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地,已在陶然村北百里开外。
杨林下了独角虎背,与战战兢兢从一头野猪身上下来的黑衣人,来到一个山坳前。
下方,一片漆黑,似乎这山坳将光线都吸收了般,比别处都要分外地漆黑,而且种种奇怪的啸声自下传来,诡异恐怖。
黑衣人饶是自认胆大,可来了此地,此情此景之下,若非有杨林和周围的数百头凶兽,恐怕早就吓尿了。
杨林侧耳细听,这啸声似乎穿透力极强,但声音其实并不大,甚至有些轻飘飘不着力的感觉,只是一入耳内,便直透灵魂,听得久了便有些心浮气躁,无名火大。
即便堵上耳朵,时间一久,这如怨如诉的噪音,仍然会直接响起在识海中,引得灵根之上都泛起了微微涟渏,似乎这种啸声直接作用于意识。
静立良久,杨林不堪其扰,只得念动之间使出,同时开启,慢慢察看这声音的情况。
五光十色的光点,无意识地飘来,轻而易举地突破识海界膜,冲入进来,向灵台之内散落而去。
刀眼看去,以往不论是人还是动物,都是连续的念力线,而这次飘来的却是离散化的光点,显然不像是人或动物的念力。
这是个新情况,但结合掌握的情况来看,应该就是那些奇石上散发出来,也就是说这些类念力的光点,是非生物执念的形态。
选了一颗小小的红色光点,杨林驱动刀流斩去!
轰!
画面闪现。
一颗火红色的球体,从虚无中生出,开始仅是一个小小光点,接着慢慢膨胀,不知过了多久,诞生了一颗红色星球……
与此同时,杨林分明感觉,有另一种力量,在推动这一切发生,正是这力量赋予了红色星球以念力……
渐渐地,红色星球有了自己的规则,慢慢地,规则演化成了地水火风,山脉河流,动物植物,还有它自己独有的星空……
生命在演化,文明在更迭,红色星球上濱着一个个盛世与衰亡,无数个物族来来去去,只留下无边执念,融入红色星球,使之越加完美……
可是,忽然之间,不知发生了什么,红色星球突然爆炸了,似乎是被什么巨力捏爆了般,灾难突然而至,无数生灵惊惶失措,生灵与生俱来的一切优点与劣根性在那一刻展露无遗,随着星球一起湮灭……
最后,燃尽一切,只剩下了一颗红色的星核,飘摇在暗淡星空里,孤寂,没有温度……
……
“呼!”
许久之后,杨林才从这个小小光点的执念中醒来,心头一片沉重。
这似乎不只是一种感觉,而是杨林尚不能理解层面上的一种真实状态,大概就是一颗星球的信息压在了杨林的识海上,可想而知,这是何等的沉重!
灵台之上,光芒闪了几闪。
那种不堪重负的沉重感,这才终于消散。
杨林隐隐明悟,所有的这些信息,都被灵台吸收了,难怪那所有的光点最终也都散落向灵台之中。
“灵台,代表过去。灵根,则代表现在,基于灵台之上,以灵台为根基,为养料……如此说来,灵台为体,灵根为用……”
不知如何,杨林突然就明白了这些道理,虽是初次领悟,可就是深信无疑,似乎一切本该如此。
“运用之妙存乎一心,可心又在何处?这星核,便算是星辰的‘心’么?……”
玄之又玄的各种问题,层出不穷地塞满了杨林的识海,让他根本无从回答,只得斩动刀流斩了这些杂乱的念头。
这些问题,太过玄奇,杨林知道,若是自己什么时候,能够悟透一个就是极大的进步,可绝不会是现在,也许这就是仙学应该探究的内容吧。
然而,另外一个问题却让他不得不思考:“为何这些光点,一入灵台便了不可捉摸?刚刚只是一颗极小的光点,便那般沉重,可是灵台这会儿至少已经吸收了数百颗光点,却为何丝毫感觉不到重量的增加?”
这一点让他分外疑惑,但想了良久亦是想不明白,只能归结于灵台太过于玄奇。
其实,这便是一个空间压缩的问题。信息被压缩到极致,形成了一个个光点,浑然没有了重量,可一旦解开(砍刀斩开),庞大的信息自然需要重新占据空间,便有了“重量”。
只是,这样高深的学问,自然不是此时的杨林可以明白的。
也正是因为这一点,只有能够触碰到这些光点的人,才会受到其干扰。而根本就感觉不到的人,自然也就不会受到实质的干扰。这也是世界的一个平衡法则。
现实中,就是修为越高的人,受到的影响就会越大。而普通人,基本上只会受到些感官上的影响罢了。
……
星辰隐没,已是清晨。
不自觉中,无意中斩破一颗小小光点,杨林无奈地发现,感觉短短一瞬间,现实世界已经过去了两个多时辰。
东方微白,正是寒露深重之时,杨林久久未动,一身青色衣衫早已变得湿漉漉。
野兽们皆自带皮毛,自然不在乎这点露水,只是苦了黑衣人,一夜山风吹,又始终心底不踏实,此刻已在不停地颤抖。
“走吧,下去看看!”
