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之事与己无关,闲事莫管,闲事莫管。
林初义隐约听到了一点点身后的动静,但他不为所动。
他的目的地很明确,皇城。至于这期间遇到的诸事,能不卷进去就尽量躲着吧。人多是自私的,也算天性。
进入内城,这里比外面繁华,起码看起来真的有一点“富”的样子了。
林初义终究只是个过客,走街串巷,只为了一步一步地更接近皇城罢了。
穿过内城,又到了一道城门处。这里应该就是出内城的出口了。
外面,一样张贴着告示。
根据围观者的议论,依然是关于病重的罗四小姐的消息。
林初义有自知之明,虽然他在之前也算猛补了一下各系魔法的基础,比如木系,现在他治疗一点小伤口是没有问题的,但也仅限于此了。更精深者,需要学习相应的魔法,那可不是一时半会的事情。
有的人做了一辈子的木系魔法师,到头来也不过能处理一下大出血之类的严重伤势而已。魔法不是万能,一如医术也不是万能的一样。
那罗四小姐出身应该不低,不愁罗家找不到良医为其医治。他一个根本束手无策的人,又何必去操那份心呢?
十一月已冷了下来。
林初义一直没有减缓速度,所以在天色将暗的时候,就到了富城的出城口了。
当然,这并不意味着他马上就要离开富城了。只能说,他马上就要离开富城的主城区而已。
一座城池,其领地之宽,当然不会局限于一座城池之中。城池往外,往往也有大片的土地是归于某城名下的。
出了主城区,天色已彻底暗下来了。
“看这个情况,今晚得睡路上了。”林初义嘀咕了一声,牵着马继续往前行进。
主城区虽然不禁马,但马匹在主城区范围内一般不允许骑乘,除非是自身带着极为重要的使命,方有特权。
“走。”林初义上了马,双腿夹了一下马肚子,马匹便不急不慢地走了。
进入一片林中。
林初义选了一个看起来适合过夜的地方,就将马匹的缰绳系在了树杈上。
生火,果腹,睡觉。
后半夜,一阵脚步声响起。
林初义醒了过来。
火堆不知何时已经熄灭,林初义所在的方位虽然是一小片空地,但也并不在主道上。加之今夜无月,林初义所在的位置还挺隐蔽。
马匹醒了,但马匹静默,没敢出声。
伸手不见五指的夜,杂乱的脚步声。这些结合在一起,势必是要出点事情的。
脚步声很快从主道上跑远。
林初义没打算去追,只不过用精神力稍微观察着。
一行人有七个,其中一人背着个大麻袋,看上去恐怕不轻,但背麻袋的人仍然健步如飞。而麻袋之中……赫然是一个人,而且还是女人,
林初义立马收敛了一点精神力。
林初义这才发现,就在前面不远,约莫二十来丈的距离,竟然存在着一个小水潭。
依精神力的探索,那水潭虽然不大,但却有一丈多深。水底是淤泥,肮脏的淤泥。
“扔下去!”脚步声的主人们停下了脚步,将那个大麻袋扔进了水潭里。
入水声,在寂静的夜里很刺耳。
“唔唔!”麻袋里这才传出挣扎声。但是没有用,因为麻袋里的人手脚都已被捆绑住。很快,麻袋中的女子便呛水咳嗽起来,才咳了一下,她便沉入水中。这一瞬,她的心里忽然充满遗憾。
忽然,一个怪异的东西过了来。这东西绕过女子的腹部,又细又长,将女子缠住。
这感觉,像是蛇。
蛇……
呵,蛇吗?自己这短暂的一生,最后居然只得一条蛇陪在身边。
意识开始消散了,女子正清晰的感受着生命的远离。
但下一刻,女子的头已浮出了水面。麻袋之中呼吸本就不畅,更何况此时麻袋湿漉漉的?但是,哪怕还能呼吸一口,女子的本能也在催促她呼吸。
女子的意识稍稍清楚了一点,他这才发现,缠绕住自己的这条蛇似乎有点问题。从自身感受到的感觉来说,这蛇的身躯并不似肉体的柔软。纵然蛇是冷血动物,但蛇的躯体总归是柔软的。
这下,女子的心稍稍安定。
因为她还能感觉到,就是这个东西,正在支撑她,让她不至于沉入水里。
刺骨的水,劫后余生的心。
“什么人!什么人!什么人!什么人!”林初义伸手取下一根低矮灌木的枝条,木元素发动,使得这根枝条迅速再生,成了一根长约两尺拇指粗的略弯曲又长有不少倒刺的荆棘棍。然后几步跑过去,闭上眼睛乱挥木棍,俨然是听到了动静后受到惊吓的普通人。
“唔唔!”听到有人,麻袋中的女子赶紧出声。十一月的天有点冷,这水更是刺骨,只要能被救起,她自有底气自保。
