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华宫外。
温锦喆看着黎贵妃从步辇上走下来,感觉情况不妙,她需要尽快回到温府,将堂姐交代的事情带给父亲和兄长。
“嫔妃外戚入宫不得久留,若黎贵妃娘娘没有什么吩咐的话,小女先行告退了。”
温锦喆说着便要俯身行礼,被林曼伸手阻止了。
“本宫一早便向皇上请了一道旨意,温妃姐姐病情在好转之前,温府来探望的亲眷可留在宫中陪伴姐姐。”林曼笑着说着,眼睛一直放在了温锦喆的脸上。
果然不出林曼所料,温锦喆听到这个消息,并不像听到一个莫大的恩赏一般开心,她的脸色有些局促不安,但转而露出了牵强的笑容。
“多谢黎贵妃娘娘。”
温锦喆往日里机灵万分,但乍一进宫,才始觉自己的愚笨和狭隘。
“姐姐。”温锦喆再次迈进温妃的寝殿时,喊了一声。
“你怎么回来了?”温妃半坐起身体,忍不住问,但她还没等温锦喆回答,便看到了黎贵妃就在温锦喆身后不远处。
“温妃姐姐脸色还这么不好,昨日听宫女秀青说以往姐姐受惊吓了,都是在家人陪伴下康复的。如今,皇上特给温妃姐姐恩准命温妃姐姐前来宫里探望的家人留住宫中,待姐姐的病好之后再出宫回府。”黎贵妃说着走进来。
温妃除了脸上捧着笑,嘴里连连表达着感激之情,也没有什么其他可做的了。
温府接到宫里公公的送信,几个妇道人家乐得眉飞色舞,有人高兴是以为温妃重新得了皇上的恩宠,有人高兴认为三小姐温锦喆也有会有朝一日被皇上封嫔封妃。而温府最重要的三个男人听到这个消息,都傻了眼。
“如今,我们只能以静制动了,皇上既然都让我们温府的人入宫探望锦柔了,那说明事情并没有我们想象得糟糕。”
温柏廷劝慰着,依旧忍不住叹了口气。
惠皇后的丧期很快就结束了,温妃几次向皇上传达自己病情已大有好转,可让堂妹早日回温府的意思,但都被皇上婉拒了。
“钟太医,本宫近几日神清气爽,想必惊吓已大为好转了吧?”温妃跟刚把完脉的钟太医说。
皇上正坐在不远处的木椅上,而黎贵妃便站在了皇上的身边。
“钟太医,温妃的病情可有好转?本宫看温妃的脸色还是不太好呢。”黎贵妃问着钟太医。
“贵妃娘娘慧眼,确如娘娘所说,温妃娘娘的病症确实还在,而且还不轻,需要精心调理。”钟太医说着,用手捻了捻下巴上的胡须说着。
皇宫是想来便来,想走便走的吗?在场的人恐怕都心知肚明。
“锦喆,好生陪伴着温妃吧。”离开芙华宫前,黎贵妃给温妃身边的堂妹温锦喆留下了一句话。
“姐姐,这钟太医太不开窍了,当初是你告诉他让他说自己惊吓过度,如今你自己都说病好了,他还依旧说你病情不轻。锦喆没见过这么痴傻的人。”温锦喆抱怨着。
温妃当然看得出来,钟太医是在看黎贵妃的脸色行事,黎贵妃说自己脸色不好,他自然要顺着黎贵妃说。惠皇后的丧期已过,正如国不可一日无君,后宫也不可一日无后,恐怕满朝文武都知道这后位要花落谁家吧。黎贵妃,不定有多少人眼巴巴地要讨好奉承呢!
温妃扭头打量着堂妹温锦喆,虽说她已是出落得标致清秀的少女,但自打皇上进了芙华宫后,瞟了一眼她后,便再也没有看过她一眼。若用美人计来和黎贵妃争宠,是必败无疑。温妃禁不住摇了摇头。
“姐姐,为何看着锦喆摇了摇头?是锦喆哪里做得不好吗?”温锦喆不解地问。
温妃将温锦喆拉到榻边,让她坐下,“咱们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早朝上。
“皇上,惠皇后丧期已过,臣恳请早日册立新的皇后。”
“臣附议。”
“臣也附议。”
……
这正是皇上这几日所想。
“请各位爱卿畅所欲言,朕的哪位妃子更适合做新的皇后呢?”
“臣以为,后位当按位分来排,既然当前黎贵妃为后宫嫔妃之首,那皇后之位当属黎贵妃娘娘。”
“臣赞成刘大人所说。”
这时,温柏新也站了出来,说道,“臣也赞成刘大人所说。”
接下来的几位大臣都说立黎贵妃为后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皇上看着朝堂上有多一半的大臣都说要册立黎贵妃为后,脸上并没有任何表情,说不上来高兴也看不出来不高兴。
“就没有不赞成刘卿的爱卿吗?”皇上问着。
这时,礼部侍郎郑大人眉间略带愁云,站出来,说,“臣有异议。”
下面的群臣都面面相觑,觉得这礼部侍郎还是太年轻了,这不是自讨苦吃吗?难道不知道皇上有多宠爱着黎贵妃吗?
