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
“父子相爱相杀,真是一场好戏啊。”
一座不起眼的民宅中,有几个相对于玉京城中的居民来说,十分奇形怪状的人。
一个脑门铮亮,穿着蓝色衣服的胖子,正哈哈大笑。
手里举着张翠绿的叶子,遮在左眼上,朝天空望去。
那方向正是贡院的的方向。
“说起来,这位纪元之子也是不简单,才修炼了不到一年时间,竟然就从一个普通人成为了这个世界大宗师级别的人物,这种天份,啧啧”
“尤其是这气运,都快把天都遮蔽了,要不是我们接近了洪玄机,利用其父子血脉的因果,也没办法把这纪元之子的气运削掉,这还要多亏了李真人啊。”
秃头胖子放下绿叶,看向旁边一位一身八卦道袍,显得仙风道骨的年轻男子。
这个八卦道袍的年轻男子端坐在椅子上,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气质十分出尘安静。
闻言朝秃头胖子笑着点了点头,也不说话。
秃头胖子眼珠子转了转,又道“这次多亏了李真人牵动因果,运用截天夺运术,削了那小子的气运,那可是纪元之子的气运,李真人应该收获不小吧”
被称作李真人的八卦道袍男子抬起眼皮,淡淡地看了秃头胖子一眼。
秃头胖子脸色微微一滞,露出几分讪讪之色,一拍光头,打了个哈哈“哈哈哈,看我这脑子,是我多事,李真人别在意。”
“哼”
发出不悦冷哼的,是秃头胖子身后的一个矮个子男子。
年纪不大,一头黄色的短发,与大乾风俗格格不入。
在二人旁边,还有三个女子。
都是打扮奇异,却各有特征。
头发、衣服颜色都统一,分别为白、黑、红。
加上蓝、黄两个男的,正好是五种颜色。
除了八卦道袍男子和这五人,屋中还有两个男子。
一个头发短不及寸,长相算得上英俊,安静地立在一旁,不大起眼。
还有一人,穿着血色的皮甲,头绑血带,长发披散,腰间还有一柄血鞘长剑,神色冷峻,抱臂而立。
蓝衣秃头胖子见气氛尴尬,又挑起话题,朝那个头发不及寸,不甚起眼的男子道“段老大,咱们这次直接夺那小子气运,别人倒不怕,”
“但是姓王那小子的团队这次也跟着咱们一起进入这个世界,还混到那个什么冠军侯身边,也一起回到了玉京城,何有求那家伙已经跟他们混到一起,以他的能力,十有能算到我们的行动。”
“段老大”闻言,微微转头看了那位李真人一眼。
李真人会意笑道“不用担心,我已经用迷天咒遮掩了玉京城的天机,别说他只是伪命运,他就算是真正的命运化身,也不可能算得到。”
他语声微顿,本是闲淡的神情微微皱起眉“相比于老对手,我倒是更担心那位文圣公。”
提起文圣公,不仅是秃头胖子等人皱眉,那个一直像是神游物外一样的段老大,空洞的眸子也闪烁起几圈异光。
那个黄毛的矮个男子忍不住骂出声“这什么狗屁文圣公,到底是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
“照段老大和李真人对这个世界的了,明明不应该有这个人才对,就因为这家伙,坏了我们来之前的多少部署准备”
李真人没有理他,缓声说道“这是一个异数,而且是一个很强大的异数,我们不能大意,王志豪他们的团队应该也早发现了,所以一直没有露头。”
一直抱臂而立的冷峻血衣男子这时忽然冷哼一声“哼,说这么多干什么大不了直接杀上门去,一剑把他给杀了就是,我就不信,他能赢得了我”
李真人眉头微不可察地一皱,却没有再出声。
其他人除了那位段老大仍然一副神游物外的模样,其他人似乎都对这血衣男子有些忌惮,没有接话。
这小小的民居之中,暂时陷入安静中。
与此同时,贡院之中。
“虽然他是我儿子,但科举是国家抡才大典,我也不会有半点循私,你们若定了他为第一,岂不是陷我于不忠不义”
洪玄机将洪易的卷扔到一角,冷厉的目光扫过堂中几位阅卷官。
