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晔站在一旁，早看呆了。心想，这个党主任真够泼的！可再看这个白长慧呢，白长慧也跟泼妇没两样！她，她这样也算是个律师吗？

    党主任一看，她要找的人溜了，面前的这个大妈比自己还无赖，便无奈说道：“都给我等着，等着啊，我跟你们没完！”说完便也转身走了出去。

    白长慧不由发出几声得意的长笑，边笑边对党主任的背影呸了一口，说道：“我是被吓大的啊？！我什么人没见过？我怕你？！”

    白长慧这下便觉得，自己可算是立了功了，笑得脸上的两坨横丝肉就更横了。

    姜晔看看白长慧那脖子，跟她的脸色有着极大的色差嘛！姜晔不由地想起了小时候奶奶说过的话，“铜勺铁把儿”，奶奶嘲笑邻居家脏孩子的。

    姜晔正在这儿胡思乱想呢，张眉派人来叫她了。姜晔便随着来人去了王菊的办公室。刚一进去，张眉就她对说：“小姜啊，你也看到了，这是我的一个当事人，她还是个女博士呢，一个医生，就这么个德行，万万想不到吧？她呀，被病人家属给打了，按说也是活该。是我和小丁给她代理的，现在她对审理的结果不满意，这都来所里闹了好几次了。我不愿意见她，太没素质了。小姜啊，你看你能不能帮我处理一下呢？”

    姜晔心想，哦，这还是一个大夫呢？便说道：“可以啊，没问题啊。”

    这个案子，就是金检察长介绍给张眉的。案件审结了，判决结果出来了，判处对方有期徒刑三年、缓刑三年赔偿各项损失六千余元。

    当事人非常不满意。当初本来是要求对方赔偿26万的，却只判了几千元，这差距也忒大了点儿而且居然没判实刑！判的还是缓刑！根本就没有达到惩治对方的目的嘛。

    当事人便找到所里，恶语相向，不依不饶。张眉接待过几次，实在搞不过她，只好躲了。今天大意了，遭遇了正面战。

    姜晔接到这个艰巨的任务，第二天便给党主任打了个电话，约好要见面。不好把她再招到所里来，就商定，去她老公的公司谈。

    “收了五万块钱，就办成这个德性！就算我们不找律师的话，最坏也不过就是现在这个结果！”女医生气冲冲地抱怨。

    “那您是认为收费高了吗？跟您说实话，以张眉主任在律师界的老资格，真的不算高。”姜晔说。

    姜晔这话没说错，张眉毕竟是律师界的老人儿了，而且因为很会搞关系，所以她头上顶着无数的光环，是一个非常著名的“大律师”，大律师的收费，自然要比普通的律师要高些。

    “我才不管她什么地位，那是你们业内的事。我就只看结果。如果不是金检给介绍的，我认识张眉是谁呀？”

    姜晔只好婉转说道：“是啊，我们律师接的案子，不可能都是自己熟人委托的，还有一部分是别人辗转介绍过来的，是朋友的朋友，那么对咱们双方来说，不也是朋友嘛。为解一时之气，而得罪了好意介绍的朋友，也不值得吧？”

    姜晔朋友长朋友短的，党主任并不买账，说道：“我找过金检了。金检说，他要跟张眉谈谈。但是到现在也没有给我答复呢。”

    姜晔便说道：“不管是和谁谈，怎么谈，咱们最终的目的是一致的，就是怎么样把问题解决好。”

    “怎么解决？我的要求是，张眉不但要给我退费，还要赔偿我的损失。”

    姜晔问道：“您的这个想法跟张眉主任提过吗？”

    “提过啊。她说，这钱不能退给我，因为钱不是我交的，是我们医院支付的。姜律师你说说，不管那钱是谁出的，可都是为了我的事吧？所以张眉当然应该退给我了。况且，本来嘛，一个刑事案件顶多收费几千，她呢，收了整整五万！姜律师你看看，她给我才打回来几千，她自己却拿了五万！”

    姜晔听这女医生说的实在是有道理。心想，在这种情况下，做为律师，就应该主动给人家退费了，何至于还等人家打上门来？可是，张眉大姐为什么不退呢？还派自己来调和？这是能调和得的了吗？姜晔初来乍到，还不了解张眉的风格呢。

    这时，女医生的老公在旁说话了，跟老婆说：“小芹啊，你也别瞎嚷嚷了，没用。”又对姜晔说道：“姜律师，我们跟您没有矛盾，所以我们也不为难您。您就给张眉带句话儿吧，您这么告诉她：说硬话，办软事，那叫瞎咋呼说软话，办硬事，才叫真本事。我这话，您一定要转告她。”

    姜晔回到所里，跟张眉说明了会谈的情况。张眉沉思半天，一会儿道：“说软话，办硬事他是这么说的？”

    “是的。”

    张眉有些怕了，说道：“行，就先这样吧。金检给我打来电话了，让我明天下午去他办公室找他。那咱们就一起去吧。”

    姜晔一回到家，便跟老妈说道：“没想到，以张眉大姐的资历，都要被当事人指着鼻子骂！还是自己这一方的当事人！我以前可是完全没有经历过。太糟心了。”

    老妈便说道：“你忘了你当初吓得不敢回家的事儿了？说是怕被坏人跟踪，怕被坏人找到家，还嘱咐我，千万不要给别人开门”

    姜晔便说道：“跟您就没法儿沟通！您怎么听不明白人说话呢？我刚才不是说过了吗？我说的是，被自己这一方的当事人！被对方当事人威胁，一点儿都不丢脸，说明我尽责了！”

    老妈唯恐女儿以后不再跟自己交流了，便笑道：“哦，是这样啊。那张眉这种事儿吧，是挺丢脸的。”

    姜晔便接着说下去：“我看过案卷，律师的工作确实是有问题的。没有提交任何证据，就空口无凭地要求对方赔偿损失二十几万，最后呢，法院却只判赔六千多”

    老妈便说道：“那个张眉，她不是老律师了嘛？还这么不严谨？难怪当事人要闹了。”

    姜晔答道：“其实案子是张眉大姐指派别的律师办的，叫丁令毅，您听这个名字绕口吧？”

    老妈笑道：“丁令毅，听起来家长挺有学问的，就是没明白啥意思，又令又毅的，不挨边。”

    姜晔又叹气，说道：“哎，其实我现在挺灰心的。律师就这么得不到尊重吗？以前还觉得自己挺牛的呢。”

    “你瞎感慨什么呀？又不是你自己的事儿，也没人不尊重你。”

    姜晔想想说道：“也是。关键是，坚决不能做那些不让人尊重的事儿。”

    转天，姜晔陪着张眉去了金检的办公室，金检招呼两位律师坐下。姜晔一见金检，便是心头一紧。他怎么也是身板笔直、嗓音浑厚、不怒自威的并且年纪也相仿，居然有几分神似！

    姜晔拼命压下一声本能的呜咽，红了眼眶。此时只听张眉说道：“给您添麻烦了。您看这事儿闹的！”张眉陪着小心。出了这样的事儿，看来跟检察长联姻无望了，心中不免有些沮丧。

    金检还挺善解人意的，说道：“案子办多了呢，投诉的事儿倒也是难免。不过，你们打算怎么答复她？”

    “我们听您的。”张眉见金检还挺客气的，便又把球踢给了金检，心里巴望着，要是金检能够主动出面替自己挡灾，去镇压那个女当事人就好了。

    却没想到，金检说道：“依我说啊，干脆就给她退费算了，这样你们省了多少麻烦啊？对你们律师来说，不就区区五万块钱吗？以后还有的是机会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