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不惊喜
意不意外
感不感动
陈亦一脸慈悲,笑眯眯地看着对方。
“呵、呵呵不、不敢麻烦禅师”
薛惊鸿却像是一只被猛兽盯住的小白兔,动也不敢动,只能僵硬地笑着。
心里都快哭了。
陈亦摇着头,露出无比亲和的笑容“不麻烦,不麻烦,济世度人,小僧责无旁贷。”
“ゞ”
薛惊鸿尴尬地干笑着“禅师莫非是不信小子所言小子对天发誓,所言句句属实,”
“那恶妖非但混迹人间,而且还混进了官府之中,身居要职,若是置之不理,定会祸延无穷,黎民众生涂炭啊”
薛惊鸿像是生怕说服力不够,努力眨着眼,硬生生从眼角挤出了两滴泪,撩起衣袍跪了下来“求禅师为黎民生息计,为众生存亡计,施展神勇,除了那恶妖还世间一个清朗乾坤”
看他伏地痛哭苦求,一旁的净明小沙弥不由动容已极。
小脸上满是敬佩景仰。
这位施主真是心怀苍生的大好人啊
“方丈”
净明小沙弥一双大眼巴巴地看着陈亦,他真的太感动了,一定要帮这位施主全方丈求求情
“”
这傻娃子没救了
陈亦双手拢在袖中,用力捏了捏,忍住扣暴他的脑壳的冲动。
看着眼前这个无耻的戏精,眼里闪出一丝危险的光芒。
“薛施主不必多言了,小僧是万万不会滥杀生灵,也断然不会让坐视施主深陷苦海”
薛惊鸿抬起头连声道“小子不苦万不敢劳禅师挂心”
这死和尚怎么油盐不进呢脑瓦特了吧
苦你妹啊苦
死和尚难怪你不懂爱
陈亦摇头,淡声道“不,施主很苦。”
“小子真的不苦啊”
薛惊鸿哭了,哭丧着一张梨花带雨的脸。
这回他的泪可不是假的了。
陈亦只是摇头“不不,你很苦。”
“是我苦”
薛惊鸿忽然有点恍神,顺着陈亦的话,有点断断续续地道。
陈亦露出笑容“不用怕,我佛慈悲,小僧定会助你。”
“是,我不怕求禅师搭救”
薛惊鸿识海之中一面黑色小旗忽然微微摇动,他顿时清醒过来。
脸上的骇然之色无法遮掩。
“妖僧”
薛惊鸿瞪着眼睛,骂了一声,同时全身气劲猛然爆发。
周身白烟喷涌,瞬息之间,禅房之中便被白烟笼罩。
眼前尽是袅袅烟云,如置身云霄。
净明小和尚还处于呆滞中,在烟云之中不知所措。
刚刚不还是你慈我孝的美好一幕吗
怎么人突然就爆了
陈亦置身烟云之中,目光微闪。
这些云烟还不置于能遮挡他的视线。
薛惊鸿在烟云爆出之时,就已经瞬间消失,身法奇速。
陈亦拔在袖中的手微微一动,却又缩了回去。
他若真要留下这小子,不过是反手之间。
只不过留下他,似乎也没什么用,他又不是真的要慈悲为怀。
倒是这家伙竟然还是个武道高手,而且还不弱,令陈亦颇为意外。
这薛惊鸿所使唤的武功,连他都觉得很是神异。
陈亦如今的武道积累,已经达到了一个骇人听闻的地步。
但是那个薛惊鸿的武功,真气运转间,和他所见所闻的武学竟全然不同。
一般的武学,都是由炼精而使唤,壮大筋骨,又从血肉之中,激发血气,锻炼五脏。
精完而气自生。
所谓的内力,其实就是血气,是五脏之气。
炼气的过程,就是凝炼血气,导血引气入周身经脉。
于经脉之中,运转周天,便生神异,能内壮外强。
此时的内力,凝真归元,可称为真气。
此所谓真气者,经气也。
最后纳归丹田,日积月累,才生种种神妙,能清心明神。
积累到一定程度,便能逆流而上,直冲天门。
若能三华透顶,便是超凡脱俗,成就先天之期。
但刚才那一瞬,陈亦就已经察觉到了薛惊鸿体内的真气有异。
并非起于精血,藏于丹田。
而是从周身内外各处,一瞬之间爆发出来。
似乎他全身都是生气藏气之所。
穴窍
陈亦在一瞬间便看破其间虚实。
人身穴窍遍布,是气血出入之关口。
内气搬运周天,少不得穴窍。
修炼之间,拓宽经脉、打磨穴窍,也都是必由之路。
这是为了使唤内气运转更加圆融、快速,提高调动内气的效率。
