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馗向四周望去,那一股微弱的摄魄之力已荡然无存,等了片刻后,确定它没有再次出现,他才放心地走回房子里。
林曼一双清澈见底的眼睛正满怀期待地望着他……
“你待在这所房子里,不许离开,本神去去便回。”钟馗一心想达成她的心愿,以弥补她因自己而受的寒灼之苦,说完,钟馗转身消失。
钟馗来到阎罗殿前时,牛头阿傍和马面罗刹刚将一个抢救无效而死的老人的魂魄领进阴曹地府。
他们二人出来时,神情镇定,似早料到钟馗会出现,“我们罪该万死,请钟大人见证,我们这就去向阎王爷领罪去。”
牛头阿傍和马面罗刹说完,便转身朝阎罗殿走去。
“慢着……”
钟馗喊道。
二人站住脚,吃惊地回头看向了钟馗。
“那个由你们二人法力幻化而成的魂魄可以在阴曹地府维持多久?”钟馗不动声色地问。
牛头阿傍和马面罗刹忙答,“我二人定好要早日寻到那个真实的魂魄,所以并没有施加多少法力,只给了它凡人的正常寿命,60年。”
“此事就当本神不知道。”钟馗说着,眼睛不自然地望向了一旁,这是他第一次徇私舞弊。
牛头阿傍和马面罗刹对视了一眼,半信半疑地问,“果真?”?“本神可没空在这跟你们开玩笑,只是你们如何能寻到那个真实的魂魄?”钟馗道。
牛头阿傍哈着腰笑道,“钟大人不必为我二人费心。”
“只要那魂魄在冥界一现身,小人腰间的觅魂铃便震动不已。”马面罗刹说着,得意地摸了摸腰间的铜铃。
钟馗思量了片刻,故作姿态地问,“如此简单,为何你们还未能寻到?”
马面罗刹用手搔搔头,不好意思地说,“只是小人的觅魂铃只对进入冥界的魂魄管用,想必那魂魄并不在冥界,消失两年多定在哪里附体了。寻那附体的魂魄恐怕钟大人比我二人更在行了。”
钟馗的房子在冥界可算是一所避风港,既可以让偶尔逃窜的孤魂野鬼看不见,又能遮挡冥界一切神人圣物的视线。
钟馗庆幸自己提醒林曼留在房子里,不然恐怕难逃这觅魂铃一关。
就在这时,觅魂开始震动,马面罗刹用手按住,问,“阿傍,这时辰可有活计?”
“簿子上未写,莫不是哪个阳寿未尽的,被黑白无常误招了?”牛头阿傍皱着眉头。
牛头阿傍和马面罗刹来不及向钟馗道别便转身朝鬼门关的方向跑去。
而就在刚才,林曼正等得有些不耐烦了,从房子里走了出去,迈出去时,想起了钟馗提醒自己的话,赶忙又转身回到了房子里。
钟馗站在原地不动,他在琢磨如何得到这个对于林曼来说无比危险的觅魂铃。
没一会儿的工夫,牛头阿傍和马面罗刹空手而归。
看钟馗一脸疑问,牛头阿傍抱怨地说,“罗刹这觅魂铃也有不灵的时候,白跑一趟,还被黑白无常嘲笑一番。”
马面罗刹闷闷不乐地用手摩挲着腰间的觅魂铃。
钟馗灵机一动,说,“本神只有折扇和铁锁链,若再有一串觅魂铃,想必本神便不用总出现在阎罗殿门口找阎大人问妖魔鬼怪是否归位之事了。”说着,叹了一口气。
牛头阿傍用肩膀碰了碰马面罗刹,挤了挤眼,马面罗刹不得其意,愣愣地看着牛头阿傍。
“你傻呀,钟大人老在这里转悠,说不定哪日他和咱们爷碰见了,一嘟噜嘴,将林曼魂魄之事再说出去了,还有你我兄弟的活路吗?”牛头阿傍低声说。
马面罗刹点点头,“是啊,是啊。”
牛头阿傍急得拍了一下马面罗刹的马头,说,“你笨呀,还不快将你这半灵不灵的觅魂铃奉上?”
马面罗刹用手握紧了觅魂铃,百般舍不得,但咬了咬牙,还是摘了下来,捧在了手上。
“钟大人,小人愿将觅魂铃献上,助钟大人一臂之力。”
钟馗忍住脸上的笑意,说,“本神可不敢收了你的圣物,虽然它在人间不管用,不能助本神降伏那逃匿的魂魄,但它却能在冥界为你所用啊。”
听钟馗这么一说,马面罗刹眼珠一骨碌,心悦诚服地把觅魂铃放在钟馗手上,“钟大人,若这么一说,小人更得将觅魂铃献上,一来是感谢钟大人护我兄弟二人性命,二来小人求钟大人在降妖除魔之闲歇之时,能帮我兄弟二人寻寻林曼魂魄所在。就算我兄弟二人答谢钟大人的礼钱。”
钟馗将觅魂铃拿到手上,左后观看了一番,说,“那本神就勉强收下吧,待林曼魂魄入阴曹地府之时,便是觅魂铃归还之日。”
顿时,马面罗刹的脸上洋溢起灿烂的笑容。
钟馗刚要迈步离去,又转身问道,“只是,没有这觅魂铃,不会耽误你们的日常活计吧?”
