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让钱万金佩服的,是女子原来早在建立酒坊之初,就已经为今日的祸事作出了预防。
杏花村酒坊所用的酒坛子,内有乾坤,他也是今日才知道。
小丫头竟然连他都一直瞒得紧紧的,真是让他又气又好笑。
因为有官府插手,待把奸商捉拿归案之后,百姓们可上衙门领取赔偿。且刚才官老爷也说了,抄没奸商的家财,变卖商铺,所得银钱全部用作百姓赔偿。所以大家伙也不再聚在酒坊里面,免得打扰了别人做生意。
人群慢慢散去,等到店里恢复清净,钱万金才发现身边少了一个人。
“小石头呢?”他问。
原本应该跟他们坐在一处的石纤柔,不知道什么时候人不见了。
柳玉笙掩唇一笑,“她呀,堵人去了,免得有人闻风而逃。”
假酒的事情爆发,钱家酒坊里面百姓聚众闹事,卖假酒的人不可能不知道,定然会让人在周围,监视打探消息。
眼见事败,肯定会想办法逃跑。
所以她之前跟老大娘拉家常,从她口里探出这人的信息之后,石纤柔就已经先行赶过去把人堵住,免得官差来人扑一场空。
闻听少女解释之后,钱万金趴在桌上,只觉生无可恋,“福囡囡,其实你才是最适合做商人的料啊,你怎么就去学医了呢?你那脑子到底怎么长的?”
运筹帷幄,机敏应变,不慌不忙,有条不紊。
每一步走来都有用意,这般缜密的心思,便是他身为男子都及不上。
柳玉笙只笑而不语。
店铺里,掌柜的带着伙计们已经开始清理地上的垃圾。
因为此前大伙砸酒坛子的举动,地上堆了满地的瓷器碎片,到处狼藉,连下脚都没地方。
要是不打扫干净了,客人都没法上门。
看着那些碎片,钱万金再次呻吟一声,“福囡囡,酒坛子的事情你该跟我说一说了吧,你是什么时候做好的准备,连我都瞒着捂的那么紧。”
小姑娘吐了下舌头,略显心虚,“不是我捂着,是我差点就忘记了。要不是今天出了这档子事,我根本就想不起来。当初我们刚建酒坊的时候,寻李叔公家帮忙制酒坛子,当时我也是临时起意,想着在酒坛子上弄点特别的又不容易被人发现的东西,作为咱们杏花村酒坊的记号。就像是一个商标一样。”
少女的这个解释,钱万金嗤之以鼻,“说的那么好听,其实你早就打着谨防假冒的主意了吧?怪不得过来的时候我看你那么淡定,一点都不着急的样子,我还以为是自己心态不够好,连个小姑娘都比不上。合着是你心有成竹。”
小姑娘再次捂了嘴窃笑,对他的吐槽默认。
钱万金埋头哀叹,他是真的赶不上福囡囡。
打击太大了,好绝望。
明明他才是商人世家出来的子弟,福囡囡这样,不是跟他抢饭碗吗?
能不能让别人活得有点自信?
店里打扫干净之后,陆陆续续就开始有顾客上门,甚至当中还有不少是寻常百姓,
他们此前是在外面围观的。
之所以会走进来,完全是因为刚才柳玉笙倒的那一坛子酒,香气太过浓郁。
说白了,他们就是被酒香吸引过来的。
那么特别的味道,一下就把人的酒瘾勾上来了。
哪怕是价格贵一些,咬咬牙,今天也要买一小坛回去尝尝。
闹过这一场风波过后,钱家酒坊的生意非但没有受损,甚至还多了一波新的顾客。销售有稳定上升的趋势。自然就是后话。
小片刻后,之前离去堵人的石纤柔也回来了。
“怎么样,把人堵住了吗?”钱万金立即问道。
“我亲自去堵人,还能让人从我手里跑了,那我那一身功夫就白学了。”石纤柔坐下来,给自己倒了杯茶,“人已经交给衙门,一应证据确凿,无从抵赖。府衙那边稍加审问之后,结果很快就会张贴出来,该给百姓的赔偿也少不了。”
“那人是什么人?”柳玉笙问。
“能是什么人,就是城中一个寻常的酒商,家里开着一间不大不小的酒坊,看到杏花村酒的生意好,便从中打起了主意,打着杏花村酒的旗号想狠赚一笔银子。我去堵人的时候,还特地将他们放酒的仓库看了下。”
说着,石纤柔往两边看了一眼,示意两人把脑袋凑过来,这才压低了声音,“他们仓库里,其实的确堆着杏花村的酒,酒坛子都还在,只不过里面空了。我估摸着福囡囡那些猜测是对的。这掌柜的,往咱们杏花村酒里兑了别的东西,想着稀释酒液,一坛子充当几坛子来卖。结果没想到,会闹的人上吐下泻,才把事情爆发出来。要不然,他还能赚上好一阵子。”
柳玉笙跟钱万金对视一眼,同时凝重了脸色。
他们家酒坊的酒,销出去都是有数的,而且有固定的行销商,断然不会去卖给别人。
而行销商走的是零售,也不可能将自己刚刚到手的酒批发出去。
那么东巷那边,酒是从哪来的?
这当中,恐怕会牵涉到柳玉笙跟钱万金极不愿意面对的情况,那就是有人中饱私囊,私自贩卖杏花村酒。
倘若事情是真,那么处理起来,会非常困难。
首先,各酒坊酝酿了多少酒,各村村长手中都是有记录的。
将那些酒按照订单数量发出去,绝对不会有多。
那么流出市场上这一批酒,是从哪里来的?
第二,在新酒坊建立之后,两人时常跟各村村长聚在一块讨论酒坊的事情,彼此间已经很是熟悉。每一个都是很认真负责的,没有偷奸耍滑之辈。柳玉笙实在不愿意看到他们当中有人因为这个事情受到惩罚,她不希望是他们做的。倘若是,她不会留情,那么届时,乡情也会变质。
“福囡囡,你打算怎么处理?”
“等衙门将这次假酒事件处理完毕之后,我们回去再行商议。”柳玉笙扶额,便是她,现在一时之间也想不出好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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