在薛惊鸿身上却不是如此。
而是将穴窍炼成了生气藏气之所。
相当于他周身上下,都是丹田。
陈亦一身武道达至如今境界,说一句登峰造极,旷古绝伦,绝不为过。
进无可进。
所以才参悟出武道神通,以期开辟一条新路。
但也正因如此,他以往总感觉,这条看似已尽之路,还有种未尽之意。
如今见了薛惊鸿身上的武学,就如同一道闪电瞬间照亮了他的灵思。
那条绝路也被这道闪电给劈开了一道裂缝。
透过开这条缝,陈亦似乎看到了一条灿烂的光明大道
这一切,都不过是在刹那之间发生。
陈亦两眼无比光亮,是被那条大道上的光明所映照。
但想要真正打破绝路,续上这条大道,却不是一时半会儿可成。
现在嘛
本来陈亦说要度这个薛惊鸿,只不过是戏弄他。
这一点灵思既现,他可必须要度了
因缘生灭,果报自行。
因果欠不得啊
想着,陈亦缩回的手,又动了。
一手从袖间探出
此时,薛惊鸿已经飞身出了金山寺,在数里外的江面上疾速飞掠。
回头看着在视线中变得越来越小的金山寺,脸上才露出得意的笑容。
“死和尚,还想留下本公子”
“饶你奸似鬼,也得喝本公子的洗脚水”
薛惊鸿御风踏水而行,白衣飘飘如仙,惬意畅快之极。
那个是法海,还是能爆衣的法海。
竟然被他调戏了,太刺激了
“卧槽”
薛惊鸿还没能得意多久,突然感觉头顶天空一暗。
抬起头,顿时双眼暴突,差点吓得魂都飞了出来。
一只如玉雕般光洁无暇的巨手,笼罩在头顶。
遮天蔽日
五根如同天柱般的手指微张,正缓缓向他抓来。
“大罗佛手”
一个庄严的声音似就在他耳边炸响。
是法海那贼秃
薛惊鸿惊怒惧交加。
当然,那只大手抓下来的这一刻,就只剩下惧了。
薛惊鸿发现,无论他如何闪躲,那只大手始终笼罩在他头顶上,位置没有一点点惊变。
似乎那不是手,而是天
为什么会这样
这还是法海吗
这明明只是个五品世界,他法海再厉害,也只是凡间的一个凡人,怎么可能有这样的法力神通
这分明已经是仙神一流的手段
在这只大手之下,薛惊鸿感觉就像是天地都在向他压来,要禁锢他。
那种可怕的压力,似乎能把他全身每一寸肌肤撑裂,能把他每一寸血肉都压成泥。
压力是实实在在存在的,但偏偏没有伤到他分毫。
看来死贼秃摆明就是打定主意,要拿他回去囚禁了。
休想
“啊啊啊”
拼了
薛惊鸿几乎是歇斯底里地喊了出来。
周身穴窍齐齐引爆,似乎无穷无尽的真气狂涌而出,想要从那滔天的压力之中挣脱出来。
轻如云烟,艳如红霞,重如厚土,冷若冰霜,变幻无穷。
但无论如何变幻,他仍未能移动哪怕一丝一毫的位置。
或者,他一直在动,只是无论他如何变幻,无论他跑到哪里,也始终赶不上那只大手的变化。
“混蛋啊啊啊”
薛惊鸿绝望了,再也顾不上隐藏。
意念一动,一支黑色小旗凭空而现,悬于头顶。
“咦”
金山寺中,陈亦轻咦出声。
“乾坤挪移。”
薛惊鸿头顶的巨手之中,骤然生出无形气旋,搅动天地间阴阳二气。
空中似乎变成了一个无形的沼泽,那支黑色小旗竟在慢慢陷了进去。
薛惊鸿看头皮发麻,差点魂飞天。
幸好,在他拼命催动下,黑色小旗三角旗幡微微摇动。
顿时又从虚空中抽出身来。
一阵微微震动,便消失在空中。
连带着薛惊鸿,也消失在了原地。
金山寺中,陈亦缓缓收回手,拢入袖中。
脸上神色无喜无悲。
似乎对于薛惊鸿的逃离全然没放在心上。
因为他本来就没有打算马上就将这个薛惊鸿擒拿回来。
否则别说他拿那支小旗有没有办法,他根本没有机会动任何念头。
本来不过是想吓吓他,让他付出些代价,给他点教训,也能警示一番,让他不敢在这个世界太过肆无忌惮,搞风搞雨。
穿越者这东西他太了解了,莫名的优越感太多。
他自己以前也一样有过。
唯一出了他意料的,是那支黑色小旗
罢了,先让他再逍遥一段时间,看看到底在搞什么鬼,也好探探那个魔天的底再说。
