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入通道,地面逐渐狼藉,张皇丢弃的各种各样行李,倒塌的饮料自动贩卖机,空气中弥漫着腐烂和腥臭的气息。
“唔……这是什么味道!”冯小艺捂住口鼻,皱着眉头问道。
“是尸体腐烂的气味,从地面情况来看,疫情在这里得到了大幅度的扩散。病毒携带者失去理智,撕咬刚下车的旅客,旅客们慌乱中丢下行李……”
梁逸一边分析,一边从自动贩卖机中掏出两瓶能量饮料,自己一瓶,递给冯小艺一瓶,吩咐道“冯小姐,待会儿我们可能会费些力气,需要保留足够的体力,把你这笨重的行李箱丢了。”
冯小艺依依不舍地望着身后的行李箱“这些都是我从国外带给爸妈和弟弟的礼物,可花了不少钱……”
语气中虽然肉痛不舍,但她还是自觉将行李箱打开,三挑四捡了一会儿,神神秘秘地抢过梁逸的手提箱,一股溜儿塞得鼓鼓胀胀的,才递回去道“这里面都是我的私人物品,你不准偷看。”
梁逸掂了掂手里的皮箱——沉!他斜了一眼信誓旦旦的冯小艺,打开皮箱哗啦啦地将装进去的东西全都倒了出来,高级香水,昂贵口红,性感蕾丝内衣,两包卫生巾……
“你这人怎么这样!”
冯小艺脸上忍不住浮现一片红,低头就要去拾,梁逸先出手拽住她,冷声道“如果你有命活下去,整个华夏银行里的钱都是你的。何必在乎眼前这些身外之物?”
“你懂什么!”
冯小艺甩开梁逸,捡起地上内衣裤和卫生巾,夹着腿往厕所里飞快跑去。
觉可以一睡十五天,但生理期肯定不会休眠。
梁逸愣了几秒钟,挠了挠头,提着皮箱赶忙跟了上去。
……
冯小艺从来都没有这么糟心过,不仅胸口发闷,肚子也疼得厉害——祸不单行,她才冲进厕所,先前所闻到的那股子腐烂的腥臭味儿,扑鼻而来!
恶臭之源就在女厕所内!
厕所中的消毒味道本来就刺鼻难闻,再加上阵阵恶臭,冯小艺胃里犹如翻江倒海,她实在憋不住,随手推开一间卫生间就要放肆大呕——祸不仅不会单行,反而还会越来越大,她今天或许是倒了八辈子霉,厕所中十几个卫生间,偏偏让她撞见了一具发腐生蛆的女尸!
“呕!”
冯小艺再也忍不住心里的恶心,张口就将今早上吃的牛肉面全都吐了出来。
“咚咚咚!”
突然隔壁卫生间传来一阵猛烈的敲击声!
“难道有人?”
冯小艺捂着口鼻和腹部,佝偻着身子,摇摇晃晃地寻找起发出声响的卫生间,边喊道
“你好,有谁在里面?”
“咚咚咚咚……”
敲击声从先前的单一变得混乱,像是有七八个人在同时敲打!
冯小艺吓得连连后退,转身就要逃出厕所,可就在这时,活性塑料制成的卫生间终于扛不住撞击——“啪!”一间卫生间大门被里头的怪物撞飞!
“吼!”一声咆哮,只见一个身穿保安制服,皮肤溃烂的强壮男人从卫生间冲出,一见冯小艺,不管三七二十一,张开血盆大口就冲上来撕咬!
冯小艺惊声尖叫,身后是墙壁和洗漱台,根本就没有了退路!然就在保安要得手之际,一柄长剑从身后刺进他的脑脊椎!
“暂避!”
梁逸一脚踹飞跟前的保安,抱起冯小艺钻进了一间没有人的卫生间。
“嘘,别说话。”他轻声提醒,并小心翼翼地反锁上卫生间的门。
这时隔壁几间卫生间的大门也遭狂暴者撞开,它们在外咆哮并滞留了半个多小时,或许是没有发现活人的踪迹,渐渐地也没了动静。
“嘭嘭嘭……”冯小艺的心跳声,这惊心动魄的半个小时内,她连大气都不敢喘上一口,衣襟被冷汗浸湿,脸色苍白如纸,浑身瑟瑟发抖。
梁逸看见这个情况,急忙从皮箱中取出一颗“绿色药丸”塞进冯小艺嘴里,轻声道“你不用害怕,这些普通感染者暂时没有智商,它们已经走了。”
冯小艺吞了药丸,又听了梁逸的话,这才全身松懈下来,她一屁股瘫坐在马桶上,沉默了一会儿后,竟然低声抽泣起来。
她早该哭了,能忍到现在,作为一个女人来说,已经足够坚强。
“我怕……梁先生我怕……”
冯小艺很害怕,所以不敢哭得太大声,她睁大泪水汪汪的眼睛,可怜巴巴地望着梁逸,这是一份女人该有的柔弱。
梁逸活了这么久,从来就安慰过哪个女人,但绝大多数原因可能还是因为他不善于交际,一直没机会去安慰女人。他取了几张厕纸递给冯小艺,先是问道“冯小姐,你现在后悔上了我的车么?”
