇的对话,林曼才恍然大悟,前些日子,只能靠两个宫女的对话,才能判断出自己是否服下汤药,而今,刚才喝下汤药时,虽依旧不能品尝出汤药的酸苦,但那药汤喝进喉咙时那呛了几口的感觉却是真实地感受到了。
莫非自己的身体就要恢复知觉了?林曼想到此,不禁喜中从来,毫无知觉的日子过起来虽然无牵绊,但心里知道自己的身体明明还在却无法感知,是很没有安全感的。
这时,皇上如往日一般,下了早朝来到了昭熙宫。
皇上退去房中的宫女太监,似往常一样坐在林曼的床榻上,拉起她的手,突然觉得林曼的手比以往要温热一些。
“曼儿,你能听见朕的声音吗?”皇上又把手轻轻地放在了林曼的脸上,竟也觉得不像以前那样凉冰冰的。
“是朕的手太凉了吗?”皇上想到了今早就已起了寒风,也许,是自己的手太凉的原因吧。
蔷薇从外面进来,手里抱着一床厚厚的棉被,见皇上在里面,正要行礼,皇上让她免了。
“快给你们主子盖上吧。”皇上吩咐着蔷薇。
这时,小安子进来禀报说,兰香阁的宫女绿箩奉命来探望林妃。
“兰香阁的?紫妍昭仪的宫女?”皇上问着。
“她手捧一床棉被,想必是……”小安子答着。
皇上点了点,小安子便命绿箩进来了。
绿箩看见皇上正端坐在林妃的卧榻旁,她赶忙跪下给皇上和林妃请安,并将一床绵软厚厚的棉被捧给了站在一旁的宫女蔷薇。
“紫妍娘娘为答谢林妃娘娘当初在秋千椅上对九皇子的照料之情,特为林妃娘娘亲手缝制了一床棉被,还请林妃娘娘笑纳。”绿箩诚意方殷。
“紫妍娘娘有心了。”皇上虽和紫妍昭仪有过露水之情,但如今两不相干两相安的关系让皇上觉得甚好。
绿箩退下后,皇上望着静静躺在床榻上的林曼,依旧命人严格检查了紫妍昭仪亲手缝制的棉被。
蔷薇将棉被平铺在坐榻上,用手掌细细地在棉被上抚摸着按压着,“皇上,奴婢并没有查出这棉被有什么异样,这棉被比内务司刚刚领回来的棉被要柔软多了。”
皇上听着站起身,走过去,伸过手来在棉被上抚去,“如此甚好,把刚才的棉被换下来吧,给你们娘娘换上这个吧。”
凤祥宫中,惠皇后慢慢地研着墨,自打宫女玲珑被皇上三尺白绫赐死后,她便知道自己的后位虽在,但在皇上心中已经没有什么位置了。
“皇后娘娘,您都站着研墨研了许久了,坐下来歇歇吧。”宫女雪儿说着。
惠皇后回过神,慢慢地坐下来,叹了一口气,“以前在皇上还是太子时,本宫就是这么在太子府站在皇上身边为他研磨的,往昔的情景如同昨日一般。”
雪儿知道惠皇后娘娘又在感慨过去了,为了不让惠皇后娘娘因此又郁郁寡欢一整日,“皇后娘娘,今日虽说有些风,但阳关还是不错的,不如让奴婢陪娘娘去后花园走走可好?”
惠皇后强打起精神,在雪儿的陪伴下走出了凤祥宫。
惠皇后抬头望着树上的叶子都变黄了,稀稀落落地飘到地上来,本来就凄冷的心里越发凉了起来。
这时,宫女茉莉急匆匆地从另一条小路穿过,她手里提着刚从药膳房取来的药剂。
“大胆奴婢,见了皇后娘娘,不知道行礼吗?”雪儿喝着茉莉。
茉莉虽入宫已有数月但还从未见过惠皇后娘娘,自不认识,因今日药膳房少了一味药,便在药膳房耽搁了片刻等药材备齐,才匆匆往昭熙宫里赶。
茉莉赶忙跪在地上,请罪,“奴婢茉莉怕耽误了为林妃娘娘煎药,所以无意冒犯了皇后娘娘,请娘娘恕罪。“
“林妃?你是昭熙宫里的?”惠皇后问着。
这时,雪儿为了哄惠皇后开心,朝茉莉的脸上打去,“竟拿林妃来说事,你可知道当初你的主子只是惠皇后娘娘身边的一条狗。”
“皇后娘娘,奴婢错了,求娘娘饶过奴婢。”茉莉哭哭啼啼地哀求着。
雪儿一把抢过茉莉手中的药包,放在手中,打开了,“娘娘,您看。”
惠皇后望着药包里的药材,山参,白术,茯苓,当归……这哪里是治病的药,味味都是调理养颜的药材。
“你们主子果真有病?还是没病装病?以此获得皇上的同情?”惠皇后问跪在地上的茉莉。
“林妃娘娘一直卧病在床,从来没有醒来过,林妃不敢欺瞒皇上,奴婢更不敢欺瞒惠皇后娘娘。”茉莉说着。
“哼,看你小小的年龄,竟还敢信口开河。这分明就是令你家娘娘永葆青春的药剂,如何能治有病的人?”雪儿说着用力拧着茉莉的耳朵,“你说不说实话?”
