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的晨辉洒在东玺宫的院落里,经昨日太子的一番整顿后,太监和宫女们精神了许多,虽少不了提心吊胆被主子责罚,但也总好过被非东玺宫的主子责罚要强好多倍。
今日对林曼来说,是崭新的一天,她就要第一次去早朝了。
太监阿旺意气风发,细挑的眉毛往上翘着,一副似瓜子的笑脸捧上来,“殿下,去早朝的时间到了,步辇已备好,桂公公已在殿外候着。”
林曼刚刚用完了一顿还算爽口的早餐,坐着木椅上,等候每日早朝的时间,看到阿旺进来,便起身缓步走了出去。
“今日,父皇精神可还好?”坐在步辇上的德宣问身旁的小桂子。
“回殿下,今日皇上精神比往日好了一些。”小桂子回答道。
林曼扭头看向了小桂子,并没有在他的脸上看出有什么讯息。
“父皇依旧谁人都不召见吗?”德宣问道。
“是……”小桂子说完,犹豫了一下,“今日皇上许小安子进殿了。”
德宣微笑着点了点头,没再说话。
朝堂上,林曼坐在龙椅上,俯视着下面的群臣,这高高的龙椅让她有些眩晕的感觉。
大臣们的奏报,林曼无一错过地听了进去,自幼喜欢历史和政治的林曼,听着这些奏报似小儿科一般,在古代看来是难题的政事,在现代来说十来岁的孩子都能解答。
林曼并没有提出任何解答的方案,而是静静地听着朝臣们的议论和争辩。
在朝臣们对政务的纠纷的讨论中,除几位老臣外,其他的朝臣都或多或少地在迎合着温柏新和温锦麟的观点。林曼纵观朝野,有几近四分之三的朝臣在讨好温家叔侄二人。
“翁卿何在?”林曼发现朝堂上竟没有翁相的身影。
“太子殿下,翁大人昨日突然疾病,需在家修养数日,特托臣为他请假。”说话之人正是淮扬王,林曼还记得当初曾登门拜访过他。
若不是在早朝前,林曼听到两个小太监私底下的轻声议论,还真就信了。那两个小太监说是,淮扬王暗地里跟一个老臣说,翁相今日没来,身体并无大碍,想必是避一避朝堂上的纷争和凶险罢了。
林曼听后并没有说话,而是装作不知所措地看向了舅舅温锦麟。
温锦麟给他递了个眼色,但德宣傻愣愣地依旧看着他。
“翁大人年迈,身体不得不好好疗养,但宰相一职关乎大韩之江山社稷,一日不得空缺,还请殿下尽早寻得代职之人。”温锦麟说道。
德宣连连点头,战战兢兢地说道,“舅舅所言极是,还请淮扬王带话给翁卿,若是明日他的身体还不能康复来早朝的话,以后就不用来了。”
朝臣们个个脸色都变了,一来是即便温锦麟是太子的舅舅,但在朝堂上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儿直呼本为臣子的人为舅舅,实在是与礼仪不合,二来,翁大人辅佐君王鞠躬尽瘁,从不贪赃枉法,今日太子竟听信了温锦麟的话,直言若不早朝便要罢免他,实在不是明君之举。
温锦麟有些尴尬,德宣今日竟在朝堂上直呼舅舅,这让他顿觉树敌百万,但很快,他的心绪便平复了,这一声“舅舅”无疑将他的地位提升了不止一级,这足以让那些平日里不拿他放在眼里的老臣们喝上一壶。
林曼看到了温锦麟眼神中的自鸣得意,不禁暗暗发笑。
翁显祖,绝对一个官迷,装病不早朝无非是怕朝廷纷争丢了官职罢了,而如今给他下了这样的通牒,就不怕他再装老狐狸躲清闲。
下了早朝,几个年轻的朝臣纷纷追到温锦麟的身前,不是行礼寒暄,便是拿出一个根本不叫问题的问题装得煞有其事地请教温锦麟。
“锦麟,”温柏新在不远处,喊了一声。
温锦麟寻声看去,发现叔父的脸有些严肃,便将左右挥去,径直朝叔父走去。
“叔父,有什么要紧事吗?锦麟看您神色有些不对。”
温柏新拉着温锦麟便上了一顶轿子。
“麟儿,今日在朝堂之上,你有些得意了。”温柏新说着,眼神中有些不安。
“叔父所指莫不是太子喊我舅舅之事?”
