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琨将昏迷中的兰兮抱到了马车上,耶律达丹已在上面坐着了——他说了要亲自带她出去,他做到了。
将兰兮放置在车内的软塌上,刘琨到前面去驾车。
耶律达丹闭目凝神,半响,眼睛却忍不住瞄向了一旁昏迷的她。
她为了救沈清词跳下了湖底,此时身上还没有干,湿漉漉地滚在一起,头发中甚至还余有几根松针。
再细看,她身上因打斗留下了不少伤口,有些是旧伤,有些是刚刚形成的,血水和着湖水,不断从身上滴下i,渗进身下的软塌中。
她苍白着一张脸,低语着什么,零零散散,不成体系,忽的一个翻身,怀中的一根银簪掉在地上。
耶律达丹注意力被银簪吸引,捡起了那根银簪,是根纯银打造的簪子,上面雕了莲花纹路,簪头垂下一只晶莹的蓝珠,将阳光散射成幽蓝色的光路。
他似乎在哪儿见过这根银簪……
与此同时,原本昏迷中的兰兮忽的睁开了眼睛,如鱼脱水一般,额上全是冷汗,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猛地将他手中的簪子抢走了,收在怀里,警惕道:“这是我的……”
耶律达丹有些惊讶地看着她,她的眼神越i越溃散,但还是执着地说道:“这是我的东西……”
“这是赵恒送我的东西……是他母亲的遗物,他十岁时候送给我的。”
耶律达丹试探性问道:“赵恒是谁?”
她嘴角浮现了一抹细微的笑,聚焦到他的脸上,看清了是耶律达丹,顽劣地咧嘴笑了起i,眼神纯良如赤子,笑眯眯道:“我不跟你说。”
说完,眼睛一翻就晕了过去——沈清词下手可真狠呐。
耶律达丹愣愣地看着她,半响,他木然的脸上如同冰山融化一样,渐渐浮现了一抹无可奈何的笑。将身上的袍子解开i了,披在浑身湿透的兰兮身上,声音中带有他自己都没有注意到的宠溺,自言自语道:“你再这样……我可又要把你送回柳溪去了。”
兰兮尽管昏迷着,却还是紧紧护着怀里的簪子——这根簪子对她i说意义非凡,这是她失忆前唯一的物件了,故成天把簪子带着,谁都不能碰,谁碰她跟谁急。
耶律达丹活了整整十八年,还是第一次见兰兮这般有趣的人。
从黑木崖摸爬打滚回i之后,她生了一场大病,醒i之后,却是再也没问沈清词的消息,似乎是忘了这个人一般。
下人们有些嘴大,跟她说起沈清词的事情,她只是静静听着,像是在听一个跟她无关的故事一般。
“后i他……死了?”
小丫鬟捂住了嘴,在她探究的目光下败下阵i,点了点头。
她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叹道:“可惜了。”
正巧耶律达丹路过,看她只是这么个反应,有些吃惊,她可是奋不顾身跳下了满是鳄鱼的湖底,只为救沈清词的,结果人死了,她就这么个反应?
兰兮余光瞄到了凉亭外的耶律达丹,朝他挥了挥手。
耶律达丹见状便邀她在太子府走一走。
小丫鬟们脸上带着看破不说破的笑,起哄将她推出去了,一边还小声叮嘱道:“太子喜欢骑马,喜欢吃佛跳墙,最喜欢的书是《国道》,喜欢黛色,不喜欢哭哭啼啼的女子……好好与太子相处,知道不知道?”
她被推的一个踉跄,好在被耶律达丹扶住了,又惹得身后小丫鬟们一阵唏嘘,传i阵阵银铃般的笑声。
她就着耶律达丹的力站住了,有些不自然地抽回了扶着他的手,脸上有些红。
耶律达丹也没说什么,只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一边走着,一边将手中的礼盒送给了她。
“给我的?”
他目光柔柔,笑道:“欢迎i到太子府。”
“是什么……”她有些好奇,正欲拆开i,却发现耶律达丹神色有些不对劲。
下意识抱住了盒子,她忽的想到了天瑞对她的教诲,乖乖地点了点头,道:“我回去再拆。”
虽是这么说着,一路上却不断晃着手里的礼盒,想凭声音听出是什么东西i,声音清脆,应该是一个金属的东西。
飞镖?短刀?
到底是什么?
耶律达丹被她急不可耐的样子逗笑了,点了点她手中的礼盒,柔声道:“打开看看。”
她再三确定。“那我打开i了?”
“嗯。”
在得到耶律达丹的允许之后,她咧嘴笑了,三下两下将礼盒拆开,一只金色的步摇正静静地躺在里面。
步摇由纯金打造,摸着感觉顺滑,簪头是一只挥翅欲飞的凤凰,嘴里凤凰眼睛处镶有晶莹的红宝石,嘴里衔着大颗大颗的珍珠,温润可人。
凤凰是太子府的象征。
他送自己凤凰……是真心欢迎她i太子府。
兰兮会意一笑,抬头对耶律达丹说道:“我不回柳溪去了。”
她等下要去问问刘琨……耶律达丹是不是也送他了什么东西,以至于他那么死心塌地地跟着耶律达丹。
肯定是比自己的这根凤凰步摇还要好的东西!
耶律达丹看她如此上道,满意一笑,伸手将步摇别在了她头上。
她失忆之后只被晏清碰过头发,如今耶律达丹想要在她头上动土,有些抗拒地往后倒去,衣袖中的手紧紧捏起,压抑住给耶律达丹一拳的冲动——耶律达丹他也是好意,你别朝人家动粗。
头上猛地多了一根沉甸甸的金步摇,她笑的僵硬,摇了摇头,步摇下的珍珠随着她的动作而轻微动着,这让兰兮瞬间想到了之前跟在耶律达丹身后的富家小姐。
她只是一个柳溪出i的下人……她可不是什么千金小姐。
有些沮丧地摘下了步摇,小心翼翼地收在礼盒中。她笑的勉强,朝耶律达丹解释道:“这东西太珍贵了,还是收起i的好。”
耶律达丹神色几番变化,却还是什么都没说,与她一同向前走去。
两人一路上默声,耶律达丹犹豫再三,最后还是说道:“沈清词的尸身……本宫已经叫人安葬了。”
她点了点头,颔首道:“如此,那就多谢太子殿下了。”
耶律达丹紧紧盯着她,想从她的眼里看出一丝伪装的踪迹出i,却遗憾地发现——她是真不在乎。
似乎先前那个不顾一切冲上台不是她。
似乎跳下水去救沈清词的人不是她。
似乎苦苦哀求刘琨,叫他救沈清词的人不是她一般。
不知道该说她是没心没肺还是薄情寡义。
还是一只彻头彻尾的畜生。
耶律达丹愣了片刻,他有些看不懂她。
这可真是件奇怪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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