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下!”
忽然。
在我走到死人陈家门口的时候,那老头就走出来,喊了我一声:“我让你滚回去,是回去拿东西,从今天开始,你得搬进我家来住,我已经跟你老子说好了,他也同意了,你赶紧滚回去搬东西,然后过来帮我干活!”
“死老头,你说啥?”有些没反应过来的我不解的问道。
“滚!”气得不行,险些把水烟筒都给砸了的死人陈,气急败坏的吼道。
滚就滚,小爷我还不稀罕呢!
说真的,在这个寨子里,我有三个人不想看见,一个是我那被称为鬼人苏的老子,第二个是住在寨子中间的疯人张,剩下的第三个,就是眼前的死人陈。寨子里所谓的四大奇人,我看得顺眼一点的,合得来脾气的莫过于我家斜对面的奇人钱。
我看奇人钱顺眼,是因为他有个很漂亮的女儿。
“苏阳哥哥!”这不,说曹操,曹操就到,刚走到寨子中间一竹林下,迎面走来一穿着苗族服饰的少女,便甜甜的喊了我一声苏阳哥哥。一听这少女的声音,我全身的骨头一下子就酥软了下来。
因为,这少女不但人长得漂亮,说话的语气也十分的迷人。
“钱韵妹妹好!”热情的上前去接过奇人钱的女儿,钱韵背着的竹篓的我,笑嘻嘻的说道:“嘿嘿,几天不见,你好像又长大了不少啊!”都说女大十八变,这话果然不假。如今十六七岁的钱韵,那对胸脯,当真是发展迅速,这才多久啊!
看着好像,又大了一圈。
“苏阳哥哥,你的眼睛珠子又不老实了哦!”
“咳咳,没有吧!”
被钱韵这么一说,感觉自己的确有些猥琐了的我,尴尬的咳嗽了两声,然后转移话题道:“你背着这么多黄豆,是要去老刘家磨豆腐吗?”
“不是,这是给老陈头送去的。”钱韵说。
“那啥,既然是给老陈头送去的,那我就不帮你了!”我一听,这满满一背篓里的黄豆,都是给死人陈送去的,立刻放了下来。说实话,我是真的不乐意看到死人陈。因为,一看见死人陈,我浑身就起鸡皮疙瘩。
除了他,我也最不想看见另外一个人。
这个人,就是此刻,应该还躺在棺材里睡觉的鬼人苏,也就是我的老爸。
我也不知道我老爸是不是哪根筋搭错了,竟然让我去当死人陈的徒弟,他难道不知道,死人陈一家,世代都是抓蛇养蛇的么?不知道死人陈家训练捕蛇人的方式,就是让各种毒蛇咬吗?
那个过程,简直就是痛不欲生。
几个月前我老爸押着我去死人陈那里拜师后的第二天,他就用竹叶青咬我的手指,结果害我的手肿了半个月不说,至今,伤口处都还在隐隐作痛。该死的是,死人陈明明有药物,还死活不给我用,说这是第一关,必须扛住,除非要死了,否则他不会给我用药的。
妈的,今天我还能站在这里,完全就是我自己的抵抗力好。
要不然我估计自己,真的早死了。
所以我说,我最不愿意看见的,就是我老爸,要不是他押着我,非要我去跟死人陈当学徒,我会那么悲惨?
“苏阳小侄儿,等我一下!”
俗话说,人这辈子,是怕什么来什么,这话说的一点也不假,真的,这不,我最不想见到的第二个人,穿着一身破烂衣服,浑身漆黑,头发又长又脏的疯人张,在钱韵前脚刚走,他后脚就来了。
看着疯人张那黑不溜秋,已经看不清长相的脸。
以及他身上老远都能闻到的恶臭味,我就不禁皱起了眉头。
“离我远点你!”看着他大步大步的走来,我连忙呵斥道:“老子今天没酒给你喝,咯,这里还有半包烟,我拿一支,剩下的都给你,赶紧滚远一点!”知道疯人张,一找我,要么就是死皮赖脸的让我买啤酒给他喝,要么就是要烟。
而且,这人就跟长了天眼似的,我每次好不容易赶集,把泥鳅黄鳝和青蛙卖了一点小钱,买点啥好吃的零食之类的,每次他都能在半道上堵着我。所以,我很不待见疯人张。不光我,全寨子的人,都在躲着这煞星。
因为,不管你哪家躲在哪偷吃啥好吃的。
疯人张都会拿着一双筷子一个碗,在你开吃的时候,跟个鬼似的出现在你家里,所以,全寨子的人见了疯人张,都会躲着他。而我是最无奈的,因为按照辈分,他是我叔叔辈的,因此就是我再不爽,也只能骂他几句,不像别家,看他不爽还能踹他几脚。
“啧啧,还是苏阳侄儿了解我,我已经半天没抽烟了。”一接过我丢过去的半包四块一包的红梅烟的疯人张,立刻就迫不及待的抽了起来。看着附近走过来的人,都纷纷绕道而行,我也只好无奈的摇摇头然后继续往前走。谁知道,刚走了两步,疯人张就跑过来,拦住我的去路道:“嘿嘿,听说你半个月前,跟沈华和卢伟去了回魂湾,我还有些不相信,今天一看你小子,浑身都是尸气,想必是动用了你家的宝贝裹尸衣吧?”
