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志远嘴上说无聊,但是心里还是很重视的,只说石墨烯有消息了,就足够他跑一趟了。
不过他现在手头上的事确实比较重要,所以只是安排人跟洛华联系,提供粮食信息。
现在冯君买粮,根本不需要火车或者汽车运输,报上几个粮库位置就行了。
那边把看守的人一撤,过得一两天,发现粮库空了,来洛华结算就行了。
冯君这边也很干脆,接到了粮库信息之后,当天晚上张采歆就去了——有事弟子服其劳,冯庄主终于混到了这个地步。
不过这次……又出了点小问题,按说只是轮换粮,不是新粮,应该不会出现什么问题,但是这批粮食指定得比较仓促,下面人出现了一些操作上的失误。
张采歆去了粮库之后,发现居然还有陈粮——按说她一个城市里长大的小姑娘,应该分不出其中的差别,奈何最近几次粮食都是她搬运的,搬运得都快吐了,一眼就分辨出来了。
所以她直接中止了搬运,跑回来找冯君告状。
“又是这种操蛋的事情,”冯君一听就知道是怎么回事,“行了,天亮我联系喻老三。”
这种事情,绝对是可以电话沟通的,冯君也不怕别人窃听,而且他表示——这绝对不是我方的问题,喻总你也知道,我洛华不差这点钱呀。
“这跟你差不差钱有关系吗?”喻志远笑着回答,“看守粮库那帮人,也不少吃喝吧?好了,我选择相信你……你都有钱援助第三世界了,过两天我过去,对了,石墨烯啥时候到货?”
“这个等你来了再说吧,”冯君肯定不会告诉他,我手里现在就有石墨烯——他无意吊着喻老三,但是国内的某些企业,还真不能惯他们毛病,所以偶尔吊一吊胃口也是不错的。
当天下午,就有消息过来了,那个粮库的相关人等全部被请去喝茶了。
肯定有人喊冤或者不服啥的,然而没用,虽然洛华不是组织内的人,但是信誉太好了,而且关注此事的领导,级别也太高了,所以不管有问题没问题,先来两杯茶再说。
反正真金不怕火炼的嘛,对吧?
当天晚些时候,喻志远又打电话过来,给冯君通报了一个新的粮库地址,最后问一句,“你打算援助的是哪个第三世界国家,什么样的工业水准,预算多少钱?我做个详细的方案。”
冯君差点摔了电话,他干咳一声,“来了再说吧。”
果不其然,第二天天一亮,门卫就用对讲机呼叫,“梁总,林组长找老大,说她有专业的援助方案……关于工业体系的。”
“我就知道是这样,”冯君哭笑不得地摇摇头,“让她进来吧,一号泵亭子那儿等着。”
有些东西真的是防不胜防,他能做到的,也就是尽量不让这些人深入庄园——倒不是怕对方留下什么窃听和监视设备……那种东西很好处理,关键是不能给对方得寸进尺的机会。
时值九月底,秋高气爽,林美女一件白色的短袖t恤,一条牛仔热裤,一双白色运动鞋,就那么走了进来,两条白生生的长腿耀得人眼晕。
冯君非常突兀地出现在了亭子里,见到她的装扮,忍不住眉头皱一皱,“你穿这么点儿……不怕蚊子?”
九月底的郑阳不算冷,早上都有十七八度,但是蚊子很猖獗的。
“这不是怕你们搜身吗?”林美女拾阶而上,坐到了长凳上,很惬意地伸一伸一双长腿,“我就尽量穿少一点,也省得你为难不是?”
“好了,说正事,”冯君没有心思跟她调笑,“我现在做一个假设命题,援助一个第三世界国家,支持他们搞出来最初的工业体系,时间不做限制,要的是明显提升当地生活水平。”
他巴拉巴拉讲了半天,最后表示,“别问我是哪个国家,至于规模,我假定四档……”
林美女静静地听完了,然后她蓦地问一句,“你这么做的动机是什么?”