杨林明白了这些光点的情况,将心神沉浸于《静心功》中,对这些光点不思不虑,不想不念,所受的干扰便也小了许多。
做好万全准备,这才跟随黑衣人,向山坡下走去。
虽说是个小山坳,可此地本就是东西横贯千里的大山脉,这个小也是相对而言的,十里长短,千米高下,好在坡度并不算太陡,可缓缓下落。
越是向下,寒意越深,啸声越响,而杨林刀眼所见的光点也越加密集。
黑衣人,即便受到啸声影响不大,可也早已头上虚汗淋漓,眼花缭乱起来。
好在,走不多时,便已到了山坳底部,此地凹凸不平,坑坑洼洼,皆是黑硬的石化地面,寸草不生,啸音大抵便是由此产生。
“公子请看,前面大洞内,便是那些奇怪石头了!”
杨林望去,所谓大洞,入口却并不大,内里却隐有绚烂光线透出,好在洞口隐蔽,这光线倒也不能被轻易发现。
洞口呈正圆形,直径不足两米,野猪王那硕大的身体,显然是进不去的,而独角虎身体柔韧,一猫腰便第一个冲了进去,对那些闪闪发光的石头也是好奇得很。
杨林伸手摸了摸洞口的材质,看似与石头别无二致,可却规整至极,倒有些像是人造之物,细细观察,洞口之外三米存在着极不明显的接缝,两侧材质完全不同。
“公子也发现了?这个山洞不仅洞口精致,而且里边也相当规整,像是一个平放的扁平葫芦,小人也怀疑这可能是上古大势力所建。传说中,上古大建造师,可以凭空建造宫殿,若说建造这样一处洞府,倒也说得过去……”
黑衣人见杨林看得仔细,当即也来了兴致,将自己之前的猜测,献宝似地一古脑说了出来。
大造师么?
杨林摇摇头,他杨家祖上便是大造师,家里那座不知岁月的祠堂,据说便是自家初代大造师的手笔,可除了破败不倒外,杨林却也没发现有何别的神奇,对于种种传说他也根本是不信的。
至少,不论是他祖父,还是他那便宜父亲,都离传说中的本事,差得太多。
家里祖传的那本《营造法式》,他自小都翻看过,甚至都在上面撒过尿,可实在也看不出有何厉害之处,除了尿不湿外。
这也是他一心一意学习地主之道,却打心里抵触学这建造之道的一个主要原因。
说白了,杨林天生是个老实人,他觉得这些建造师们太能吹,太能编了,距离现实太过遥远,估计他们的学问也一样是信不过的。
“没看出来,你不止胆子大,而且还是个有心人。不知怎么称呼?”
杨林对这黑衣人倒有些刮目相看了,此人非但机灵,似乎对各种逸闻还颇有研究,倒不太像是寻常猎户。
“不敢劳动公子问。小人姓王,贱名吉吉,阿母说小人整日打猎,一定要多讨吉利,小人为此也很是尴尬。”
“王……吉吉?这名字听起来确实有些不雅,但老人家也是一片好心,索性你就改叫王喆吧!两吉化双吉,岂非更加吉利?”
“啊呀!小人怎么就没想到呢!好,好,实在太感谢公子了!谢公子吉言!其实,五代以前,小人家里也曾是地主,可惜后来转职建造师失败,倒因此跌出了百师序列,只得操持打猎这等贱业,连个正经读书人都没有了……”
黑衣人老王,得了这么个好名字,顿时感觉以后可以挺起腰杆做人了。而更让他激动的,当然是杨林的态度,既然连名字都替他取了,应该不至于要他性命了吧。
“哦?地主?那你可还想做地主?还是继续转职?”
一提起地主来,杨林便来劲,这可是他的人生梦想。有地才有安全感啊!
“小人做梦都想做回地主,那是多安稳的日子啊,可惜祖宗不争气,哎……那怕给地主老爷做个管事,小人也得偷着乐了,可天下哪有掉馅饼的好事!”
黑衣老王摇头叹息,若无人接引,连地都接触不到,哪里做地主去。若是能做个地主家的管事,辛苦几代人,若是后代子孙争气,也许还有机会重做地主。
“也许,还是有机会的……”
杨林刚要与黑衣老王探讨地主之道,识海中突然捕捉到一串特殊的光点。
这些光点,纯白无暇,特殊之处在于,这些光点排成了一把钥匙的形状……
此时,杨林跟着老王,刚刚进入洞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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