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曼起身,从梳妆台上的一个木盒子里取出了那个从北疆城墙上拾回来的棉衣角,放在了皇上身旁的桌案上。
“这块儿衣角你还收藏着?”皇上看了一眼立马认出了这个东西,当时,林曼为皇上挡了一刀,昏倒在皇上的怀里时,手里还紧紧攥着这块棉衣角。
林曼不语,从抽屉里拿了剪刀,往紫妍昭仪送给她的棉被上剪了一个口子,从中取出了一块儿棉絮。
“皇上,你看。”林曼将棉絮和棉衣角里的棉絮一并递给皇上。
皇上拿着两片棉絮,细细地看着,除了一块儿洁白无瑕,一块儿脏兮兮的,两块儿棉絮没有其他差异,一样的柔软度,一样的脉络,一样的卷度。
这时,林曼又从另一棉被里剪出一块儿棉絮,朝皇上走去,“皇上,你再和这块儿对比一下。”
皇上迟疑地接过来,不论是手感,还是棉絮的形态,这块儿和刚才的那两块儿差别甚大,这块儿棉絮的丝丝络络几乎无法分明,自成一体。
看着皇上已经很清楚地辨别出了这不是同一种棉絮,林曼指着最后一块儿说,“这就是平日里的棉花棉絮,而这两块儿是一种称作绿汀的棉絮。它产自原来的滇国境内,知道能用此做棉被,棉衣的人恐怕与原滇国人脱不了干系。”
“曼儿,怎么对此这么了解?”皇上从林曼对那棉衣角那般重视时便有疑虑。
林曼把三块儿棉絮放在了桌案上,坐在了皇上对面的椅子上,“皇上,当年林曼还在将军府时,曾随列旭川去越相府为越相贺寿,寿宴上便因一个由此棉絮做的无头娃娃而受人陷害,越相也因此而气至重病。因此,对这种棉絮印象深刻。”
“越相身患重病之事,朕当时也有耳闻,不曾想竟有这般复杂。曼儿,你的意思是,这些都与原滇国之人有关?”皇上问着。
林曼坚定地点点头。
皇上伸出手,迎着林曼的手,林曼看见皇上眼神中的信任和期待,把手慢慢地放到了皇上的手上。
皇上拥着林曼,轻声说,“如果朕能早些遇见曼儿,曼儿就不会受这么多委屈了。”
林曼和皇上彻夜长谈,从无头娃娃一事,一直说到了北疆城墙的破棉衣角。
第二日一早,皇上在早朝前,便命一队人马分头行动,监视京城中所有的原滇国之人。正如紫妍昭仪所讲,虽然滇国早已归附大韩,但能够来大韩京城中的原滇国人还是甚少,京城中几乎所有的原滇国人均出自拓跋渝的府中。
早朝上,皇上听完数位大臣的奏折后,本已无事,若是平时便退朝了,今日,皇上却迟迟没有要退朝的意思。
“闽怀,北疆刺客一案,可算结案?”皇上问着。
闽怀一时不知从何说起,要知道此案已在一个月以前便结案了,当时已将案情呈报给皇上,皇上今日发此一问,令闽怀十分不安。
“皇上,北疆刺客一案已经结案,为北疆的刁民想要谋反。不知皇上可有什么疑虑?”闽怀战战兢兢地答道。
皇上望着众臣,说,“前日北疆都统抓获一名窃贼,窃贼为了寻求宽大处理,在招罪时说出曾受同党引诱想要行刺朕,自己因觉此事不妙并未参与。因此人特殊,北疆都统连夜将此人押至京城,现关于天牢。”
“请恕臣疏忽,竟不知北疆刺客中还有逃脱之人,臣将严加拷问,以将北疆刺客及欲谋反之人斩杀无余。”闽怀跪倒在地。
皇上仔细地望着朝堂下的众臣,他们有的唏嘘,有的震惊,有的叹服北疆都统的果敢,而拓跋渝的脸色果然如皇上和林曼先前预料的茫然若失,他在尽力压制自己的紧张与不安。
退朝后,拓跋渝回到府中,不知道是哪里出了差错,心急如焚。
“你不是说那些武士们全都死了吗?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拓跋渝愤怒地直瞪着贾三。
贾三支支吾吾,这样的事情对他来说,实在是始料未及,“是小的大意了,只知道刺杀皇上的都死了,没想到这武士中竟有临阵脱逃的。”
“真是废物!这些武士当年还是你帮本王精心挑选的呢,说什么绝对的忠心不二,全都是胡话!如今,不能再等万事俱备后再动手了,给西戎的太子传书吧,在我们没有败露前,给大韩一致命一击吧!”拓跋渝愤恨地说着。
