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药王爷孙思邈都已经这样说了,其他人就算心中再是不愿,却也只能赶紧抱拳,道一声“不敢”,“药王爷客气”,毕竟有道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孙思邈如今还没死,他们又岂敢无的放矢,只能是暗自腹诽罢了,不过倒是仍旧有人不死心,还欲继续劝说孙思邈将那药王鼎交出去,以免殃及池鱼,害得他们也被连累。
沈剑心在一旁看得直摇头,心中不禁感叹这些人还真是蠢而不自知。
镇武司与真武殿这两派势力,一个代表了朝廷,而另一个,则代表了江湖,一方是要以强悍的武力强行为江湖武人们树立规矩,使得世间保持和平安定,而另外一方则要振兴武道,重现武人高高在上的风云乱世,这两方,一方为秩序,一方为混沌,两者本就是因理念的极端对立而结仇,似这种敌对关系,远比一般的仇怨更难解除。
欲成大事者,就连杀父仇人也可原谅,只要对方暂时对他有用,可他们绝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敢挡在他们前进路上的人,这就是世间最赤裸的真理,理念之争,比之战场厮杀更要凶险百倍,今天这事,又岂是交出那药王鼎就能避免得了的。
说句不好听的,既然对方随手就可以把他们当做一群蝼蚁一般拍死,又怎么会吝惜自己的手而不出这一掌呢,此时不依托这百草峰的大阵防御,又能如何
沈剑心手握长剑,心中不禁问道,难不成一百五十年过去之后,这曾经是人间正道表率的镇武司,真就变了么,不然为何这一众人,皆是这等见利忘义,贪生怕死之辈呢
无人可以回答他心中的疑问。
不过就在这时,那活水源源不断的池塘之中,半池莲花都已先后被孙思邈化为了金液,缝补金光大阵的破损,在原地只残留了些不起眼的茎叶罢了,而随着那位紫衣女子仿佛不知疲倦地再度一拳砸下,整座百草峰都被砸得硬生生下降了十丈有余,一些人一下子站不稳,甚至倒在了地上,双手紧紧地抓住四周草坪,口中大叫不止,还当是末日来临。
“嘭”
在硬生生受了这位幽州女武督百拳之后,笼罩整座百草峰的金光大阵,终于也在这股沛然巨力之下,好似一座玻璃罩一样,瞬间破碎开来,炸开的碎屑甚至在百草峰头下起了一场金色的细雨。
然而,无人还有心情再去欣赏那等美景,因为他们都明白大阵一旦被破究竟代表着什么,梁勇等人呆立原地,已经吓得面无人色。
总算是打破了这层硬得出奇的王八壳,那紫袍男子见状,顿时朝着底下猖狂大笑道“哈哈哈哈,孙思邈我看你还能往哪里逃”
话音刚落,却见那紫衣女子在右护法所修摩诃心经的操纵下,朝着峰上众人合身扑下的瞬间,其身周竟突然出现了一片片青翠欲滴的莲叶,趁其不备之际,一下将其紧紧包裹住,然后先后化为了一道道绿光,一下钻入了那紫衣女子的眉心之中
天际,本来这位真武殿的右护法自觉大局已定,自己只需远远以摩诃心经控制那幽州镇武司的女武督在下方展开一面倒的屠杀即可,可眼下竟是忽然一愣,然后在反应过来的瞬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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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立马气急败坏地破口大骂道“老匹夫,你真是好胆”
其余众人都还未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何那本已稳操胜券的真武殿右护法要如此气急败坏,然后就见那突然顿在空中的紫衣女子眼神骤然一暗,然后又复一明,再观其眉眼之间,竟已多了几分灵动之意,在药王爷的设计之下,稍微恢复了几分神智的她,几乎是立马便返身扑杀向了头顶的紫袍男子。
双方之间的距离不过四十余丈,可对于她而言,也不过就是一眨眼的时间罢了。
“该死”
紫袍男子见状,不由得张口大骂了一声,此刻已经来不及再去管其他,赶紧大吼道“万星俯首,我为帝”
一声令下,天相之威已是全力催动,只见此处天地猛然一暗,然后便有无数硕大的星辰接连出现,外放无穷光芒,在空中汇聚成了一条银光闪闪的河流,悍然朝着底下的紫衣女子撞去
星河冲刷,群星相撞
却见那尚在空中的紫衣女子面对如此声势浩大的一击,竟然不闪不避,只是拧腰出拳,右手朝天一挥,那一身流淌而出的拳意之浑厚,就如大江大河一般,源源不绝,波涛汹涌
这一拳打出,便要教整条银河逆流,那强悍到了极点的气势,好似要将此处天地都整个颠倒