温柏新点点头。
“太子懦弱,毫无帝王之相,无非让朝臣们对太子失了信心而已。叔父多虑了。”温锦麟说着掀起轿帘漫不经心地望着窗外。
温柏新看温锦麟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低头从袖管里掏出了一张字条,递给了温锦麟。
“看看吧。”温柏新说着叹息了一声。
温锦麟狐疑地接过来,登时脸色凝重了起来。温锦麟将字条狠狠地攥在了手里,用力地咬紧了牙。眼里露出一丝凶光。
芙华宫里,温皇后从秀青那里听闻了早朝上的动向,知道德宣现在有些上道了。
“只要德宣能听锦麟的,本宫就放心了。”温皇后说着,脸上带着微笑。
“娘娘英明。”秀青说着。
“这两日,御膳房的点心倒是越发不用心了。”温皇后咬了一口莲子酥,把剩下的半个放在了碟子上,又将口里还没来得及下咽的吐在了帕子里,丢到了桌子上。
秀青眼神飘忽,欲言又止,被温皇后看到了眼里。
“怎么回事?说。”温皇后冷冷地问。
秀青小心地说,“奴婢昨日没有领到李师傅刚出炉的点心,寻思是去得晚了,今日特意早早便去了,谁知道,御膳房的奴才说李师傅刚出炉的点心被董太后的夏嬷嬷占下了。所以,所以……”
御膳房里有几位点心师傅,但若说做酥心点心无人能比得上李师傅,但每日的时间是有限的,而做酥心点心的工序却是不能删减或缩短的,因此,每日李师傅亲自做出的酥心点心的数量也仅仅只有那么多。
皇宫里,爱吃酥心点心的人众多,但并不是每个宫都能吃到李师傅亲自做出的点心。除了一两个皇上宠爱的公主外,李师傅出炉的点心几乎全部是芙华宫的。
“太后是不能吃点心的,夏嬷嬷好大的胆子……”温皇后的脸色非常难看。
“夏嬷嬷是奉太后娘娘的命,为皇长子占下了。”秀青小声地说。
听到“皇长子”三个字,温皇后立马像是吞下了一团噎人的棉花一般,说不出话来。
“而且,奴婢在路过凤祥宫时,还发现原本守护在董太后的长乐宫的侍卫几乎都在那里。”秀青低头着头说道。
“什么?”温皇后喊出来。
“想必是董太后不放心皇长子的安全,才命自己宫里的侍卫去守护凤祥宫。”秀青说道。
温皇后咬着嘴唇,胸脯一起一伏的,拳头攥得紧紧的。
“一个对皇上不忠之人所生的子嗣竟也能得到太后的如此庇护,真是可笑。本宫在皇后里兢兢业业,恪守本分,对她百般孝顺,她竟这般防我。”
“娘娘息怒。”秀青跪在地上。
“息怒?你倒是告诉本宫,这样的蔑视,怎样才能息怒?”温皇后说着用手猛地拍打桌案。
德宣下了早朝后,回到东玺宫,在正殿里踱来踱去,时不时地朝宫门望去。
“殿下,您是有什么心事吗?”宫女蓝心问道。
德宣摇摇头,这时,小安子公公从宫门口出现了。
德宣几乎是飞跑出去的。
小安子还没来得及行礼,便被林曼拉起来了,“安公公,是不是父皇要召见我?”
“太子殿下真是料事如神,皇上有个关于朝政上的疑问要询问太子殿下,还请殿下快快随奴才前去长安殿。”小安子说着。
林曼喜上眉梢,身后的阿旺和小喜子跟在身后,正要随太子前去,被小安子拦下了。
“皇上只召见太子殿下,不许奴才跟随,你们就在东玺宫等候殿下归来吧。”
林曼一路上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几次笑容浮上了面颊。
终于,前面就是长安殿的门口了,这时,小桂子哭哭啼啼地殿里跑出来。
“太子殿下,快去长乐宫吧,太后娘娘突发急症,皇上和各宫妃嫔都赶过去了。”
林曼吃了一惊,立马反应过来,随小桂子一起前往长乐宫。
到了宫门,还没进去,便听到里面哭声一片。
林曼冲进去时,董太后的寝殿里跪满了人,哭声震天。
“董太后娘娘驾崩!”
一声哀伤至极的声音传来,林曼顾不上哭声,一直在跪着的人里寻找着皇上的身影。
那个跪在地上,泣不成声的人,便是皇上。
“皇上……”
林曼喊出来时,便觉不妥,幸好周围的人都沉浸在董太后驾崩的悲痛中,无人注意到德宣太子。
德宣和其他的妃嫔皇子皇孙们被掌事的太监从长乐宫里送出来,等候在宫外,里面要布置安排董太后的灵堂。
“太后娘娘一项身体康健,为何突然就……”
“听宋太医说,是积郁已久所致的心病突发。”
“太后娘娘每日里修身养性,养花喂鸟,有什么积郁呢?”
“皇上自打黎贵妃薨逝后,不但不理朝政,就连太后娘娘也不去探望了……”
“……”
宫门口的嫔妃们小声地议论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