茉莉趴在地上求饶着,看她的样子不像是在撒谎,惠皇后便叫雪儿停了手。
“娘娘,她主子仗着皇上的喜爱不把娘娘看在眼里,这小蹄子莫不能轻饶!”雪儿说着。
“本宫倒要看看林曼能装到几时!”惠皇后狠狠地说。
雪儿回到昭熙宫时,蔷薇正在门前焦急地等她回来。
“你怎么才回来?平日这时辰药都要煎好了。”蔷薇说着,接过茉莉手中的药包,无意中看到茉莉的左脸红肿,似有个手巴掌印儿。
“茉莉,你怎么了?是不是有人……”蔷薇的话还没说完,茉莉就跑进房中哭起来,边哭边诉说着遇见惠皇后的事情。
林曼躺在榻上听得一清二楚,小宫女委屈的哭声让林曼心里百般不是滋味。
“什么?那个宫女竟说咱们娘娘当初是惠皇后身边的一条狗!”蔷薇问着,气呼呼地喘着粗气。
林曼听到后,干躺着生气,这时,茉莉让蔷薇快去煎药,自己走进林曼的寝殿中。
茉莉抹去脸上的泪水,用手轻轻地按摩着林曼的胳膊,按摩了许久,又去按摩林曼的双腿。
“娘娘,她们说您是在装病来博取皇上的同情,奴婢听后虽然生气她们这般说您,但奴婢真希望她们说的是真的。”茉莉边为林曼敲打着双腿边说着,“今日无意中听一位太医说瘫痪之人可多做按摩,长期以来便可缓解一些症状。奴婢真希望娘娘能够醒过来。”
林曼听后备加感动,本以为这小宫女生怕自己装病会害了她,没想到她竟这么想自己能醒过来。
这时,林曼真的感受到了一丝疼痛感,从胳膊到腿,阵阵酸麻袭来。
“娘娘,这紫妍娘娘还真是位贴心的娘娘,这棉被真的好柔软,奴婢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柔软的被子。”眨眼间,茉莉已经被这柔软的棉被转移了刚才的疼痛和伤感。
柔软的棉被就能将哭啼不止的小宫女哄好,真是个可爱的小宫女,林曼想着,突然觉得有点儿什么是可疑的,棉被超乎寻常的柔软吗?
这棉被莫不是用棉花做成的?而是那绿汀的棉絮?林曼想着,那知道用绿汀棉絮做棉衣棉被的人基本都是原来滇国的人吧!紫妍昭仪,拓跋紫妍,本就是原来滇国的公主。
这次跟着皇上微服出巡去北疆,那块从出事边墙上拾回来的一块棉衣的衣角也正是用绿汀的棉絮做成的,而刺杀皇上最终让自己瘫痪这么长时间的人,就是那个丢失衣角之人。
林曼不去听茉莉在自己身边的自言自语,只顾自己不停地思索着,生怕再不细细想来,会漏掉什么似的。
就在茉莉给林曼按摩脚部时,林曼的脚动了一下,“请娘娘恕罪,是不是奴婢按得重了?”茉莉说着,自己惊喜地张开了嘴巴,“娘娘,娘娘……”
茉莉喊了几声,欢快地跑了出去,“小果子,小果子,快去叫钟太医。”
蔷薇听见茉莉的喊声也跑了进来,听茉莉说是林妃的脚动了一下,自己也跑进了房中,轻轻捧起林曼的手,发现林妃的手也有一丝动弹。
“我赶紧去叫皇上。”茉莉说着跑了出去。
“药煎好了吗?”蔷薇问着跑出去的茉莉,只见茉莉已经跑了没了影儿。
皇上放下没有处理完的奏折赶来时,钟太医正在林曼的床榻边为她针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