“现在吗?恐怕现在还不是对抗大韩的有力时机,我滇国远远不如西戎,恐怕此一战,不会那么容易击败大韩,即便大韩败了,大韩只会落入西戎手里,我们滇国和西戎实在不能抗衡。”贾三说着。
“我们委身于西戎,远强于在大韩的手中吧,恐怕此事若一败露,我们连性命都不保了,还谈何匡复滇国?”拓跋渝无奈地说着。
贾三知道自己无法劝说七王子拓跋渝,为今之计,也只能这样了,他为拓跋渝拿来纸墨。
拓跋渝向西戎写了书信,命贾三派人火速前往西戎边界交给西戎太子曾经设好的联络人。拓跋渝的神经绷得紧紧的,他盘算着。
自打归附大韩,他表面效忠大韩,实则一天没有停歇对匡复滇国的计划,本以为大韩先皇去世,沉迷女色,好无野心的成武皇帝登基后,会顺风顺水,没想到做起来依旧不如想象中省力。
“也罢,一不做二不休。”拓跋渝攥紧了拳头。
昭熙宫中,皇上和林曼正用着午膳。
“曼儿,早朝时,果然如我们所料,朕想很快就会有新的消息传来了。”皇上说着夹了一块香酥肉放到林曼的碟子里,“你爱吃肉,尝尝这个,不油不腻。”
林曼笑了笑,夹起来放进嘴里,“嗯,好吃!香酥可口。”
皇上笑了。
“天牢里,可一定要把守好,有人可能会狗急跳墙哦。”林曼吃完,接着说。
“这个自然,朕已命人安排妥当,若有人闯入,便可上演瓮中捉鳖。”皇上说着。
这时,小安子进来,神色匆匆,“皇上……”
“什么事?”皇上放下筷子。
“惠后娘娘说有要事向皇上禀告。”小安子答着。
“让她进来吧。”皇上漫不经心地说着。
“惠后娘娘说,此事还请皇上摆驾瑛昭仪的永念宫。”
林曼在一旁听到瑛昭仪很是吃惊,惠后娘娘请皇上去瑛昭仪那里干什么。
“皇上,你还是去一趟永念宫吧,瑛昭仪该不会发生什么事了吧?”林曼说着。
皇上看了一眼林曼,嘱咐道,“你先吃吧,朕去去便回。”
到了永念宫,只见惠皇后正满脸正气地站在一旁,皇弟泽启王爷正哆里哆嗦地跪在地上,而瑛昭仪正在一旁哭哭啼啼。
“这是怎么回事?”皇上进来便问。
惠皇后给皇上行过礼后,脸上露出万分悲伤的表情,说着,“请皇上治臣妾管理后宫不严之罪。”
“到底发生了什么?快说,别给朕卖关子!”说着,皇上坐在了榻上。
“是,皇上,瑛昭仪竟然不顾自己妃嫔之身,竟然勾引泽启王爷,今日,臣妾将他们捉了正着。”惠皇后说着。
皇上听了一时惊愕,他看了一眼瑛昭仪,她跪在地上不停地抹着眼泪,没有丝毫想要辩解的样子。
“皇兄,不是这样的,瑛昭仪娘娘从来没有勾引过皇弟,请皇兄千万不要冤枉了瑛昭仪娘娘。”泽启挺直了腰板为瑛昭仪力争着。
这时,惠皇后身边的宫女将一个绣有鸳鸯的白色帕子呈到皇上面前。
“皇上,您看这帕子上的绣工,想必定能知道这出于谁之手吧!可这帕子竟在泽启王爷的身上。”惠皇后说着。
皇上看了看帕子,确实,绣工精致,并且这鸳鸯的独特绣法正是瑛昭仪一贯的手笔,皇上长出了一口气,看向了瑛昭仪,“瑛昭仪,你有什么要说的吗?”
瑛昭仪泪眼婆娑地摇了摇头。
怪不得这一向爱缠着他的瑛昭仪竟多日没有让宫女过来传过话,皇上暗暗地想着,原来这丫头是情窦初开了呀。
“皇上……”惠皇后见皇上犹豫不决着,“想必他们已有奸情,还望皇上早早决断,万万不能纵容这样的人留在宫中。”
“皇兄,瑛昭仪娘娘冤枉,臣弟冤枉,我们并没有奸情,臣弟只是喜欢瑛昭仪娘娘的帕子,上面的绣工甚好,瑛昭仪娘娘见臣弟如此喜欢,便送给了臣弟,请皇兄明察。”泽启说着。
“你们可有奸情?”皇上望着瑛昭仪问。
“回皇上,臣妾与泽启王爷并无私情,请皇上明察。”瑛昭仪擦干了眼泪,说道。
皇上信瑛昭仪的话,她历来随性而为,若真有奸情的话,她也定不会回答得如此干脆。只有皇上和她二人知道,她虽陪伴皇上数载,但从未有过夫妻之实。
皇上望着泽启,一晃几年,他已经不再是个孩子了,“泽启,你都十六了吧?”
“回皇兄,是。”泽启答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