令彼等如同背负大山,腰背躬起,大气也不敢出。
“嗯”
李神光眼中闪过浩然神光,两边太阳穴猛烈跳动,浑身血气似乎都涌到了脸上,满脸通红。
“砰”
他突然猛地拍桌案。
案上的笔墨纸砚等物四散倾倒,撒了一地。
堂中本来就沉重的气氛,这一拍,就像是重压之上,又有雷霆乍响,宛若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几个阅卷官吓了一大跳,其中两个腿脚一软,差点就摔倒在地。
尽管他们很了解李神光的刚烈禀性,却也想不到他竟然这么大胆子,当着面就对这位当朝太保,宰相之尊的洪玄机拍桌子。
“哼”
“洪玄机”
李神光满脸通红地喝道“这里是科举考场本官才是主考”
“你即便是三公太保,当朝宰相,官位大我几品,也无权在此发言更没有资格评定试卷”
“我倒要问问你,你说是你巡查可有陛下旨意”
“若拿不出来,可莫怪本官将你叉出去,再到陛下面前参你一本弹劾你干涉科举大典之罪”
李神光横眉怒目,义正辞严,对洪玄机喝斥,惊得旁边几位两股颤颤。
洪玄机面色不改,冷冷道“我领的是陛下口谕,你若不信,大可进宫去面圣。”
“即便你真是奉旨来巡查,但也无权干预此地一应事务”
李神光毫不退让地骂道“所谓大丈夫举贤不避亲,不循私你分明是为了自己的清名,打压自己的儿子,心术不正,自私到了极点”
“不仁不慈,为一己之私坏国家举贤大典,小人行径,你的礼法何在忠义何在”
“噗通”
已经有一个官员受不了惊吓,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却没有人顾得上去理会他。
“嗯”
洪玄机目光微微一转,神色冷厉依旧,没有变化。
堂屋之中,却凭空冷了几许。
时已近夏,却如寒冬腊月一般。
冷到人骨子里、心里。
冷冷地盯着李神光“他是我儿子,我会不清楚”
“我儿子锋芒太盛,非为良才,年纪也太轻,年少得意,于人于国,都无益处,当压上一压,挫上一挫,才能成才,”
“如此方是为国举贤,你身为主考,又是礼部尚书,怎的连这点道理都要我来教你”
“且你如此当众咆哮,对上官无礼,体面何在体统何在”
“陛下亲封我为太保,为国征战,为国理政,你说我是小人你将陛下置于何地”
“此间种种,桩桩件件,明日早朝,我定要在陛下面前重重参你一本,治你之罪”
“此刻你还赶快退下,等侯听参”
刺骨的寒意弥漫,令人阵阵发抖。
不谈他本身人仙之气,寻常人等难以承受,即便在场考官,都已精修儒门法,非同寻常,也有些难以承受。
便是洪玄机这三个字的名头,也足以令人颤抖。
其当年为沙场宿将,杀人如麻,近年来于朝堂之上,对敌手段也十分强硬决绝,煞气之重,威名之重,足以令朝中群臣胆寒。
李神官却是丝毫不惧,硬顶着洪玄机的威势,捡起洪易的卷,重新放到案桌上,一手死死按着,脊背挺直,怒目而视,分毫不让。
“本官是陛下钦命主考官,你便是宰相,也无权让我退下”
“参不参本官,是你洪玄机之事朝廷一日不撤本官,本官便一日是主考,此间一切事宜,都由本官做主”
“明日早朝,本官倒要先参你一本,参你逾权,破坏科举大典,打夺贤良如此小人,陛下用你,是用错了人”
“不仅要参你,本官还要请出文圣公,文圣公为当朝太师,掌礼教,理文事,你洪玄机这等小人,实不配立于朝堂之上,本官当请文圣公奏请陛下,拨乱反正”
几位阅卷官神色大变,心下颤抖不已。
若说这位洪太保有什么死穴逆鳞,那必是文圣公无疑。
谁若敢在他面前提起,那都是得罪了他。
李神光还搬出文圣公来压他,洪玄机大怒之下,一掌毙了他都不是不可能
他们与李神光私交不错,又分属同僚、同道,自然不希望他得罪死洪玄机,招来祸事。
纷纷以眼神示意,李神光只若未觉。
本还满脸冷厉之色的洪玄机,此时面色却忽然淡了下来,全然看不出喜怒,却更令人害怕。