淘汰华夏的落后产能啊,冯君差点就回答出来了,然后他才反应过来,这个问题还真的很阴险,于是他很干脆地回答,“不要考虑任何动机,就当……我是了。”
林美女又思索一阵,抬手不经意地抚摸一下右耳的耳廓。
冯君的眼睛多尖?然后他摸出一台干扰装置,随手就打开了,“你们这态度,太不友好了,还能不能好好地聊天了?你就说你自己的看法吧。”
林美女做出这个动作,其实是故意的——不能让对方放下戒心,谈再多也是白谈。
她沉吟一下发问,“你对文成公主嫁给松赞干布怎么看?她带去了中原先进的纺织、冶铁文化,让吐蕃迅速发展壮大。”
你跟我谈这个?冯君的表情比较怪异,虽然我不懂冶铁,但是我懂历史啊。
他很干脆地表示,“她还带去了佛经呢,要不然藏传佛教从何谈起?纺织我不谈,只谈冶铁……她带去的不是中原顶尖的技术,节度使都弄不到顶尖技术,何况外附的小族?”
他是文科僧,对工业懂得不多,但也正是因为文科僧,他非常明白,千万不要小看任何一个时代执政者的智商——出现某些可笑的决定,只是因为人家有自己的理由和视角。
唐代的冶铁技术,可能随便外传吗?那可是一个酿私酒都可能被处斩的朝代。
酒都专卖,沿袭前朝的榷酒制度,先进的冶铁技术,藩镇都得不到,可能流落出去吗?
“当然,最后是大唐不行了,关键是你自己不行了……大唐不乱,吐蕃能成什么气候?不是输在技术上了,而是输在内乱上了,你自己不乱,别人有机会吗?”
林美女却是敏锐地抓住了他的观点,“你的意思是说,冶铁技术传出去不重要?”
“我是说‘低级的技术’传出去,这真的不重要,”冯君很坦荡地表示,“人家想跟你混,你总得给点好处……一点好处都不给,谁跟你混啊?”
“关键是,你得不住地提高自己的水平,历史的长河浩浩荡荡,淹没了谁都是正常的……你要是不努力,还埋怨后面人追得太紧,那就是你的不对了。”
“你能适应,就生存了,你不能适应,就被淘汰了。”
“我认为华夏从来不怕这种竞争,咱有这个自信,怕的是内乱……你自己要乱了,就别怪别人欺负你,这跟技术差距无关,再优秀的文明,你自己腐朽了,那就是完蛋了。”
“古罗马是毁在铅做的水管上了吗?并不是!而是整个社会腐朽了,母亲给儿子手印……道德沦丧了,没有上进之心了,这种社会就不正常了。”
“所以你说,文成公主给吐蕃带去了冶铁技术,这个真的没有那么重要,带去的不是顶级的技术,西夏抓几个宋朝工匠,照样鼓捣出了冶铁技术。”
“说到底,大唐那是自己乱了……华夏内部不乱,没谁能打败他。”
“换句话说,你要是自己内部乱了……什么人都能欺负你,那就是活该了!”
“不过好在,华夏是个顶级优秀的种族,自我纠偏的能力很强,上下五千年,全世界只有华夏店的文明,能一脉相传,这足以证明咱们的优秀……”
“当然,躺在历史的功劳簿上吃老本,这个是不对的,但是咱们也不怕竞争,对吧?”
“如果咱们害怕竞争,那就活该消失在历史的长河里,那些消失的族群还少吗?真的活该!但是我相信,华夏不会消失,永远不会……因为有你、有我,咱们不会对不起祖宗!”
“所以咱们要做的是努力,而不是担心来自后方的追赶……咱们的眼睛要看着前方!”
“后面追随的,就是一些劣等人种,只要咱们不出错,他们永远没机会!”
“看着后面,意味着守旧,意味着停步不前,意味着躺在功劳簿上吃老本,意味着已经丧失了锐气,为什么说少年强则华夏强呢?因为我们必须要有蓬勃的朝气,进取的锐气!”
他的话说完好半天,林美女才反应过来,她笑着表示,“你这言论,明显不符合主旋律。”
冯君奇怪地看她一眼,“你觉得我今天允许你进来,是要跟你谈主旋律的?”
我每天多少事呢,你真当我闲得慌?
林美女却是笑着点点头,“其实你说的这些……都挺主旋律的,充分展现出了中华民族的自信心。”
这话也确实没毛病,但是为什么……就听着这么别扭呢?
两人看似谈的是历史,谈论的还是对“第三世界国家援助”的底线。
援助的原则没必要谈,不管不顾的援助,以前是有的,以后不会有了,关键是要考虑影响。
“不扯这些了,”冯君摇摇头,“你能想到的,我都能想到,该注意的东西我肯定会注意,现在你谈一谈对于工业体系的设想吧。”
林美女沉吟一阵,猛地发问,“产品回流回华夏呢?”
“你总这么搞,就没意思了,”冯君脸一沉,他不喜欢她的试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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