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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9章 诀别言
    季月写文章,一读再读,删删改改,确定已倾尽笔力,改无可改,誊抄一遍,笔笔用心,不敢有一丝怠慢。

    文章收起来,明日是庄妃娘娘约定三天之后,季月心中涌出赴死的决绝。明日万一有不测,母亲和秦家该当如何。

    枕头里压着的金券取出来,留下字条,包在手帕子里,搁在首饰盒里,放在母亲床边。

    院子的杏树上,立着两只鸟,季月抬头望,“你我也算有缘,明日我若不见……”季月笑起来,“你俩可愿为我哀嚎几声?”

    数上的鸟不语,季月低下头,“旁人多想看我倒霉呢,人各有命富贵在天,若真到那地步,也是命该如此!”

    心中不由涌出一阵悲苦,围着树转圈,初秋,已经有落叶了,可是落叶被打扫的干净。

    “秋至而不见落叶,豪门深宅也”季月冷笑一声,“我一个丫鬟拥有了不该有的东西果然,会引来灾祸!”

    “下女者,以辈份定命数,不可僭越,不可有妄念,随辈份晋升命数,机会均等人人公平……急功近利贪图富贵者,命数紊乱,皆不可善终”。

    《下女说》富家每个丫鬟从小诵读,此时季月似乎才参透了里面的深意。

    “可我不是故意的啊!”季月抬头望天,“何故承受破坏伦理的报应!”

    在院子里来回踱步,从院子走上回廊,绕一圈从长坐上跳上跳下,这是她的院子,她从未如此肆意过。

    “下女者,当行走无声,端坐腰直,头不可乱晃,抖肩易显轻浮,手垂于身侧,或藏于袖中,切忌多姿妖媚之态!”

    “下女者,当恪守规矩如命格!”季月大喊一声,悲怆如泣如歌,树上的一只鸟被吓的叫了一声。

    季月望着鸟,“你作为鸟可背过《鸟生说》?”鸟儿无言。

    季月长叹一声,忽跑回到房间坐到书桌前,提笔写下。

    “诀别永年”

    “夏至秋初,成熟的叶先黄,身先士卒告秋来”。

    “下女有命,命既定,不可违,幸得得楚小姐身侧,与穷馆于君见”。

    “富道千万条,穷道只此一条,得在穷道于君见,已无枉此生”。

    “下女生而认命,按部就班,本该无妄念,而季月可以为情愁纠缠不得安眠,想来实已颇得上天眷顾,不该再有怨言”。

    “今日今夕,季月所遭遇的一切都自得其果”。

    “繁华纵百里终有尽,富贵易见不易寻,红尘多险恶,愿君恪守初心,不负年华,建立功业,黄泉之下,季月愿为君永世祈福”。

    “诀别言,两三行,若还能走在君身旁,愿舍弃此辈荣华”。

    “季月此去,前路未知,只怕此生再无机会,实不得坦露真心!,愿君莫怪!”

    “季月敬上!”

    季月放下笔,不自觉面上泪两行。盖上一枚方印,把几页纸放进信封里。

    颤抖手着写下在正面写上“诀别言”。

    带令牌出门,叫马车,行至穷道馆,馆门轻掩,没有生意。

    季月轻轻敲门,“老板!”

    穷仁看到她,面露一丝胆怯。

    季月双手奉上,“请大哥交于令弟!”

    穷仁看信,“姑娘……姑娘……这是!”

    “季月害怕日后没有机会亲自来给大哥道别,大哥不落俗流是个妙人!结识大哥实在三生有幸!”

    季月说完转身离开,穷仁见季月面容惆怅似有泪痕,心中虽有疑惑不敢多问。

    “好的,姑娘,必定转交永年手中!”

    季月走了,坐上马车走了。

    ……

    傍晚,永年回来,穷仁端坐桌前。

    “这是给你的!”

    “啊,什么!”

    “季月送来的,‘诀别言’!”

    “啊?”永年拿起来,“你看了么?”

    “给你的,我看什么?”

    永年立刻打开,快速看完,穷仁急迫的问,“写的什么?”

    “季月这是……这是要死了啊!”

    “啊?”穷仁惊的站起来,“她今天还坐马车来,怎么要死了呢!”穷仁说着去夺信,永年躲过,“她莫不是得罪庄妃娘娘……前两日她不是说娘娘让她做文章,她怕不是写了错话!”

    “啊!”穷仁慌了,“你让我看看她写了什么!”

    穷仁扑过去强,永年怕把信弄破了只得交给穷仁。

    “季月姑娘有情与你?”

    永年脸发烫,忙摆手,“她一个富家的丫鬟与我何干!”

    “你真是,人家姑娘说前路未知,怕此生再无机会,不得已坦露真心,字字情真意切,你怎得……”

    “我……我……今天见她的是你啊,她出了什么事了!”

    “我怎么敢问,她坐着富家的马车前来,一副体面尊贵的样子,怎么就要赴黄泉了!”

    “唉……”富永年颓然坐下,“楚家军大小姐都能突然挨打,她一个丫鬟在皇妃身边,还不是命如草芥!”

    穷仁急急把信又看了一遍,“我今天应该问她的,她特意前来告别,我却啥也没说……”

    永年黯然忧伤,“她得楚小姐喜爱,被赐了院子,庄妃怎么也得顾及楚小姐的面子啊!”

    “唉……你没听说,楚环身边的丫鬟差点被庄妃打死,里面的事,咱们怎么会知道呢!”

    “唉……”永年抱着脑袋,突然放下跑出去。

    “你干嘛去!”穷仁大喊。

    “富家如果发生大事,一定有传闻的啊!”

    穷仁跑出来拽住他,“你疯了,你一个小书生,打听什么,她如果真犯了事,单凭认识你,都可能被牵连上!”

    “唉……大哥!她亲自来道别!怕是真到末路了!”

    穷仁把永年拽回屋里,“她有她的命,她是她,你是你!快把信收起来”,穷仁抓起信,“哎……不如烧了吧,留着或许是个祸端!”

    “大哥!”永年一把夺过信。

    “兄弟,你不懂这姑娘的情义可是能害死人的!她若是真是穷途末路了,死前还来拉上你我!”

    “大哥!”

    “她一个小丫头被要求写庙堂之言,这就显见是要出事了,这下真出事了吧!你也别信她说的这些话,许是给你下套呢!血气方刚的少年最好骗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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