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导的话就是命令,理解要执行,不理解一样要执行。【】何况领导说了,这是给你的一个机会。但想到要去的是朝阳警务室,韩朝阳头皮就发麻!
在所里干了近六个月,几乎天天出警,有时一天要出几次警,对辖区大致情况可以说比较了解。
花园派出所辖区位于城乡结合部,西边是市区,东边是高速出口,燕阳市区的主干道中山路从辖区穿过,现在叫中SD路,以前叫中山路延长线。
即将管辖的朝阳社区警务室正好在中SD路上,辖区面积0.3平方公里,西起朝阳河,东至东阳街,南至人民东路延长线,常住人口6000多人。
9527厂紧挨朝阳河,是一个曾经很红火的军工企业,效益最好时有3000多名职工,有自己的医院、电影院、幼儿园和子弟小学。
经过一次又一次改制和重组,人越来越少,能走的全走了,能改行的全改行了,现在变成一家跟物业似的“东阳公司”,主要靠出租厂房、出租仓库和出租沿街门面维持,家属院儿里也只剩下老弱病残。
曾经的国有企业,而且是军工企业,保卫科到现在还没撤销,厂区治安总体还是比较好的,没必要为9527厂担心。
东阳社区只是一个叫法,事实上这个社区早不存在了,在行政规划上并入现在的朝阳社区,领导所说的东阳社区其实是东阳新村,是开发商五年前开放的一个住宅小区。物业费不便宜,保安也不少,到处有摄像头,出入要刷卡,在安全防范上也没多大问题。
最让韩朝阳头疼的是夹在9527厂和东阳小区中间的朝阳村!
如假包换的城中村,200多户村民聚居在中SD路南侧,东边的地被开发商征用了,东阳小区就是建在朝阳村的地皮上。南面还有一大片耕地,据说燕阳火车站要搬迁过来。
建火车站要征地,市里乃至外地的大开发商也看上这块风水宝地,具体怎么规划的韩朝阳不知道,平时忙得焦头烂额也不关心这些,只知道村里人为获取更多补偿或疯狂违建,或因为田埂被挖了一尺等鸡毛蒜皮的事三天两头发生邻里纠纷。
连最老实的村民都没闲着,找工人回去装修,有人甚至在家门口树根电线杆装路灯。
总之,机会难得。
现在投入一点,将来评估时就不是一点两点那么简单了。
他们怎么要征地补偿和拆迁补偿不关公安的事,但因此引发的纠纷公安不能不管,何况区里不会眼睁睁让他们这么搞,城建和规划部门的执法人员经常去拆违。
一家盯着一家,一碗水要端平,拆我家的为什么不拆他家的?遇到这种事所里都要出警,最长的一次和师傅在村里守了整整三天。
光这些已经很头疼了,但朝阳村还有更让人头疼的事。
市区寸土寸金,房价高,租房子的费用自然水涨船高,许多进城务工人员、小商小贩和一些刚参加工作的大学生在村里租房,不光外来人口多,而且流动性大,想搞清外来人员的底数不是一件容易事,除非你天天盯在那儿。
村里又习惯“靠山吃山”,因为收取外来人员的卫生费,收取外来商贩的摊位费,不止一次发生过纠纷,有好几次甚至大打出手。巡警只巡到朝阳桥,再往东他们就不管了,所以遇到这种事一样要花园派出所出警。
朝阳警务室的牌子挂在朝阳社区服务站门口,有一间刷有蓝白公安标识、悬挂110灯箱的办公用房,里面有一间休息室。
但花园派出所就这么多正式民警,要负责的辖区那么大,不可能安排民警在警务室常驻,经常大门紧锁,每次遇到事都找不着人,街道领导很不高兴,后来安排一个协警常驻。
协警工资就那么点,不可能要求人家24小时在岗,所以晚上警务室依然没人。
市局领导要么不巡查,要巡查肯定查中山路、人民路、建设路等主干道,每次晚上经过经过警务室门口不是黑灯瞎火就是大门紧锁,自然不会满意。
早知道要安排人过去,没想到这差事落自己头上!
