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我具体昏迷了多长时间,爸爸他们一定很担心吧。”
在清醒之前,时白梦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意识恢复之后,便从见到的时父等人梦境频率来分析天数。
她也明白为什么时父和时白瑾他们会总是做梦了,毫无疑问一定是这场意外给他们带来了太大精神刺激。
“也不知道沈叔叔怎么样了。”
“嗯?……诺诺又开始做梦了。”
有所察觉的时白梦复杂的看向闪烁的梦境入口。
这样的做梦频率太高了,她默数着时间,差不多一个多小时,小白王梦境破碎,然后没多久又再次出现。
这就和沈雨迟曾说的不断做梦又不断的惊醒情况一样,只不过沈雨迟对梦中的一切不在乎,所以最多是伤身,不会伤害到精神。
小白王却明显不止如此。
时白梦不自觉的捏紧拳头。
到底忍不住,趁着有点精神,再次进入小白王的梦中。
一切重复发生,她依旧被卡在车里,又一次看到小白王不顾一切的跑来。
这次比上次支持得时间还短,刚看到小白王的手伸进破碎的车窗,她就不得不主动退出,否则一定会再次失去意识。
回到灰色梦境空间的时白梦,红着眼睛眼睁睁看着小白王的梦境闪烁,最后再次巨颤破碎。
她觉得自己的心也跟着颤抖破碎了一样。
“什么毛病啊,这么喜欢自虐么!”时白梦咬牙骂着,鼻子发酸。
……
之后每觉得自己恢复得差不多,时白梦就试图进入小白王的梦。
一次,两次,三次,都是不断重复一样的情景。
她不敢想象,为什么小白王能像这样,不断的做同样的梦。
这到底是多深的执念!?
时白梦也发现了这样下去不是办法,第四次进入的时候,已经能够冷静的在前期不浪费自己的精神去睁开眼缝,全然随着梦中的安排‘昏迷’闭眼。
饶是如此,时白梦单凭听觉和记忆,都能想象出伊诺在做什么。
然后她终于成功坚持到被救出车内,感觉到自己被人小心翼翼的抱起来。
救护车到来的声响,人群的喧闹,都在进入车内后隔绝。
世界寂静得可怕,也冷得可怕。
这是伊诺此时的感受吗?影响到整个梦境。
时白梦不用睁开眼,也知道此刻紧握她手的主人就是伊诺。
这只手很抖,抖得幅度很小,可能唯有被他握着的她能感受到,又很紧,紧得肌肤紧密贴合。
手心手背都被浸湿。
时白梦心想,这是小白王的汗吧?
他和她不一样,体质偏热,尤其手心温热,平日里还好,一旦和她双手交握就很容易出汗。
周围的空气越来越冷。
时白梦感觉到,她的身体竟然在慢慢消失。
这?
只能是小白王的梦到这里,潜意识的让她消失!
握着她的手骤紧,伊诺沙哑的声音响起,“不要走……”
“不要走。”
“不要走!”
“不要走!!!”
他说得越用力,越嘶哑,时白梦消失的速度越快。
时白梦有苦说不出,这股促使她消失的意念很强烈,使得她抵抗起来也更艰难。
明明喊着让我不要走的人是你,偏偏让我消失的人还是你!
这一次也让时白梦体会到,小白王的意念有多可怕。
或许健康的时候她还可以抗衡,现在却无法做到完全抵抗。
最后,时白梦只能拼尽全力,力求不让自己再次陷入昏迷的情况下,那只被伊诺握着的手指弹动。
伊诺的喊声一止。
周围空气也静止一般的压迫而来。
时白梦感受到那股促使她消失的意志减弱,立即反握住了他的手。
我不走。
我没事。
你,不要哭。
更不要折磨自己了。
时白梦眼皮下不断的滚动着,依旧无法睁开,更别说张开口了,唯有反握他的手紧而有力。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直到最后消失在小白王的梦境的最后一秒,时白梦都没有松开手。
回到灰色空间里的她依稀还能感受到手心里的温度。
“这样能让小白王好点吗。”时白梦喃喃。
望着还在持续的梦境,似乎比之前看到的要平稳了一些。
……
b城市医院。
病房里。
干净明亮的室内,透着光的窗户,阳光照在床头柜上花瓶,插着新鲜还沾着露水的鲜花。
高挂的输液管道连接着一只纤细雪白的手臂,手的主人躺在病床上,神情安宁,肌肤如雪,额头缠绕的绷带给她增添了一份精致的脆弱感。
旁边侧躺着一名少年,高挑的身体卷缩着,却丝毫不会挤到床上的病人。
一头浅亚麻色的短发凌乱散落脸上、被褥里,脸色看起来比少女还要苍白,闭着的眼睛底下清晰的青色暗影,让他看起来比少女更像个患者。
仔细看的话,就会发现他没挤着女孩,一只手却隔着被褥,抓着被褥下的什么。
这时候,少年眼皮颤动,猝然睁开眼。
这是一双寂暗无神,又充满疲惫的眼睛。
