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
往哪走?
李如松大步上前,一把就给郭淡给撸了回来,“刚来就走甚么。你瞅瞅,这鸟铳如何?”
他将手中的火绳枪硬塞给郭淡。
拜托!这枪是我生产的,我当然会说好啊!郭淡是何等精明得人,这李如松乃名门之后,又是长辈,又是大总兵,对他这么热情,肯定是有原因得,他拿着火绳枪就问道:“这鸟铳得花多少钱?”
李如松当即面色一呆,旋即大咧咧道:“也就几两而已,这点点钱对于你而言,那不就是九牛一毛么,问这些,会显得小家子气的。”
晕!你到底是怎么想的,竟然会将我视作凯子?郭淡点头笑道:“本来是的,但是总兵也应该知道,我最近可是花了不少钱,如今我事事可得精打细算,我今日就听到这鸟铳已经生产出来了,于是就过来看看,我能够从中赚多少钱。”
“赚赚钱?”李如松两眼一凸。
郭淡有些心慌,道:“总兵认为这是一个非常过分得要求吗?”
李如松眨了眨眼,突然啧了一声:“还真不是我说你,你将钱花在那些商人身上,可真是浪费,就还不如用来生产火器,一百万两可是能够生产许多火器得。”
郭淡呵呵道:“我也不想呀,那是我没有办法,当时李总兵你又不帮我说几句话。”
李如松眼眸一转,叹道:“你有所不知,我可是很想帮你出头的,但是你也知道,我之所以来卫辉府,就是因为老子跟那些文官向来就不对付,我要帮你的话,肯定是越帮越忙。”
看不出这莽夫脑子还转得挺快得。郭淡点点头道:“那倒是的。”
事实还真是如此,李如松之所以到处跑,就是因为他不服从文尊武卑的传统,他要真开金口,肯定是越帮越忙,郭淡宁可他别来瞎掺合。
来到堂内坐下,郭淡将鸟铳随意放在桌上。
李如松纳闷道:“你怎么不看看。”
“我又不懂这些,看也看不懂啊!”
郭淡摇摇头,又问道:“看来将军对这鸟铳可是非常满意。”
“满意!满意!”
李如松一个劲的点头道:“就你们生产出来得这鸟铳,可是比当初戚家军的鸟铳,以及现在辽东军得鸟铳可还要精良得多,可以说是我大明最好的鸟铳,就是少了一点,我觉得可以生产更多。”
虽然这是卫辉府第一次生产鸟铳,但是朝廷那边派人过来帮忙,以及许多郭淡手下许多工匠就是朝廷跑出来得,他们知道生产工艺,不需要跟试种番薯一样,要弄个两三年。
基本上几个月就能够生产出来,与朝廷唯一不同的是,就是生产出来的鸟铳要精良许多。
郭淡笑道:“只要朝廷给得起钱,就是生产再多也无所谓,这一笔买卖我无所谓盈亏,但是如果想要继续的话,那我怎么也得赚一点吧。”
李如松听罢,顿时面如死灰。
郭淡瞧他一眼,心知这鸟铳定是价值不菲。
朝廷是肯定拨不出这么多钱来得。
这时,一个官兵进来通报,赵士祯来了。
“怎么来的这么巧?”
李如松嘴里嘀咕一句。
他本想先忽悠一下郭淡的,那赵士祯可是一个书呆子,肯定会如实告知的。
郭淡笑道:“是我请赵大人来的,总兵不请他进来?”
李如松郁闷地瞧了眼郭淡,挥挥手道:“请赵主事进来吧。”
过得片刻,就见赵士祯与一个年轻人走了进来。
“郭淡见过赵大人。”
郭淡赶忙起身行得一礼。
赵士祯微微点头。
他身边那个年轻人则是向郭淡行得一礼,“顾常见过东主。”
顾常就是郭淡留在这里负责算账的,这铁器作坊可不是他一个人,他当初为了生产火器,便促成卫辉府的所有铁器坊合并为一个,也就是大峡谷铁器坊。
管事的都是秦大龙、周剑等股东,他不管事,但是他派人来主管账目。
“赵大人来的正好,我方才正与李总兵讨论这鸟铳的事,李总兵对这鸟铳可是非常满意。”郭淡笑道。
赵士祯瞧了眼李如松,只是稍稍点了点头,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大家都不做声,这气氛显得有些尴尬。
郭淡又向顾常问道:“生产这鸟铳的成本是多少?”
顾常道:“回东主的话,这鸟铳的成本是四两五钱。”
“四两五钱?”
郭淡呵呵笑了几声,又向赵士祯道:“赵大人,我怎么感觉自己被兵部给骗了,兵部给我的价钱是二两五钱,而兵部的记录上也显示,一把鸟铳的生产成本在二两三钱,算起来我还有两钱可赚,这一下怎么就贵出一倍来。”
赵士祯尴尬道:“那是因为你当初说不计成本生产。”
郭淡沉眉向顾常问道:“难道你在每把鸟铳上面,都镶了珠宝?”