一阵密集的爆炸声响起,那是群星崩碎,银河炸裂,紫衣女子一拳打出之后,完全是以毫发无损的姿态穿过了那绝不似表面上这么简单的漫长星河。
这是什么实力
几乎是一瞬之间便已经跨到了那紫袍男子的身前,然后便见她手捏剑指,一指便朝着对方眉心正中央的泥丸宫戳去,那势头,竟是打算一举灭杀对方的神魂,绝不给对方半点活命的机会
是啊,她乃是幽州镇武司的武督大人,是站在人间武夫头顶处的厉害人物,是以女子之身,却凌驾于万千男子之上的大洛女武神,她又怎能忍受自己的肉身竟被一个只会玩弄人心的弱者所操纵,甚至还打算炼化她为身外化身
让自己变成一条听话的狗,还是一把杀人的刀
这对她而言,是一种极致的侮辱
“死”
与神相合一,跨越了九品十八境的凡人境界后,她哪怕就是站着不动,任凭神兵利器砍在身上也无妨,换言之,此刻的她,自己便是一柄威力无穷的神兵
捏指即有剑气生,化掌便可断千仞,身为武道大宗师,其修行已趋圆满,自然是万法皆通,这一道剑气迅猛刺出,凝练成实质,双指化为一柄纯白长剑,只是眨眼间,便已破开了右护法刚刚所布下的层层罡气防御。
“啪”
剑气前突,将那一层无形的护罩炸裂,顿时露出了底下那张从不会在外人面前显露的脸来。
这位右护法生得一张威严极重的国字脸,轮廓分明,气势极足,便是以极苛刻的标准来看,也是一位英武不凡的美男子,加之身材魁梧,简直就是从画像上走下的盖世帝君,只不过,这张宛如刀削斧劈而成的脸上,此刻却布满了扭曲的恐惧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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色,只因他已经切实地感受到了一种死亡临近的气息。
哪怕他是一品武人中极罕见的天相境,可在这一指之下,也断无存活的道理。
只要还未脱离九品十八境,那就仍是凡夫俗子,便依然很容易死,而她,却早已超脱,这看似仅仅只是一境之差,可这其中的差别,却不亚于被笑称为十品武人的普通人与一位一品神相境武人之间的差距。
这是无法用任何力量和巧道去填补的空缺。
右护法的脑中,此刻已是一片空白,完全无法再思考,光是对方身上那凝练如实质的霸道拳意,便已将他全身都压制得动弹不得,他只能眼睁睁看着那纯白长剑离自己的眉心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一旦泥丸宫被点破,神魂被剑气彻底绞杀,哪怕是他,也肯定活不下来。
我要死了么,我就要这么死了么
他不停地在心中愤然疾呼着,全然无法接受自己落到这样的结局,试想这本该是他如提线木偶一般操纵着傀儡,向世人展现摩诃心经之威,可怎么忽然间,就轮到他被傀儡给反杀了呢
他心中涌起了一种刻骨的耻辱,可那又能怎么办呢,他已无能为力。
“啪”
就在那位幽州女武督的手指触碰到自己额头的一刹那,右护法甚至已经闭上了眼睛,准备迎接死亡的降临,不过在半晌之后,他却又茫然地睁开了眼睛,却见那紫衣女子不知为何,竟似定在了原地,不再向前。
幽州女武督浑身颤抖不止,观其表情,似乎是在努力与加在身上的那股力量对抗着,眼中更是陡然间射出了倾尽三江之水也无法洗净的恨意。
“我与你真武殿,不共戴天”
似她这样已经修行到了近乎极致的武人,莫说是随便的一举一动便可崩裂山河,其神意之强,更是已经化作实质,可以随意以神魂状态御风远游,就连天地罡气也无法伤害,甚至一个念头,便已可伤人
心中那股极端的恨意与杀气外放,朝着紫袍男子以及其身后猛地一卷,便轻易抹杀了真武殿绝大部分人的神魂,只留下了一具空洞的肉身皮囊,唯有赵瑾,禄存,无心,凌月燕,赵奴,刘不苦这几人毫发无损,只不过,在他们身上,却有两块只会由真武殿七星君才能佩戴的玉牌相继炸碎开来。
紧接着,就见从那紫衣女子的身上突然飞出了一物,带起一道白光,迅速朝着百草峰上落去,然后就见她双眼之中的神光突然一暗,整个人再度变得毫无生气,呆呆地立在空中,就似一具木头所做成的傀儡一般。
右护法见状,这才终于松了口气,虽然不知具体发生了些什么,可他如今却已不敢再放肆地以摩诃心经蒙蔽其残存的心智,继续操纵她上前杀敌,而是翻手将其收起,心中那份恐惧,也是直到她消失之后,方才渐渐褪去,再看那百草峰上,顿时杀意大盛。
都是这老匹夫,害得自己差点阴沟里翻了船,险些被自己的玩物所杀,今日不将这百草峰上之人尽数屠灭干净,不将这整座山头踏为齑粉,实在是难解他心头之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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