韩朝阳被打了个措手不及,跟着杨警长走进办公室,愁眉苦脸地说:“师傅,我不是叫苦叫难,不就是搬家吗,搬过去住也没什么,但我不是正式民警,还在试用期,连执法权都没有。”
杨涛暗想就知道你小子会找理由,不喜欢当警察为什么考警察公务员?
领导已经决定了,没任何讨价还价余地,杨涛把帽子往桌上一搁,回头问:“你有没有入职?”
“入职了,岗前培训时就办了入职手续。”
“既然入职了,既然参加过岗前培训,你就是正式民警。”
杨涛坐到椅子上,捧着茶缸语重心长地说:“朝阳,相比别人你算很幸运的。管稀元跟你一样是普通高校的大学生,跟你一样考的是警察公务员,就因为比你早三年,当时市里没钱,他们一批全是先培训后入职,培训期间一分钱工资都没有。
你现在虽然没工作证,没执法权,但至少给你配发警服,佩戴一级警员警衔。再干几个月去考试,合格之后就定职定级,就上报省厅给你授衔。
管稀元那一批有什么,分到所里连警服都没有,整整干了一年‘便衣警察’,见习期一个月只有600多块钱。什么加班工资,福利工资等等,什么都没有,还特么一天到晚的加班。”
老管运气是不太好,不过还有更倒霉的。
不出韩朝阳所料,杨涛又说起同一批分到花园街派出所的吴伟。
“你大学一毕业就参加公考,一考就考上了,就变成国家干部。你看看人家吴伟,高中毕业考警校,好不容易考上了,上四年警校又不给安排工作,要跟你一样参加公考。结果他们那一批报考的人太多,没考上没办法,响应国家号召去参军。”
“大学生士兵,说到底还是个士兵,在部队干了两年,别说提干连考军校的机会都没有。他们那个部队又不缺士官,只能退伍。我也当过兵,在部队干十几年,他们这些士兵真是去时敲锣打鼓一片风光,回来时冷冷清清一片凄凉。”
杨涛不无惋惜地长叹口气,接着道:“上警校时学得是治安专业,在部队摸爬滚打,没有一技之长,又考公务员,结果学业因为参军耽误了,又没考上,只能退而求其次报考政法干警。
这次倒是考上了,不过又要上两年警校。你算算,警校四年,部队两年,考上政法干警又上两年警校,他整整穿了八年制服、整整过了八年军事化管理的生活,才实现当警察的理想,才成为一个正式民警。”
作为所里最不受待见的人,韩朝阳对最受所领导乃至师傅另眼相待的吴伟实在没什么好感。
31岁才找到份工作,这还是国家照顾,在招考政法干警时放宽“四类服务人员”报考的年龄限制。大好青春就这么没了,有手有脚去哪儿找不到口饭吃,想想他脑子真是有病。
更让韩朝阳窝火的是,昨晚去光明区典尚咖啡厅帮同学救场的事,所长和教导员是怎么知道的。
花园派出所距那儿十几公里,分别隶属于两个分局,所长和教导员的家也不住那边,除了昨晚去过典尚咖啡厅的吴伟,还有谁知道这件事,还能有谁会给领导打小报告?
想表现是吧,有本事去破几个大案,抓几个嫌犯,打小报告算什么本事!
韩朝阳越想越窝火,忍不住问:“师傅,是不是吴伟打的小报告?”
“跟你谈工作,你问这个,现在问这些有意义吗?”
杨涛也不喜欢别人看见屁大点事就往领导那儿捅,但许多事是不能解释的,顿时话锋一转:“去警务室要干哪些工作,回头我给你列一份清单。中午没什么事,先去你同学那儿收拾东西吧,我跟朝阳社区吴主任打过招呼,行李收拾好直接搬到警务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