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老爷子这些天受到的待遇,他都不好意思往出讲。
他腰被张氏打伤了,张氏却没有好好照顾他,每天除了在他耳边念叨她自个儿多么多么重要之外,就是把饭端到他面前,其余的事情,像帮忙洗一把脸什么的,根本想都不要想。
张氏也就是命不好,她但凡命要好些,嫁进了大户人家,铁定是最会享受的那一类人。
她坐在炕上,抓得到谁,就指使谁干活,等闲是不会动弹的。
谁要是不听她的,她就敢扣谁的口粮,反正装口粮的柜子的钥匙还在她手里。
陈老爷子平常要么去地里看看,要么去找人下棋,要么去山上逛逛,看套不套得到点野味,跟张氏说实话相处得不算多,可他受伤的这段时间可算是重新把张氏认识了一遍。
他还在家里张氏就是这个德行,他要是不在家里,张氏还指不定会怎么样呢?
难怪燕儿的态度那么坚决,秋儿提起张氏就瑟缩,小六对张氏没有一点敬意,原来症结都在这里。
平心而论,换成是他自个儿,在面对张氏这样一个人,也很难尊敬得起来。
他低下了头,“都是爹不好啊。”
大姑鼻子一酸,“爹,亡羊补牢,为时不晚。五叔公请您过去,是让您休妻的,张氏那个样子会拖累大哥的,您要是还把大哥当成儿子,就答应五叔公吧!”
续弦跟结发妻子是不一样的,续弦的子女永远要比原配的子女低一头,而燕儿爹要敬着张氏只是因为张氏是陈老爷子的妻子,可要不是了,不好意思,真跟燕儿爹没半毛钱关系了。
那是陈二叔、陈三叔和陈竹心的亲娘,以后麻烦都是他们的。
要说不孝?那可真不好意思,还没有责任心泛滥到那种程度,要指责燕儿爹不孝,还真轮不到一个被休了的后娘来指责。
这是釜底抽薪的解决麻烦的办法,这也是五叔公能想到的,唯一能让大房独善其身的办法。
陈老爷子把脸埋进手掌心里,表情有些难过,半晌抬起头对着燕儿爹说“开柜子,拿笔墨纸砚出来。”
大姑别开了脸,她看到陈老爷子眼角隐现的泪光。
她能够理解,张氏再不对,也跟陈老爷子相守过了半辈子了,人又不是草木,肯定还是有感情的。
陈老爷子对着白纸半晌,才提笔写下了休书。
他吹干了墨迹,递给燕儿爹,“拿去给张氏,我就不过去了。”
燕儿爹一愣,“那这个门板该怎么办?”
陈老爷子被噎了一下,“给我装回去!”
燕儿爹愣愣挠头,“哦。”
大姑都要气死了,一个大男人这么靠不住,也难怪下面几个小的孩子那么能耐了,爹娘靠不住,他们可不得能耐点么,不然怎么能活到长这么大?都是被逼出来的!
她接过休书,“这休书是需要送到衙门去的,是不?”
陈老爷子疲惫地摆摆手,“拿给里正过目,再改族谱就行了,我们乡下人,不兴跑衙门。”
大姑在心里念了句佛,感谢老天开眼,让大哥一家彻底摆脱了那个绞家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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