裹尸衣?
疯人张不提,我还给忘了,那天晚上,后来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我一脱下那裹尸衣,立刻就仿佛被电击了一般的晕了过去,还有,是谁把我带回来的?难道说是一向都看我不顺眼的陈莉?
“别跟我提什么裹尸衣!”想起裹尸衣我就浑身不自在。
所以对疯人张翻了个白眼之后,我便继续往前走。
“侄儿别走啊!来来,我们商量个事儿呗!”似乎,并不想我走的疯人张,再次拉住我,然后他跟个贼似的四下看了看,硬生生的将我拉到满是落叶残枝的树林里,然后神神秘秘的说:“我跟你说,那裹尸衣,可是宝贝,你能不能拿出来,借给我穿两天?”
“你想干嘛?”我警觉的问道。
我虽然讨厌那裹尸衣,但是我却知道,这裹尸衣。
是一件宝贝。
我老爸说过,普天之下,这裹尸衣,不会超过三件,由此可见,这东西有多稀奇了。平时我老爸都是藏起来好好保存的,就是我想看一眼都不行。
“那东西我们家没有,不过,老陈头家似乎有两件,你可以去找他要!”
“找那老东西?妈的,你想害死我啊!他家都是毒蛇,而且那老东西一家控制毒蛇的能力出神入化的,我估计,我去找他的话,那老不死的肯定会放蛇咬我。我说侄儿啊,你就别跟你张叔叔我扯淡了,我知道你家有一件,怎么样,借我用两天。你放心我不白借,咯,我给钱!”一副吃了秤砣铁了心般模样的疯人张,说着,从他那条破烂不堪的裤子里兜里,掏出了四毛八分钱来。
四毛八?上帝作证,如果不是因为他是我长辈的话。
此时此刻我真的想把他丢到我家门口的水潭里去,啥年代了?这都2006年了,随便抓两斤青蛙到集市上去,也能卖个十来块,谁还缺这么几毛几分的?还真是亏了他疯人张脸皮厚,要是我的话,还真的拿不出手。
再说一件宝贝,才值个四毛八?这不是摆明了在侮辱我啊!
“疯人张,你要是再这么无理取闹,我可要动手了啊!”忍无可忍的我,故作凶狠的捏着拳头道:“别再烦我,再烦我,我也会打人的。”想起死人陈说,让我回家搬东西去他家住的这件事,我就感到无比的窝火。
真不知道我那死鬼老爹是怎么想的。
“侄儿别啊,你难道就不想去回魂湾看看?我告诉你啊,这回魂湾,在方圆几个寨子里,在我们所有苗族人的眼中,都是禁地,可是,你知道不,这回魂湾下面,可是有宝贝的哦,我看你喜欢老钱家的闺女,你想想,你要是没钱的话,怎么去钱韵啊?现在钱韵可是越长越标致,寨子里不少小伙子都盯着呢!你要是愿意借我裹尸衣的话,你张叔叔我就带你去回魂湾找宝贝,如何?”跟个机关枪似的疯人张,叽里呱啦的说道。
宝贝?要是疯人张说别的,我肯定不会听。
但是这宝贝加上钱韵,咳咳,我不听也得听,因为,我喜欢钱韵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打小我们两个就在我家门口的水潭里洗澡,说句不好听的,钱韵身上有几颗痣我都一清二楚,加上这小妮子现在越长越漂亮,已经到了是个男人都会喜欢的地步,我又怎么会不动心呢?