一只手搭在桌案上,手指一下一下的地点着,发出笃笃之声,每一下都似乎点在人心上,令人颤抖。
良久,才淡淡道“我奉陛下口谕,巡查考场,便是钦差,如陛下亲临,做什么都是理所应当,哪里来的无权”
“左右,李尚书神智失常,有失体统,将他拉下去,今日之事,我自会一一禀明陛下,更换主考之人。”
“是”
屋外有人断然应声,便见两个气血雄浑的虎狼之士走了进来,一言不发,叉起李神光,就要拉出去。
“洪玄机”
李神光虽然也早已修习儒门之艺,可毕竟年岁已高,成就有限。
而且洪玄机可是人仙,身边亲随,岂会是凡俗
李神光根本无力抵抗。
挣扎了几下,便厉声咆哮“洪玄机,你敢今日你若敢对本官用强,本官拼了这乌纱不要,也要和你到御前争辩一番”
“你试试看今日本官被强离此屋一步,便立刻到皇城之下,撞响正阳金钟即便是丢官罢职,流放三千里,抑是一头撞死金殿之上,也绝然要与你打御前官司,辨个分明”
“洪玄机小人你试试看试试看啊”
堂中几位官员都吓得面色如土,抖似筛糠。
疯了疯了
闹大了,祸事了祸事了
那正阳金钟可是非天大之事,不可轻响。
一旦响了,撞钟之人无论官大官小,先就定罪,轻则要流放几千里,重则枭首
洪玄机目光微动。
他自然深知其中轻重。
不过若是以往,他还真不敢将李神光逼迫至此。
李神光此人的脾气,他是清楚的,所说的话,是断然做得出来。
他再是强大,也不可能不顾朝廷体统。
他的目标,是登临彼岸,却也一样想要治国平天下,将自己的道理传播开去。
不过现在
因为他自己的疏忽,倒令那个小畜生成了气候,暂时已经不可制,洪玄机绝对不允许另外一个再逃出自己的掌控。
不顾咆哮的李神光,淡淡道“给我叉下去。”
“洪玄机”
李神光满面通红,厉声咆哮。
洪玄机却端起茶,如若不闻。
就在这时,一个温雅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上善见过洪太保,见过诸位大人。”
“嗯”
洪玄机手中茶杯一顿,眉头皱起,眼中闪过一丝莫名异光。
那几位官员却是神色一喜,如蒙大赦。
“上善小先生”
“快快请进”
一个官员也顾不得看洪玄机脸色,惊喜地将门口出现的俊秀儒雅的年轻书生模样的上善迎了进来。
上善虽然身无官职,可如今这玉京城上下,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识,也没有几个人敢不敬。
只因为他是文圣公身边最亲近之人。
“诸位大人不必如此,折煞学生了。”
上善礼数周全,气度温雅。
那官员急急道“上善小先生,不知此来是”
上善躬身道“诸位大人,学生此来,是受夫子之命,送来一物。”
几位官员都好奇起来“哦不知是何物”
在这个时候,那位文圣公怎会送东西来能是什么
“哼,黄口孺子,果然不成体统。”
洪玄机却在这时冷然道“此为何处何时岂能容无关人等随意夹带进出”
“洪玄机”
李神光这时喝道“文圣公乃当朝太师,更得陛下御口亲点,天下文事、教化,皆归文圣公掌管,这科举大典也是文圣公职责权柄”
“上善文圣公有何吩咐,人自管说来,我看谁敢拦”
“哦,也不什么大事,只是夫子忽然起意,想要为此次科考,加试一道。”
上善一边笑道,一边从怀中拿出一物。
众人一看,却是一卷纸。
上善也没有询问众人同意的意思,几位考官也不觉得他所说的话有什么不对。
正如李神光所言,文圣公有这权利。
上善拿着纸卷,走到门外,将纸展开,直接望公一抛。
玉京城隐秘一角的民居中。
“嗯”
“不好”
那位李真人神色一变,淡定不复,猛地站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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