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夜,没有一颗星星;一望无际的山谷内,伸手不见五指,死寂的气息在无边的漫延。一望无尽的荒漠里,寒风乍起,而后又百无聊赖的平息。而在一处属于大秦家族的火山口内,沸腾的岩浆正在狂暴的翻滚,无尽的火光映红了一方天宇,与星辰争辉,从岩浆中传出的炽热能把坚硬的陨星钢给融化。
在下位面,陨星钢是锻造武器的主材料之一,稀少而珍贵,在坚硬程度上仅次于龙骨。
大秦家族在火山口内部开凿出了上百个山洞,山洞紧邻着岩浆池,用作兵器冶炼场,一个个挥汗如雨,十分疲惫的工匠正在日夜不息的赶制着武器,一部分工匠负责制作长矛刀剑和箭镞,一部分负责制造盔甲盾牌和马蹄铁,分工明确,制作精良。
而像这样的山口存在很多。
工匠们铸剑的第一步是先调剂好铸剑的材料:青铜,青铜是铜和锡或铜和锡、铅的合金。只有按照合理的比例对各部分进行调配,才能得到最适合充作剑材的既坚且韧的青铜。
工匠们根据长期的经验规律,调配好材料之后,就会把这些材料放入坩埚中炼化成液体,一方面是让不同的原料充分融合在一起,一方面是剔除原料中的杂质,使青铜更加的精纯。炼化的关键一步是观察火候,判断是否熔炼成熟。
工匠们经过长期的劳作总结出火候成熟的规律:凡铸金之状;金与锡,黑浊之气竭,黄白次之,黄白之气竭,青白次之。青白之气竭,青气次之,然后可铸也。
在一个山洞中,一个年迈瘦弱的工匠正倚在墙壁上休息,岁月纵横而过的脸庞被岩浆烤的枯红,当他看到坩埚内的液体冒出一股青气之后,他便喘着粗气,无比疲惫的站起,同时用脏兮兮的毛巾擦了一下满脸的汗水,而后便咬紧牙猛吸一口气,抬起沉重和滚烫的坩埚放到了一旁的石砧上冷却。老工匠瘦弱的胳膊上青筋暴突,双手之上老茧遍布。
坩埚下连接的是岩浆槽,岩浆槽中滚滚岩浆正在沸腾。大秦家族用岩浆代替木炭来熔炼青铜,虽然节省了很多成本,但却让工匠们工作的环境变得无比恶劣,在这永无止歇的锻造中,许多工匠都会被累死,也有一些工匠会被突然爆发的岩浆给活活融化,很多工匠的尸体都被狠心的守卫直接投到岩浆池中。
大秦家族的武器之所以制作精良,以至于秦剑在破碎大陆上都鼎鼎有名,是因为大秦家族的锻造工艺十分严格,光熔炼青铜这一步就要反复进行五次,俗称“改煎金锡”,在重复煎炼之下,青铜越发的精纯,铸造出来的青铜剑也越发的坚韧锐利。
第五次熔炼过后,红彤彤的青铜溶液看起来清澈精纯,老工匠直接把熔炼成熟的青铜液体浇灌入剑范。
剑范多用泥塑造,然后放入窑中经火烘干,再加修整,如剑体上铸出的花纹和名文,都必须预先在剑范的内壁上刻镂出阴阳相反的纹路。
“叮,叮叮~~”
坯件冷却之后,老工匠把剑范卸去,提起成型的铜剑开始做最后的修正和装饰,一边刮削,一边琢磨,片刻后,粗糙的剑身就变得光滑起来。然后他又抓起石砧上的错石不断地打磨着剑身,片刻后,光滑的剑身在火光的映照之下就泛出丝丝寒光。同时,还可以在剑柄处清晰地看到一个霸气的‘秦’字。
最后,老工匠又对这把青铜剑砥砺开刃,一柄锋利无比的青铜秦剑才算最终出世,他抬起剑身,老辣的目光一扫而过,然后就点点头,把青铜剑放到了木斗独轮车上。
木斗独轮车上早已摞了几十把青铜剑,老工匠不敢停歇又继续熔炼青铜。
片刻后,纯青之色从坩埚内出现,老工匠再度吃力的抬起滚烫的坩埚,就在这时,岩浆槽中突然窜出一丝火星,溅到了老工匠的手臂上,老工匠痛呼一声,左手一松,滚烫沉重的坩埚就直接打翻,坩埚内的青铜溶液直接倾倒在老工匠的身上。
“啊!!!”老工匠被火热的坩埚砸倒在地,痛苦的嘶吼,下一刻,一命呜呼。
青铜溶液迅速覆盖到老工匠的上半身,而后青铜溶液缓缓冷却,凝固。在老工匠那青铜脸上,呈现的不是痛苦,而是解脱一切后才会出现的微笑。
其他工匠只是麻木的扫视了一眼这里,就又各自忙碌了起来。
片刻后,一名守卫气哄哄的走进了老铁匠所在的山洞,看到了老铁匠变成了一个铜像,他骂骂咧咧的说道:“这该死的老家伙,死就死了,还浪费我一锅青铜,真晦气!”