“无碍,我兄弟二人历来按生死簿上记载的时辰行事,一般用不到这觅魂铃的提示,除非那些被黑白无常误勾来的魂魄才用得着,但既然那些魂魄是误勾来的,就是根本没有到死期的,最多带着他们在冥界溜达一圈,早晚还是得放回去。”牛头阿傍和马面罗刹说着。
钟馗听后,这才放心地将觅魂铃收进袖口,转身离去。
韩代,已入清虚庵的拓跋紫妍收到了一封从皇宫送来的密信。
她读完后,颤抖着双手,将书信放在了燃着的蜡烛上烧成了灰烬。
信中说若她再做完这一件事,便和宫中再无牵连,那个写信人再不会拿小王爷启措作为要挟她的砝码。这样的信,无论如何她都得听从,因为宫中还有她的亲生骨肉启措。
听到窗外,师姐师妹们忙忙叨叨地在来回跑着,紫妍从房中走了出去。
“师姐,发生了什么事?”紫妍问道。
“静岚,听说师父给黎贵妃坐法时,出了点意外,大家都忙着照顾师父呢。”一个年长的尼姑边说着边朝黎贵妃房子的方向走去。
静岚,是拓跋紫妍入清虚庵后的法号。
紫妍也赶忙跟了过去,见师姐师妹们都喊着师父往房内冲,她也奋力挤到了里面。
“师父……”
静慧和静真两位师姐搀扶着师父往师父的房间走去,其他的师姐师妹们或在一旁帮扶着,或默默地跟在身后。
眼看房中就剩下紫妍一人,紫妍看到躺在床上脸色煞白的黎贵妃,不由得心潮澎湃,只需伸出手,朝她的脖子上狠狠地掐过去,停住片刻,她就大功告成了。她便可护自己的皇儿周全了。
她感到自己周身血脉偾张,就在她咬紧牙关,快速走到黎贵妃身边,伸出手时,静慧走了师姐进来,“静岚,你在做什么?”
紫妍被惊了一跳,收紧了手,支支吾吾道,“师姐,我……”
“师父说黎贵妃在弥留之际,周身只会感到压迫感,不会感到寒冷,不用加盖棉被。”静慧说着。
紫妍这才稍稍放松了一下,答,“对不起,师姐,静岚不知,差点儿为黎贵妃加盖了棉被。”
“不怪你,本来你也不用来这房中。你快出去吧,师父说过这房子没有她老人家的允准就连我和静真都不能进来呢。以后也别再进来了。”静慧说着将黎贵妃额前的头发往两旁捋了捋。
“师父还好吗?”紫妍问。
“师父还好,只是刚才用力过猛了,稍稍调养两日便可恢复。你快出去吧。”静慧说道。
静慧师姐平日里可算是最孝敬师父的,今日师父因施法不当气血两虚,她不跟在师父身边伺候,竟这么快回到了黎贵妃的房中,可见,师父对救活黎贵妃寄予太高的希望。
若是黎贵妃被师父救活,她的回宫之日,便是紫妍和小王爷启措的受死之日。紫妍越想越害怕。无论如何,黎贵妃都不能醒过来。
“师父真是太傻了,为了救皇上的宠妃,竟都耗费了那么多的内力,哎……”
“黎贵妃可不单单是宠妃,听说她早就死了两次了,都活过来了,让我猜,她根本不是人。”
“我们虽都是从宫里出来的,但都在黎贵妃入宫之前便来到了清虚庵。哦,对了,静岚,你是刚刚出来的,想必和她有些熟识。”
“师姐,静岚和她并不熟,只知道她很受宠。”紫妍低声说着。
“你这话不是废话吗?我倒是听说过,师父故交尹道长便是因她而死。”一个年长些的尼姑说道。
“啊?所言非实吧,尹道长若因她而死,那咱们师父和尹道长交情不浅,定不会救治她。”
“对,除非师父根本不知道尹道长是因她而死的。”
“嘘……别说了,若师父醒了,听到你们不好好念经,却在这里嚼舌根,非得罚你们抄经一个月。”
紫妍听着大家七嘴八舌地说着,突然觉得自己的行动又有了希望。
若师父了尘师太真如师姐们的传言一样,和尹道长的关系不错,那等她确定尹道长确实是因黎贵妃而死,想必师父救治黎贵妃的心便没有那么坚定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