密布的血丝彰显出他长时间没好好睡觉的事实。
不过这会儿这双眼睛里闪烁出丝丝光彩,犹如深不见底的黑暗峡谷里透出一束光。
伊诺握紧被子下面的手,被褥在他的手里抓出深深的皱痕。
抬起头,猛地看向时白梦的脸。
“……”梦梦。
干燥的嘴唇一张,发现根本喊不出来。
伊诺一动不动的足足看了三四分钟。
病房的门突然被推开,走进来的时白瑾看到这一幕,一言不发的走到里面,把手里提着的午餐放在桌子上。
“吃饭。”
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应,时白瑾已经见怪不怪了。
他走到病床的另一边坐下,也静静的看着时白梦,眼神里沉淀着痛苦。
度过了刚得到消息时的疯狂,再到焦急等待着妹妹的治疗,最后得知妹妹成功脱离危险。
一直到了现在,静候着昏迷的妹妹醒过来。
至于什么时候醒,医生也没办法确定。
这场车祸是沈雨迟闯红灯犯规造成,别说追究撞车的责任,反倒是他们要给人家负责。
至于怪沈雨迟?沈雨迟比时白梦伤得更重,急救的时候比时白梦还要凶险。
何况,后来从车的现场调查出来,事故出现的瞬间,沈雨迟的方向盘是往时白梦那边转的。按照人自救的本能,都会习惯的左转。
也就是说沈雨迟不顾凶险去保全时白梦了。
如果不是这样,现在时白梦是个什么情况还不得而知。
可是如今沈雨迟都醒了,只是躺在病床上不能动,时白梦却还没有任何的反应。
幸而做了检查,医生再三确定时白梦的大脑没有创伤,身体的伤势也已经控制住了,没有任何问题。最大的可能就是病人自己意识不想醒来,所以才会如此,时白瑾等人才能稳住没有崩溃。
按照医生说的,他们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多跟病人说说话,鼓励病人意识清醒。
最开始的时候无论是时白瑾,还是时父,伊姨,全都会留在病房里陪伴着时白梦。
直到大家发现这样不行,身体撑不住,别的事情也不能全然丢下不管,才开始按时间分人来守候。
这个时候就到了时白瑾过来,来陪伴妹妹的同时,还有给伊诺带饭。
……
时白瑾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下自己的心情,就准备开口跟床上好像只是睡着的妹妹说话。
忽的,他目光一凛,朝伊诺喝道,“你做什么!”
他见伊诺掀开被子,去抓时白梦的手。
虽然很生气,时白瑾却没有立即发作。
因为他已经见过了伊诺疯狂的样子。
如果说他们不确定时白梦是否已经安全之前,是差点崩溃。后来知道时白梦脱离危险后,就能恢复冷静了。
那么伊诺就是无论什么时段,都已经站在崩溃的边缘,陷入疯狂之中。
时白瑾犹记得那天,父亲和伊姨劝伊诺暂时离开休息,他犹如绝望的困兽,疯狂起来需要出动到镇定剂的程度。
他的疯狂不是大喊不叫,翻箱倒柜,大哭大闹。
反而是寂静无声的,没有任何的表情,唯有一双眼睛看到的每个人为之震撼。
他无声无息的握着时白梦的手,最后被打了镇定剂,竟也睁着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身体其他地方都已经瘫软,只有那只手怎么都掰不开。
最后没办法,只好把伊诺留在这里。
一开始时白瑾很不放心,这样的伊诺太不可控,生怕他会伤害到妹妹。
后来发现恰恰相反,只要不去强制他离开时白梦,他就会很安静很乖,连睡觉的时候都身体自然卷缩着,绝对不触碰到时白梦分毫。
这种反应连时白瑾都看得内心震动,陷入失言中。
后来,他打听到,妹妹被伊诺送到医院的当天,他也是如此。
只不过随行的护士情急之下随口说了句,“你再不松手是想让她死吗?”
伊诺才松开手,张嘴说“救她。”
两个字。
说这事的女护士叹说“你不知道那时候那种感觉,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就觉得那女孩要是真就这样死了的话,这男孩也会一起死掉一样,真是……我当时就忍不住想,这女孩一定要活啊!还有这两孩子的感情真好。”
面对这样的伊诺,时白瑾对他的印象也不由的发生些变化,感官很有些复杂。
何况伊诺也算是妹妹的救命恩人了,多亏他以最快的速度赶到把妹妹救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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