这是一个值得思考的问题,但冯小艺想也没想就脱口回答道“不后悔,这里是我的家,生我养我的祖国,爸爸,妈妈,还有弟弟。”
梁逸点头道“所以你要坚强一些,哪怕你的力量很薄弱,但为了自己祖国和家人,任何阻难都不过如此,”他难得地笑了笑“当然,这个过程或许还很漫长。”
三言两语,冯小艺似乎就受到了启发,她生活在一个普通家庭,家庭的收入全都用来供自己和弟弟上学,爸爸妈妈的年纪越来越大,弟弟又处于叛逆期……自己会独身一人奔赴海外,就是希望能替父母分担家庭的重任,每个月发了工资,自己只留一部分生活,其它全都寄回了家里……家是她停靠了二十二年的温馨港湾,谁要是敢破坏,她就跟谁急!
梁逸欣慰地瞧着眼前脸色逐渐恢复血色、神情逐渐坚定的女人,药丸起作用了,自己的话也起作用了。
有时候拯救一个人,并不单单是依靠力行,世上没有人是无敌的,谁也没有精力去拯救一个人一辈子。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面对这个即将到来的世界末日,最有用的,是教会别人如何生存。
“梁先生,你刚才给我吃的药是什么东西呀?我吃下去后,不仅力气恢复了,胸口不闷了,连……连肚子都不疼了。”说起肚子疼,冯小艺这才想起自己……她低头瞧了一眼裆下,不知不觉已经殷红一片了。
这一切全都被梁逸看在了眼里,他干咳了两声解释道“这是我们家祖传的‘急速救命丸’,它可以治疗一些突发的疾病……但没办法改变一些周而复始的生理现象——呃,冯小姐你先简单处理一下,我去帮你拿遗落的东西。”
梁逸是个腼腆的男人,不知觉苍白的脸上也变得有些红润,他不等冯小艺提醒,打开卫生间的门就跑了出去。
“梁先生,你小心,外面说不定有怪物!”
“比起怪物,还是冯小姐的贞洁重要一些。”
卫生间外早已没了狂暴者的踪影,梁逸拾起生理用品,又在冯小艺的行李箱中找了一套干净保暖的衣服,通过卫生间顶扔了进去。
“冯小姐,你抓紧时间,天快黑了。”
“梁先生你……你就守在外头,我很快就出来了。”
“倒也不急,你慢慢来……”
“呵呵,梁先生说话总是文绉绉的……哎,对了梁先生,你全名叫什么呀?我叫冯小艺。”
“在下,梁逸。”
“梁先生一定很喜欢诗词古韵和sy,嘿嘿……”
“抠死扑累……听名字是洋人的把戏吧?”
“在梁先生的车上不就挂着一副穿着清朝官府的画像么?底片都感觉好老旧了,那个难道不是sy?”
“那是我在朝中任命内阁时的——”
“朝中?”
“呃……华夏的一个旅游景点而已,我就是在那里抠什么扑累的……”
“哦……原来是这样,梁先生可真古怪,明明看起来很古板,但玩的花样又很前卫……梁先生这样的人在大学中一定是风云人物,一定有很多女孩子喜欢吧?”
梁逸轻微一声笑,没作回答,而是从兜儿里取出徐哲送的超薄安全套,现在有个女人就在厕所里,说不定还没穿裤子,并且好像已经渐渐对自己产生了依赖,再退一万步来说,救命之恩,以身相许,风流快活一回,很合情合理。
但梁逸终究不是徐哲,他是个古板的人,也是个正人君子,时代在进步,他也在改变,但绝对不会随波逐流。
“对了梁先生,你回华夏大学做什么呀?你住在华夏大学哪儿呀?你是不是留校搞科研的?还是教授的助教……”
冯小艺似乎很珍惜和梁逸所说的每一句话,一连十几个问候都不带停顿。
梁逸摇头叹了一口气,道“冯小姐,我有必要再提醒你一句,天马上就要黑了,而且我也不确定狂暴者是否会对血腥味敏感,所以——”
“啊!我马上就出来,马上!”
“哗啦啦……”一阵冲水的声音,冯小艺急忙打开门冲了出来,一不小心就和梁逸撞了个满怀。
时间似乎定格了,他看着她,她也看着她。
沉默。
只剩彼此的呼吸。
梁逸抽了抽鼻子,撇了撇嘴,轻吐道“还是有点腥味。”
一句话,让冯小艺的脸从下巴红到了耳根,她一把推开梁逸,低声道“所以赶快出去找个旅馆,洗个热水澡……”说完,捂着脸,低着头,率先跑出厕所。
梁逸笑了笑,瞥了一眼掌心里的套套,刚才如果没那么矜持,也许它的光荣使命就该完成了。
他把套套重新揣回兜儿里,来日方长,来日可期。
跟着走出厕所。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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