然后,守卫就直接把老工匠的铜像尸体揣进了岩浆池,尸体在岩浆池中激起了几簇浪花,转眼间就沉了下去,消失不见。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老工匠所在的山洞就又出现了一位工匠,重复着老工匠的工作,等待着死亡的扣门……
一次浇铸而成的剑只是普通的剑,秦剑中最好的剑莫过于复合剑,复合剑的剑脊和剑刃是用不同成分配比的青铜合金分别浇铸,最后合二为一的青铜剑,复合剑的脊部含铜多,故呈黄色,比较坚韧;刃部含锡多,故泛白色,比较锋利。
一位相剑术士曾说:“白所以为坚也,黄所以为韧也,黄白杂则坚且韧,良剑也。“
……
“哗啦啦……”数十辆木斗独轮车从山谷内鱼贯而出,木斗独轮车上装满了刚刚打造出来的奴隶锁链,锁链之上热气升腾,车夫把奴隶锁链都倒在了广场中央,而后又纷纷返回山谷,往返数趟后,广场上就堆满了奴隶锁链。
广场上站着几千个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贫民,上有五十老汉,下不乏十岁少年,在寒风中瑟瑟发抖,他们全都是被大秦铁骑捉来的无辜的人,今天,他们全都要被剥夺自由,成为奴隶,他们的反抗之心被弱小的实力和卑微的内心给碾灭殆尽,他们的生机被眼前的黑色锁链给吞噬,于是他们一个个都不再害怕,都变得麻木不仁,或许只有这样才不会感到痛苦和无奈吧。
刚被捉来的时候,他们每个人都想过反抗,想过逃走,但当他们遭受过饥饿,遭受过鞭打,也目睹过淋漓的鲜血,脖颈上也感受过冰凉的死亡之后,他们都放弃了。最终他们都哭出了那男儿引以为耻的泪水,跪下了那比黄金还珍贵的膝盖,颤抖着那平时力抗巨石的宽厚肩膀求饶,因为他们都知道好死不如赖活着,哪怕与猪住在一起,同吃泔水,也在所不惜。
他们变得无比恭顺,像一条狗一样,变得无比的低贱,等过一段日子,就算你打破了他们的锁链,赶着他们走,他们也不会走,他们的内心早已被完完全全摧毁……
在广场的后方架着数十个火盆,盆中的炭火烧的正旺,每一个火盆旁都站着一个秦兵,手执被烧的通红的烙铁,虎视眈眈的看着这些奴隶。
在火盆后面,还摆放着一张木桌,桌子上摆满了竹牌,每一个竹牌上面都写着不同的身份号码,从这一刻开始,这些奴隶将失去出身,失去家人,失去名姓,他们将成为一群无名之人,唯有一张竹牌来证明他们的存在。活着,这张竹牌就是他们的身份,死了,这张竹牌就是他们的墓碑。
一朝为奴,一世为奴,至死方休。
寒风呼啸的天宇越发的阴暗,苍天也无言。
某一刻,他们开始带上锁链,腐朽的灵魂拖着僵硬的躯体渐渐地沉入无边的黑暗,他们渴望什么,他们什么也不渴望,难道他们不曾想过解脱吗?没有灵魂的人什么也不会想。
戴上锁链的奴隶,都被刮成寸头,额头上烙上奴隶烙印,领上自己的竹牌,换上黑色的奴隶装……
一些奴隶出现在了地底下,开采着矿脉……
一些奴隶出现在了深山老林,砍伐着木材……
一些奴隶出现在了冶炼场,打造着坚船利器……
一些奴隶出现在了工地,日夜不息的建造着琼楼玉宇……
……
而还有一部分强壮的奴隶,却出现在了贵族的生活中。
在响彻云霄的欢呼中,他们双手上的锁链第一次被打开,蒙眼布也被解下,然后就被鞭子驱赶着走出牢笼,来到了一个无比宏伟壮观的广场上。
他们不知所措,他们诚惶诚恐。
他们环视四周,感到自己无比的渺小,圆形建筑的四周都是用灰白色的巨石堆砌的墙体,墙体上斑斑鲜血尚未风干,地上的碎尸尚未腐烂,建筑的二层是全是看台,看台之上坐满了观众,一个个都是衣着华贵,脑满肠肥,嬉笑怒骂,冷酷无情。在最后一阶看台上立着数米高的石柱,十几个奴隶环视着这些巨大的石柱,感觉就像是在被审判,膝盖禁不住的发软,都感觉自己此刻比作为奴隶还低贱。
这里是吃人贵族的斗兽场!!!一场结束,还有一场……
“吼!!!”在广场的另一个出口处传来了声声怒吼,十几个奴隶被吓的瘫倒在地,不断求饶;而看台上的贵族却放肆欢笑。
两头高大的霸血熊猿狂暴的冲进斗兽场,每一只霸血熊猿都被饿的饥肠辘辘,双眼通红。
十几个奴隶想要跑出斗兽场,不过奴隶主早已经把斗兽场的门给关上了,奴隶们不断求饶,而奴隶主却在兴奋的数着金币,对这些奴隶视而不见。
“吼!”霸血熊猿狂暴的冲杀而来,每一次狂奔,大地都猛地一颤,贵族们都欢呼一声,奴隶们都绝望的求饶数声。
但没有人搭理他们,贵族内心的阴暗与残暴在此刻毕露无疑,他们蔑视生命,所以在看着霸血熊猿追杀这群奴隶的时候,他们能感受到一种变态的快乐,因此他们狂欢,因此他们豪赌,因此他们烂醉,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对得起纸醉金迷的生活。活着,于这些奴隶而言是一种奢侈,他们为了什么生命而卑躬屈膝,而贵族却为了赌他们能在几炷香内被杀死而一掷千金。
在这场生命与死亡的追逐中,作为旁观者的贵族,作为生死游戏的背后推手的贵族,活脱脱的张开了惊天大口,露出了腥臭的獠牙,把这些卑微到尘埃的人一一撕食……
(本章完)
经文出处:先秦科学专著《考工记》
自由语录:人生而自由,但无时不在枷锁之中。(卢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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