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县这边一般是衙役收税和乡绅收税相结合的,每年都有规定,每个地方交多少税,这些税会被摊派到人头上。
乡绅会先协助收取,如果不够的话,再由衙役下乡催缴,当然了衙役下乡了,那就不会很温柔了。
可就算是不下乡,普通人家的日子也还是难过,乡绅会用家里的陈粮换走庄户上交的新粮,这样的粮食交上去,肯定是过不了关的,那自然会被打回去。
庄户没有办法,闹也闹不出个结果来,只能用家里的新粮再次上交。
乡绅有良心的话,这样的把戏只玩儿一次或者索性不玩儿,没有良心的话,搞不好玩儿两三次,玩儿得庄户家里没有新粮为止。
这也还罢了,到了县里,负责收粮的小吏还要踢斗,把斗里的米踢出去一些,说税粮没交够,让人补交。
这一套组合拳下来,普通人的日子可想而知有多难过了。
而如果田变成了隐田可就不一样了,这些天照样还在那里,只是官府的黄册上并无记录,这样的田自然是不用交税的。
但三井村整整一个村的田都变成了这样的存在,闵大人也很怕粮税收不齐啊。
粮税骤降,可是他施政不利的表现。
闵大人看着董明春,“这些话是你们家燕老板教你说的。”
董明春笑了,“不是,是我说的,家里事多,大小姐没法事事都过问。可我知道闵大人您是自己人,我就绝对不会让自己人为难,秋收后,粮食如果有缺口,我会跟大小姐商量着补上的。”
她没把这话说死,这是她的意思,可她的意思并不能作准,还得跟陈春燕商量着来,但也表现出了一个态度,一个友好的信号。
闵大人很显然听懂了,他哼笑一声,拾级而上。
怎么陈春燕身边的都是人才,他身边的全是猪队友呢?
真是气死个人了。
陈春燕已经收拾好了手稿,泡好了茶等待闵大人了。
闵大人左右打量一下,“你这屋子格局怪怪的。”
陈春燕:“其实还好,只要住惯了,就会觉得比以前方便。”
闵大人:“再方便也小得很啊。怎么,你舅舅还没从你家离开?”
陈春燕:“没呢。”
闵大人:“我明儿找衙役去催催。”
陈春燕:“那就多谢大人了。”
闵大人摆摆手,“我麻烦你的事情也不老少。今天你离开后,杨家来人了。”
陈春燕眼珠微微一转,就想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她敢赌一千两银子,绝对是杨老安人出了幺蛾子,派人找闵大人逼婚了。
她扑哧笑出声,“您这算不算是被自家女儿间接逼婚了?”
闵大人的脸瞬间就黑了,“不要跟我提那个孽障。”
陈春燕收了笑容,“其实我个人觉得杨小姐还不错,她的性格坚韧,为人刚强,又知书达理,完全可以把你的后院照顾得很好。”
闵大人:“但是她克夫啊。”
陈春燕:“那不是她的问题,是她家人不对,定亲定太早了,本来就有风险,孩子十二岁之前立不住夭折了的大有人在,总不可能都是她克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