“郑卿,请讲。”皇上说着。
“臣以为如今黎贵妃娘娘虽居后宫嫔妃之首,但其宫女出身,身份过于低微。我朝对皇后之位历来有要求,虽不求母家阶品,但至少也是官宦之家。臣斗胆一提,还请皇上恕臣无罪。”
郑大人确实是初生牛犊呀。朝堂上的其他有此想法的大臣都偷偷地为他捏了一把汗。以为接下来,便是皇上的雷霆大怒,或是不快地退朝。
“郑卿以为皇后之位,谁更合适?”皇上不动声色地问着。
郑大人深吸一口气说,“臣以为,除却黎贵妃娘娘,皇上的后宫中的其他妃子均出身于官宦之家,若按位份来排,皇后之位该属哪位娘娘,便属哪位娘娘。”
“郑卿是说,温妃更合适?”皇上问道。
“回皇上,臣以为是。”郑大人回着。
皇上面不改色,异常冷静,看向了在今日早朝上尚一言未发的宰相翁显祖。
“翁卿,你有何见解?”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这几日,翁相最担心的便是皇上当着众臣的面问自己关于册立新皇后的事了。
“老臣以为,册立皇后本为皇上的家事,黎贵妃娘娘虽出身卑微,但老臣听闻近段时间即便惠皇后在世时,后宫也都由黎贵妃娘娘掌管,并没有出现什么不妥,可见黎贵妃娘娘已具备皇后的资历。至于出身,没有外戚牵绊,对大韩来说,是祸是福尚且不好早下定论。温妃娘娘,出身高贵,自然也具备皇后的资历,若皇后之位归于温妃娘娘,也未尝不可。”翁相说着,停顿了一下,继续说,“皇后之位还请皇上定夺。”
这翁显祖,不知道先皇当初怎么选了他做宰相,一向两不得罪。皇上想着,没有说话。
退朝后,大臣们列队走出朝堂后,便三三两两结伴朝宫门走去。
“温大人,臣听翁相的意思更赞成立黎贵妃娘娘为皇后呢。”王大人走近了两步,跟温柏新说道。
“王大人不会不知道吧?”温柏新身边的孙大人说道。
“孙大人何意?”王大人不解地问。
“黎贵妃娘娘原本就是翁相府的一个婢女。”孙大人看了一眼一言不发的温柏新,继续说道。
“原来如此。”王大人若有所获地说道。
皇上一如往常般在昭熙宫中批阅着奏折,林曼站在一旁为皇上研着磨。
“皇上。”小桂子从殿外急匆匆地进来。
原来是宫外传来了消息,说是礼部侍郎郑大人在午后去西郊办差事时,被横冲直撞的马车撞到直接车轮下碾了过去,当场身亡。
“光天化日,且在都城,什么人的马车如此放肆?竟然横冲直撞!”皇上一时气愤至极。
“马车是翁相府的,赶马的人是翁府的一个小杂役,带消息的人说,那个小杂役一看撞死了个大人,吓怕了当场拔刀自尽了。”小桂子说着。
小桂子退下后,皇上只觉得一阵心痛,礼部侍郎郑大人是个难得的人才,年轻一代臣子里数一数二的,就这样没了。
“皇上,您还好吗?”林曼站在一旁,轻声问着。
这是不是太巧了?皇上刚跟自己讲了,早朝上发生了一切,这礼部侍郎郑大人刚在早朝上说了一些让满朝文武震惊的言辞,午后便被翁相府的马车撞死了。林曼忍不住地联想起来。
而在此时,翁相府已经乱成了一团。
院子里,十多个人披麻戴孝的女人围着礼部侍郎郑大人的尸体大声哭嚎,还有近二十个男人被翁相府的家丁拦在了房外,他们正试图冲入房中。
翁相正闭目坐在房中,任由外面的人哭闹喊叫。
“老爷,咱们还是动用武力将他们赶出去吧,人是杂役撞死的,那杂役已经以命抵命了,而且何管家跟他们谈赔偿的金银,他们根本不听,说是只要人,其他都不要。”翁相身边的小崔说道。
“那个杂役的名字,我怎么之前没有听过呢?”翁相睁开眼睛问。
小崔挠挠头,”老爷,是前两天刚入府的,一个毛头小伙,小的跟他也没说过几句话。咱们相府真是倒了霉了。”
翁相迟疑了一下,焦急地说,“你快去在府门前等着少爷,待他回来切莫让他招惹院子里的人,只管躲着那些人便是。”
“是,老爷。”小崔应声后,飞快地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