顾常忙道:“小人可不敢这么做,只不过只不过。”
他嗫嚅着,是满脸大汗。
赵士祯道:“那是因为朝廷生产的鸟铳,用料本就不足,还有就是关于工匠的酬劳,你们比朝廷多出足足三倍。”
郭淡惊讶道:“三倍?这不可能吧。”
“如何不可能。”李如松一翻白眼,嚷嚷道:“不然的话,之前在朝廷做事的那些工匠为何会跑到你这里来,我也不妨跟你直说吧,那都还只是账目上的,其实比三倍还多。”
“是是吗?”郭淡搓了搓额头,朝着顾常道:“把账目拿给我看看。”
“是。”
顾常立刻递上一本账目。
在郭淡手下做事,都知道只要见郭淡,这账目一定要准备好。
郭淡拿过账目看了看。
生产鸟铳差不多十道工序,如今又细化成十五道,关键就是用料方面和人工费。
光铁的用料,可就是朝廷的一倍,那么相应的冶炼成本也都高出一些,当然最离谱得还是人工支出,朝廷那真的是不能叫是酬劳,那就是在免费使用。
郭淡重重吐得一口气,“我真是没有想到会相差这么多。”
李如松忙道:“如果能够将工匠费用降低,可以控制在三两五钱。”
在他们这些大将军面前,工匠是非常卑微的,都是用尽全力去剥削工匠,这直接就导致卫辉府刚刚崛起,那些工匠们就都上这里来了。
郭淡瞧了眼李如松,呵呵笑道:“李总兵,这里可是卫辉府,可别说得那些工匠好像很稀罕在咱们作坊做事似得,就他们的手艺,在街上溜两个圈可就会被人抢了去。”
李如松当即沉默了。
能去生产鸟铳得,那手艺肯定非常精湛得,可不存在在卫辉府找不到事做。
郭淡又向赵士祯问道:“赵大人,这里我也就是赔个一千多两,那倒是无所谓,只要别总是赔就行。既然朝廷给得价格就是这么多,那可不可以根据朝廷的价格来生产。”
赵士祯点点头道:“可是可以。”
“可以甚么?”
李如松道:“就朝廷生产的那鸟铳能用吗?经常坏事,要拿那鸟铳去作战,老子就还不如用三眼铳。”
“那倒也是。”
赵士祯叹了口气,又向郭淡言道:“郭淡,你可能有所不知,朝廷之所以不太生产这鸟铳,就是因为这鸟铳的生产成本过高,且损耗也高,故此我军许多都是配三眼铳。”
就三眼铳那玩意可真就是“穷”生出来的,跟工艺精良的火绳枪是肯定没法比的,这个都不需要去研究,学过物理的都明白。
但问题是一支工艺精良的鸟铳成本高,工艺要求也非常高,而明朝廷又是出了名的穷,那边还得花钱生产火炮,生产这玩意可不太划算,至于那三眼铳么,工艺要求是相当之低,成本也非常低,打完之后,还能够当榔头来用。
当然,最关键得还是因为不是那些当官的冲上去跟敌人拼命,那他们当然也无所谓。
赵士祯突然话锋一转,又道:“如今咱们生产的这鸟铳,虽然成本高,但因为工艺精良,损耗比较低。”
郭淡笑呵呵道:“赵大人认为朝廷会这么认为吗?”
赵士祯没有做声。
因为他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
偌大的明王朝,生产一些鸟铳,就真的这么难吗?
其实并不是说朝廷真的拿不出钱来生产鸟铳,只不过明朝还有一个非常有趣的特点,就是周边没有一个非常强大的敌人,令明朝要倾国之力备战,汉有匈奴,唐有突厥,宋就更不用说了,遇上了游牧民族最强盛的时期。
而明的话,太祖和成祖已经将蒙古打得是支离破碎,虽然那边一直都还有敌人,但构成不了太大的威胁。
虽然中间有跟日本打一战,也是确实属于战略核心利益,但日本构成不了像匈奴、突厥对汉唐那种威胁,更比不了辽金对宋得威胁。
满清那纯属就是在捡死鱼,汉和匈奴是同时崛起的,唐和突厥也是这样,满清崛起的时候,刚好明朝气数已尽,两边不是在最强盛的时期相遇。
就没有一个强大的敌人需要明王朝倾国之力来备战。
朝廷自然也就不会在乎这些这几支鸟铳。
那么问题来了,资本家是一定要赚钱的,但朝廷又舍不得花这些钱。
故此赵士祯才会沉默以对,他只是一个小主事,他无法要求朝廷多拨一些钱,而且他心有内疚,他是在负责督工的,解决技术问题,可他也沉迷进去,因为资源充足,人力充足,他也没有考虑什么成本问题,这让他觉得有些对不住郭淡。
但是李如松武将出身,脸皮够厚,等到赵士祯离开之后,他便向郭淡道:“郭淡,你当初可是答应我的,在这里建立一支精锐之师。”
郭淡笑着点点头,道:“李总兵请放心,我怎么可能让允许卫辉府的军队用朝廷那种劣质得火器来保护卫辉府,这跟在悬崖边上跳舞有何区别。”
要解决这个矛盾就只有一个办法,完完全全将这火器视作赚钱的工具。
就好像锄头,能够种地赚钱。
如果生产火器是为了去抢银行,那绝对赚钱。
别说四两,就是四千两一把鸟铳,如果跑去抢劫一诺钱庄,那绝对是大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