“咦?”林初义停下挥舞,这才睁开眼睛。
“呀,大麻袋。”他还傻傻的感叹。
“唔唔!”女子又好气又好笑,心中不禁给了个傻小子的印象,但她还等着这傻小子来救她呢,于是又挣扎了一下。
“呀,这是,有人?”林初义吓得瘫坐在地上,“不对,这,这得救人啊。”林初义又赶紧起来,然后“噗通”一声,跳下了水潭。
“呀,好冷!”这可不是林初义装的,是真冷。
林初义一手摸到了女子的小脚,于是赶紧换了个方向,在不冒犯到女子的前提下拉着大麻袋到了边上。接着林初义一个下潜,将大麻袋顶到了草地上。
女子从水中离开,大松了一口气。
林初义也是抓着幸亏还有点韧性的草的茎部爬到了地上。
从水里出来更显得冷,林初义颤抖着身子,却是赶紧去解开了麻袋。
“唔唔!”夜色之下,根本看不清女子的脸,林初义虽然生怕露陷,但也打心底里不愿占这位女子的便宜,就只好伸手到女子的嘴边,正好以两指夹住那塞在女子嘴里的一团麻布,然后不轻不重地扯出来。
“谢谢公子。”大概是麻布塞在嘴里太久了,女子说话有些不大清楚,但好歹还听得懂。这一类的遣词用句,基本可以确定,女子至少也该是出身于书香门第。但既然如此的话,那么女子被装在麻袋里甚至被扔进水潭里置于死地,背后缘由,恐怕需要深究。
“你没事吧?”林初义扯掉麻袋,然后帮女子解开束缚。
手脚已经发麻,这让女子根本使不上力气。
“有劳公子挂心,小女子无恙。”但女子却不敢把真实情况说出来。害人之心虽不可有,但防人之心却不可无。
“那个,姑娘,你等我一下吧。”林初义爬起来,往主道上跑去。
女子来不及说话,林初义就已经跑了。
这时林初义才开始庆幸,幸亏他在进入富城的时候,买了几根火折子。
牵着马过来,林初义小心地跳到水潭边上,就地找了点木柴,用火折子生起了火。
火光终于映照到女子。
林初义到底还是没忍住看了一眼。
一个柔弱的女子,一身绣着荷叶的长裙,浑身湿透,我见犹怜。只是,又可见,女子抬起手遮掩住了自己的右侧脸颊。单看左侧脸颊,有几分浮肿,浑然破坏了之前的一切的美感。
“姑娘,那个,不介意的话,稍微靠拢一点吧,取暖。”林初义的话说得稍慢。
“谢公子。”女子似乎有几分犹豫,但大约是这天毕竟已经冷了,又才从水潭里出来,女子如何能不觉得冷?便靠近了一点。
“那个,我能不能问一下你的名字?”林初义沉默了一会儿后又打破寂静。
“敢问公子高姓大名?”女子迟疑后反问。
“我?我姓林,叫初义。”林初义直接透露出真名。
“林初义?”女子念叨了一下,“唔,我叫你初一好不好?”
“初一?为什么?”林初义问。
“有没有人这样叫过你?”女子似乎是抿了一下嘴,但因为她有用手遮挡,所以并不能确定。
“那倒没有。”林初义老实地摇头。
“那我就叫你初一咯。”女子似乎愉悦了些,从说话的声音里就能分辨。
“但为什么要叫初一?”林初义不懂。
“小女子姓罗。”女子道。
罗……
林初义第一时间里想到的,便是那位病重的罗家四小姐,据说奇丑无比的罗家四小姐。若是这样的话,那么她特意遮住的右边脸颊想来……
“名为罗初二。”女子道。
“初二?所以我要叫初一?”林初义有点恍然大悟,但不消片刻,他果然还是有点没法理解。
“那倒不是,不过相逢即是有缘,公子于小女子又有救命之恩。若非身残体贱,小女子理当以身相许才对。但纵然相许不成,小女子也愿在公子的记忆中留下一份特别,还望公子不要嫌弃。”女子——罗初二道。
林初义听着,实在是怎么听怎么觉得奇怪。
这丫就是把好话丑话都说光了吧?这口才,简直了。
“好,那你就叫我初一吧,我也直接一点,直接叫你初二。”林初义最后还是笑了笑。
“公子大度。”罗初二诚恳道。
“还叫公子?”林初义故意板起脸来。
“初一。”罗初二轻轻喊道。
“这还差不多,初二。”林初义笑起来,这才多久?他便已觉得,这样的互相称呼实在不错。简直好极了,更妙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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