“那宝贝有比抓青蛙和蛇值钱吗?”咽了咽口水的我问道。
“妈的,你那老子是怎么教育你的?你知道不知道,一个宝贝,比你抓一辈子的蛇和青蛙都值钱,你知道外面镇子上的那些大别墅吗?一个宝贝就可以换几个别墅!”疯人张情绪激动的说道。
“那你自己为什么不去啊?”我疑惑的说。
这么好的事儿,他疯人张会不去?我有些不相信。
“咳咳,我这不是,没有你家的那种宝贝啊!”疯人张搓着手猥琐的说道:“我要是有裹尸衣这样的宝贝,我早就去了!”疯人张说完,两眼便冒起了精光。看样子,好像那回魂湾之中的确有不少宝贝一样。
可是,一想到那天晚上的诡异画面,我立刻就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不去,那地方有鬼,太吓人了。”说完,我便不再理会疯人张,然后直冲冲的回到了家里。回到家里,一看时间,已经中午1130,于是按照习惯,我麻溜的跑去柴房,搬了一捆柴进厨房。
当我抱着一捆青冈树的树枝,来到厨房的时候,爷爷已经在生活了。
“回来了?”看了我两眼的爷爷问道。
“嗯,回来了。”我说。
“你最近几天,去老陈头家里住吧!”爷爷说。
“为什么?”我不解的问。
要是我老爸让我过去,我还觉得没什么,可是我爷爷也叫我过去,我心里就更加的觉得不舒服了,因为,爷爷一向疼爱我,不像我那跟死人陈穿一条裤子的老爸,整天都叽里呱啦的叫着让我去死人陈家。
怎么现在爷爷也叫我去死人陈家呢?
“哎,卢伟疯了,他老爸拿着鸟铳,满寨子的找你,咯,你看,我们家门口的那釉子树,就是被卢伟他爹一枪给崩断了。”爷爷回道:“你明知道7月15是寨子里的禁忌夜间出门的日子,还非拉着沈华跟卢伟出去,结果出事了,人家自然找你。”
“找我就找我呗,那跟我去不去死人陈家有什么关系?”我说。
“哎,有的事,爷爷现在也不能告诉你,你听话,去吧!”重重的叹了口气的爷爷说道。
“苏阳,你给老子出来!”爷爷的话刚落下,忽然,外面就传来了一名中年男子的怒吼,紧接着,一个穿着深蓝色苗族服饰,头上裹着头巾,脚上穿着一双布鞋,手里拿着一把乌黑的鸟铳的中年男子,便来到了我家小竹楼门口。
“你叫唤个啥?”一想到要去死人陈家就心里火大的我。
抄起菜板上的菜刀,就冲出了厨房,然后指着卢伟的爹骂道:“再叫唤,你信不信我砍死你!”狗急了还跳墙,何况,我现在还没搞清楚什么情况,他就拿着一把枪来了,是个人都会生气。
卢伟跟我是小学同学,我们从小就在一起玩。
难道我会害他?
“你小子还有种啊!”卢伟的老爹盯着我手里的菜刀,愣了愣,然后张开嘴露出他那满嘴的黄牙,不屑道:“你激动个啥?老子是来请你到我家去看卢伟的,他今天突然说要见你,让我过来叫你过去!再说,要不是看在你老子和你师傅的面子上,刚才你回来路过我家对面的小路的时候,老子就一枪崩了你了!”
卢伟要见我?
感觉脑子里一团混乱的我,在听他爹说卢伟要见我之后。
我便冷静了下来,接着,心里也感到有些愧疚,虽然我不知道那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但是听说沈华跟卢伟一个星期前才醒来,刚才爷爷又说卢伟疯了,所以我当时心里很恐惧,可是又想到要去死人陈家里住,我又莫名的愤怒。
所以情绪有些不受控制起来。
“那你拿着枪在我家大吼啥?”我郁闷的说道。
“我打鸟不行啊?”卢伟的老爹说道。
“那我拿着菜刀去砍菜,不行啊?”
