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切丸简直是在逗我,再怎么眼拙也不会不知道天守阁是审神者居住的地方,我又怎么‘无知’的闯进去啊?”
因为实在嫌弃石切丸的机动,八神真昼便抛下他这个带路者,一个人过来了,反正本丸的布局都差不多,天守阁也好找。
但她站在天守阁前却不知该用什么理由打断……
她抬起手,握住从右后方飞过来的东西,张开手心一看,是一块糖果。
“嘿,你就是石切丸请来救场的人吗?”茂密的树冠中探出来一个少年,银白发丝,红色眸子,看着八神真昼时流露出好奇的打量,“他们不在天守阁,在锻刀室。”
八神真昼没有多问,直接跟着那跳来跳去的小短刀走了,小短刀不掩饰担忧的说:“除了招待客人的烛台切他们,大家都在锻刀室门口,都很担心加州先生。”
“你们的主公……很严厉吗?”
在她看来做错事要罚是没错,但是也不会罚的太狠,怎么这些付丧神都如临大敌,好像加州清光活不过今天了一样?
活泼的小短刀摇了摇头,并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若不是可以左右主公意志的一期一振远征,他们也不会想到这种办法,让其他人看他们本丸的笑话。
八神真昼也不介意,询问别人的家务事也是要看亲疏远近的,她以前不会这么轻浮的问这种问题,她只是想到了第二次在万屋看到的少年,渐渐透明的肩膀。
锻刀室很快就到了,一群付丧神贴在门上窗户上听着里面的动静,看他们的表情,似乎并不乐观。
“主公用灵力封锁了声音,我们什么都听不见,”岩融说道,“让其他审神者大人‘误闯’也行不通……”
“你们去吧,也没什么难的。”
八神真昼扫了两眼紧闭的门,得出这样的结论。
然而并没有刃动。
她挑了挑眉:“还不走?我推门啦。”
付丧神作鸟兽散,摆明是不想让审神者知道他们一直在这里偷听,看得八神真昼有点想笑。
付丧神虽然神格不高,但也不至于这么惧怕人类啊。
除非……
灵力封锁的门被她轻而易举的推开,那一瞬间她眉头一蹙,意识到危险,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滚烫的木炭砸在她身上之后,滚落在地。
“啊——!”
“被砸的是我,你叫什么?”她凉凉的看了过去,发出尖叫的少女猛地捂住了嘴。
黑发,巫女服,容貌尚可,灵力倒是充沛,从刚才来看并不稳重,一点小场面就吓得不行,也不知道是怎么在付丧神心中树立了那么可怕的形象。
锻造的炉子倾翻,木炭玉钢洒落一地,加州清光站在旁边,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她。
很好推断,审神者愤怒的掀了炉子,承担后果的本来该是加州清光,但是他闪开了,于是推门进来的八神真昼就悲剧了。
不过这正是她需要的。
她可以比谁都理直气壮的说:“你们两个看什么看?不知道先给我包扎上药吗?”
正如石切丸所想,审神者不仅不会追问她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反而会粉饰太平,她也想不到八神真昼是被人请去的,她会自己脑补出一个合适的理由来安慰自己。
于是本来去找茬的八神真昼被带到手入室由药研藤四郎上药,受伤的加州清光也是。
“幸好没有伤到脸,”药研藤四郎把她手上的烫伤包扎起来,并没有系结,而是绕进层叠的绷带下,纵横拉住,“还有……”
八神真昼正研究他的包扎手法,见他欲言又止的模样才说:“我的衣服并不普通。”
“那是滚烫的木炭,还请您务必放在心上,这些药都是我亲手做的,请您带上,”穿着白大褂的少年站起身,推了推眼镜,还真有几分医生的意思,“当然您不用药我也没办法,总不能脱衣检查。”
八神真昼表示我脱了衣服你就敢看吗?笑话!
还没等怼回去,药研藤四郎就走到加州清光身边,“去手入池躺一会吧。”
加州清光摇头,“我有话对她说。”
药研藤四郎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没说什么,出去的时候带上了手入室的门。
“我的时间宝贵,有话快说。”
八神真昼站的笔直,环着手臂,暖棕色的眼睛里笼罩着冷漠淡然的光,这样的姿态,本是让人敬而远之的。
加州清光站起来,一言不发的走了过来,八神真昼歪了歪头,“你……诶?”
“别推开我,让我抱一会。”
她的手停在半空中,最后垂在了身侧。
不是她没有推他,而是那个人想要安慰一下自己的刀,嗯,就是这样。
“你哭的话不要把眼泪抹在我衣服上。”八神真昼面无表情的说,除了这一句话,她真是个合格的等身抱枕。
“什么啊,你这个人!”加州清光收紧了双臂,“语气冷,说话也不好听,为什么我会觉得……”
无论受到什么委屈都能在你那里得到宽慰?
八神真昼呵呵一笑:“或许我身上的冲田总司力太强了。”
那么乖巧的大和守安定对着她可以毫无顾虑的大魔王,加州清光受了委屈也可以抱着她就哭。
他一边抹眼泪一边说:“还蛮有道理的。”
八神真昼:“……呵呵。”
接下来,她不仅当了一次等身抱枕,还兼职树洞,可以倾诉倒垃圾的那种。
不外乎是审神者对他的苛待和傲慢,在八神真昼看来不是什么大事,就和上学时被老师差别对待,工作时被老板刻意刁难没什么区别,他把审神者看的太重,受到伤害时才会这么难过。
“有的时候真想再也不回来算了,叛逃也好,暗堕也好,总比现在好。”
“哦。”
“哦是什么鬼?为什么主公不能理解我呢?”
“如果随便什么人都能理解你,那你要平庸成什么样子?”
“喂!”加州清光不满的大叫,“你真的是在安慰我吗?”
八神真昼眼神中流露出疑惑,“是什么给了你我会安慰别人的错觉?”
加州清光:“……”
“不哭了?”
“……”
被你气的,求你闭嘴。
他松开她,坐在一边生气,把审神者掀起木炭砸他的事情忘了个一干二净。
八神真昼也坐了下来,什么话都不说,这样僵持着还是他最先败下阵来,他把脸埋进掌心,声音闷闷的穿了出来:“只会撒娇的我在你们眼里和不懂事的小孩子没什么两样吧?”
她瞥了他一眼,“所以才想叛逃暗堕,轰轰烈烈一次,证明自己已经长大了?”
“……只是有这样的想法,一点点。”他有些不自在。
“一点点也不可以,如果你自己觉得有所不足想要改变是一件好事,但是不应该为了旁人而改变,他们的意见值得你背叛本心吗?”
“当你符合旁人心中完美的形象时,回首看面目全非的自己,不会后悔吗?”
我拼命变强,不论世界怎么变幻,都不能让他改变自己。
加州清光泪眼汪汪的看着她,“我该怎么办?这样很难受啊……”
“睡一觉吧。”
“啊?”
“可以不用面对现实,是最好的调剂方法,适当的休整后,”八神真昼抬起头,目光清凌凌的,“要变得更强。”
加州清光眨眨眼睛,回答:“好吧,我试试。”
他躺了下来,没几秒又坐了起来,靠近八神真昼,不客气的枕着她的腿,抱住了她的腰,“那边太硬了,还是这样舒服。”
八神真昼:“……”
“起开!不给抱,给你一件衣服抱着。”
“雅达!”
她也是拿他没办法,一脸不开心,最后无奈的勾了勾唇角。
“他没办法出来,那么,”她把印着诚字的羽织披在他身上,“就让这件羽织陪伴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