不过,欠你一个因果,放你一马,这因果就算偿还了,下次撞上再抓回来当个使唤的沙弥。
佛爷真是太慈悲了,谢就不用了
陈亦嘿嘿一笑。
如果薛惊鸿知道他的想法,非得气得吐血三升不可。
大骂一句无耻贼秃老子谢你全家啊
陈亦挥手一拂,禅房中烟云尽数散去,露出净明小和尚呆愣迟钝的小脸,让他一阵气结。
“净明,你先下去吧。”
眼不见为净
薛惊鸿靠着魔天令旗逃出了那只大手,凭空出现在一处虚空。
却连看都不敢看自己到了什么地方,一出现就朝着一个方向,全力闷头跑。
生怕那只大手又再次出现在自己头顶。
也不知跑了多久,全身汗蒸如云,体内真气都运转迟滞,都没有发现那大手再次出现。
这才惊魂甫定,停了下来。
神色一阵青一阵白,变幻不定。
心疼啊
魔天令旗用一次的代价,足以令任何一个“天魔”有刻骨之痛。
自从进入魔天,除了最初几个任务世界,他什么时候吃过这样的亏,受过这样的委屈
当他惊鸿公子的名号是白来的还是自封的
死贼秃,你厉害,本公子斗不过你。
但是老子越级杀过的boss又不是一个两个。
“”
薛惊鸿恶狠狠地想着,不过很快脸又耷拉了下来。
这死贼秃强得太不像话,自己暂时还真拿他没办法
不过
死贼秃,你绝对想不到,本公子对你了如指掌,任你再强,也得喝老子洗脚水,总有你好看的时候
在此之前,还是得先出了这口恶气
薛惊鸿恶狠狠地咬着牙。
这次驱虎吞狼不成,反差点搭上自己。
虽然逃了出来,但追兵却没办法解决。
黑心老魔留在他身上的血影印记无法消除,早晚还会被冲霄阁追上来。
索性一不做二,老子也学一学白蛇,来个水漫金山
以报这死贼秃的一箭之仇,多半还能一箭双雕,祸水东移,逼出那只老怪
薛惊鸿眼中闪烁着阴毒的光
苏州府。
一家叫做济人堂的医馆中。
“汉文啊,尊夫人刚到苏州,不如就暂且委屈一下,在医馆中挤挤住下吧,都是自家人,也不用往别处去寻了,别的事,往后再做打算。”
一个年约五十许的郎中对许仙劝道。
许仙犹豫道“许仙被发配至此,这些日子来,多得师叔照顾,已是劳烦,这”
“这有什么好劳烦的,都是自家人,许夫人,你说是不是”
对面,坐着一个白衣如雪,清丽如仙的女子,正是寻夫至此的白素贞,身后站着小丫鬟装扮的小青。
“多谢老人家的美意,”
白素贞笑道“不过我们已经在城中找好了房子,不必麻烦老人家了。”
许仙惊异道“啊夫人,你找好了房子”
小青抢着道“许相公,你不是说要开一家药铺吗姐姐把一切都准备好了,只要等你回去,马上就可以开张了。”
“啊连药铺都准备好了”
许仙先是惊喜,旋即想起什么,脸色一垮“使不得,使不得。”
老郎中不悦道“贤侄啊,难得侄媳妇贤惠,什么都为你操办好了,你在这里推托什么”
“哎呀,师叔,你不知道,她”
许仙想起之前挨的棍子,现在都还觉得疼。
他又不是真傻子,哪里会想不到之前那银子究竟是怎么来的
这次谁知道开药铺的钱又是从哪里“拿”的。
“行了行了,我知道,你不必怕开了药铺,影响我的生意,天下的病人这么多,还怕多你一家药铺听我的,去吧”
“哎”
许仙也没办法明说。
他自问对白素贞的感情还是很真挚的,之前的事,十有八九是小青胡闹。
现在也无法,只好顺势应了下来。
于是,苏州城中,便多了一家名为“保安堂”的药铺。
一连过了数日,一直提心吊胆的许仙不见有什么麻烦再发生,才渐渐松了一口气,放下心来。
开药铺的理想实现了,又有娇妻在旁,他很快就忘了别的。
虽然药铺新开,生意极为惨淡,但他与白素贞琴瑟和鸣,根本就不在意。
白素贞似乎也忘了自己成仙了道的大愿,沉迷于与许仙的情爱之中。
这一日,许仙在外坐堂,白素贞在内院操持家务。
小青忽然走了进来,满脸忧心地道“姐姐,最近这天气实是有些怪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