“好了,我现在跟你过去看卢伟。”感觉好气又好笑的我,翻了翻白眼,然后转身回到厨房,把菜刀放好之后,我回到大厅里,看了看躺在棺材里睡觉的老爸,睡得正香时,我便没打扰他,径直的回到自己二楼的房间里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再拿了一些补品,山货之后,这才跟着卢伟的老爹,来到了卢伟的家里。
“苏阳!!!苏阳!!!快走,有鬼!”我刚一踏进卢伟家的小竹楼。
一身卷着个被子的卢伟,突然从二楼冲下来,然后拉起我就开始跑,一遍跑,一遍不停的在喊我的名字,嘴里有鬼有鬼的叫着。看样子,那天晚上,卢伟被吓得不轻。看着卢伟的样子,我心里的愧疚感就立刻倍增。
想想爷爷说的话,的确,我不应该叫上他们的。
因为7月15是鬼节,我们这边的风俗是7月15那晚天黑之后,就不出门的。而我为了多赚几块钱,不,应该说是为了壮胆,非得拉着卢伟跟沈华这两个我从小最好的朋友一起去电泥鳅黄鳝,要是我不叫他们出去,也就不会出现这些事了。
不过,说来我心中也忽然发现有个地方不对。
那天晚上我们出了寨子是往西走的,可是怎么走着走着,就到了回魂湾呢?虽然野牛山很广阔,是原始森林,我们的寨子就在原始森林边缘上,但是沿着野牛山由西往东这么走一圈,还是比较远的。
白天走,三四个小时都不一定能走到回魂湾那个鬼地方。
而那天晚上,我们沿着溪边的小溪走着走着,就莫名其妙的到了回魂湾,这又是怎么回事?还有,灯光一黑,沈华跟卢伟两个人就不见了,他们去了哪?又看见了什么?更让我感到惊悚的是陈莉那么一个17岁的女孩子,为什么要拿着一个招魂灯带着孔雀跟毒蛇和裹尸衣到了回魂湾呢?她又去回魂湾做什么?
“卢伟,这里是你家,没有鬼!”看着卢伟抓着我的手,要往外面跑,我连忙停下脚步用力的往回拽,可是卢伟的力气却变得出奇的大,竟然一下子将我这个身高接近一米七八大个的人,硬生生的拽出去了好几米。
感觉到卢伟的臂力,大的出奇的我很是震惊。
“妖孽,看你张爷爷的!”突然,就在我震惊不已,卢伟准备拉着我往外面跑之际,疯人张突然跟个鬼似的从围栏外窜进了院子里,然后拿出一张黄符,以闪电之势,贴在了卢伟的脑门上。
呼!
在疯人张将那黄符贴在卢伟脑门上的一刹那。
卢伟身上便散发出一股冷风。
也就在那一阵冷风吹过之后,卢伟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然后两眼一闭,就晕了过去。卢伟的父亲见状,连忙上来将卢伟搀扶进了竹楼,而一旁的疯人张则是摆出一副大师的样子,双手环扣在胸道:“哼,区区一个小鬼,也敢在你张爷爷面前嚣张,这就是你嚣张的下场!”
“嘿嘿,侄儿,你张叔叔厉害吧?”
“得了吧,要是我没看错的话,你刚才那符,是我老爸画的,你个老不死的东西,又去我家偷东西!”回过神来的我,白了疯人张一眼,然后不屑的讥讽道:“我虽然读书少,可是我老爸的字迹我还是认识的,你就别装了。”
“咳咳,我说你这孩子,怎么就这么实诚呢!卢伟家今天又杀鸡了,你让我蹭顿饭不行啊!”被我戳穿了的疯人张,厚脸皮的说道:“哼,不过,这顿饭,他还是得请的,毕竟你老子不愿意出手,我去你家偷了你老子的符,救了他儿子,他照样得请客!”
俗话说的好,树不要皮,必死无疑,人不要脸则天下无敌。
这话放在疯人张的身上,正好合适。
不过话说回来,我们这个寨子,倒也是很奇怪,这里是苗寨,而寨子里最大的四家人,却都是汉族人,鬼人苏家,奇人钱家,死人陈家,以及疯人张家,这四家都是汉族。而且世代有仇,到了我们这一辈,才算有点儿缓和。
那就是长辈之间不怎么来往,甚至不会来往。
但是我们小辈的,却可以随意的相互来往。
就好比卢伟出事儿,按理来说我是应该来看的,可是卢伟的老爹跟我老爹两个人一直不对付,一见面就掐,所以他家的事儿打死我老爸也不会管的。不过现在,自从疯人张,到了我眼前这个疯子这代,他就是这四家中间的和事佬。
虽然这人是个疯子,可是不管其余三家有什么事,他都会相互帮忙。
钱家没米了,他就去陈家偷米给钱家。
要是我们苏家没拆了,他就跑去钱家的山林里砍柴拿到我们苏家来,反正疯人张,每次做什么都不要钱,只要一顿饭,一包烟,一瓶白酒或者是啤酒管够就行。现在天下太平,人人有吃了,就疯人张一个人游手好闲,所以他每天都会在寨子中各家各户蹭吃的喝的。
“喂,侄儿,别走啊,那什么,我们去聊聊呗!”不知道何时手中多了一瓶白酒的疯人张,见我去看了看卢伟跟他老爹道别走出卢伟家小院的时候,疯人张突然上前拦住我说:“你难道就真的不想知道回魂湾下的宝贝?”
“暂时不想!”我说。
“那你想不想知道,你家裹尸衣的真正用途?”疯人张说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