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中午,潘长林就带着一支日军朝着小镇行去。
潘长林就是那个伪军排长,为了保命,算是投了诚。
他的那些小伎俩还是没能瞒得过慧眼如炬的李景林,但是也侧面证明了,这小子不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八成原先就是果军的一员。
后来一问,果然是,不过这小子不是作战部队的,是后勤的一个小股长,由于有留日经历,被派到仓库整理日式武器以及相关的说明文书。
鬼子占领武汉后四处进攻,潘长林没撤退得及,无奈投降了鬼子,又因为他懂鬼子话,鬼子提拔他成了一个排长。
伪军们的处理比较麻烦,李景林派了两个小组暂时看管着他们。
本来按照海生的意思,是把这些人都给宰了算了,是李景林拦下了他。
不是他心善,因为事发地点距离小镇只有不到十里地,很容易出纰漏。
开枪很可能被路过的人发现,但是要是用刺刀,这些个伪军八成会拼了命地跑,还不如就地看管起来,即使镇上的人怀疑也不怕,只要能拖住时间就行。
镇子上原先有一个小队的日军,但是由于日军随即进行的随枣会战,几乎把附近的兵力抽调一空,剩下的日军都集中在了县城里。
看门的几个伪军看到潘长林点头哈腰地伺候着前头的那个鬼子官,根本就不怀疑,急匆匆搬开哨卡,放这些皇军大爷进了镇子。
“这会日语就是好,先前的高田小队长刚调离,这潘六子就又攀上了一个高枝儿,咱们的营长孔大嘴巴又要睡不着喽!”
“孔大嘴巴上头也有人吧,要不然能站得住脚?”
“这你就不懂了,孔大嘴巴的关系是县里维持会的会长,你说那能跟日本人比吗?我敢跟你打赌,潘六子要不了多久就能顶了孔大嘴巴的位置。”
李景林搂着潘长林的肩膀在街道上行走,压低着嗓子警告对方,“你要是敢给我耍花样,小心自己的老婆孩子!”
潘长林哭丧着脸,小声回答,“长官,我没有老婆孩子。”
李景林愣了下,“那就小心你的父母!”
“我娘生我没多久就病死了,我爹去年在芜湖被湖匪给杀了。”
“小子,你这是逼我翻脸是吧?”
“长官,你千万别误会,我真的孑然一人,本来有个相好的,鬼子进了县城给……又给杀了。”
李景林闻言不屑的哼了一声,“孬种玩意儿,自己女人都护不住!”
潘长林沉默了会儿,“长官,我不是不想报仇,你知道吗,去年12月,南边有个村子杀了个鬼子,全村二百多号人全被鬼子杀光了,我要是报了仇,那我得害死多少人?”
李景林闻言也跟着沉默了,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为何叫鬼子不叫日军,就是因为那都是些畜生。
两人就这样沉默着走着,直到来到了一处大院。
“这就是营部,这个点估计都回来吃饭了,外面不会有太多人。”
“嗯,记得按照我跟你说的办,至于你的仇,跟着我总能报仇的!”
大院门口只有两个站岗的,看到皇军来了,其中一个急忙跑向了里面。
剩下的一个立即九十度鞠躬,恭敬地看着面前的日军进了大院。
那个站岗的卫兵刚要起身,就看到一个日军站在自己面前。
“八嘎,死开麻袋!”
那卫兵有些愣神,他不知道对方说的是啥,看那个日军似乎颇为愤怒,提起枪托就要打他,吓得他急忙跑进了院内。
正在吃饭的伪军们看着一队日军大摇大摆地进了院子,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眼睁睁看到日军们占据了各个制高点也不敢说什么,甚至就连机枪掩体都被对方占据了。
一个嘴巴奇大的胖子从一处屋子里跑了出来,不仅衣衫不整,脸上还有女人的唇印,甚至屋里还有女人不满的唠叨声。
不用猜李景林也知道对方就是孔大嘴巴,只见他拄着指挥刀寒着脸发话。
“瓦塔西瓦无来袭一丝露加乃,哈衣裤一挖一麻袋!”
孔大嘴巴匆忙地系着衣服扣,侧头看向潘长林,低声问道,“潘六子,太君说啥,怎么看着脸色不对?”
潘长林充分理解了一个配角该如何配合主角,腰身一挺,大声说话,“中村队长说了,我们这里有抗日分子,要我们接受检查!”
孔大嘴巴系扣子的手顿时停住,不可置信地看着潘六子,“怎么可能?我们这怎么会有抗日分子?”
潘长林低声在李景林面前说了两句日语,其实李景林根本就不懂,但是他懂汉语。
只见他一把抓住孔大嘴巴的衣领,先是正反来了四个耳光,觉得打得手都生疼了,又一把推开对方。
“八嘎,岂可修,扩来撒哇哦萨哇你那里马斯!”
潘六子却在边上一蹦三尺高,“孔大嘴巴,你放肆,你敢怀疑太君!太君说你竟敢包庇抗日分子,要杀了你全家!”
孔大嘴巴两旁的脸都肿了,却不敢起身,跪在那喊冤。
“潘六子,不,潘大爷,你快跟太君求求情,我真不知道我这有抗日分子呀!五百,不,一千大洋,你救救兄弟,兄弟绝对不会忘了你的大恩大德!”
其实伪军们有人感觉不对劲了,因为这些日军几乎已经把他们给围起来了,但是听着有抗日分子,又有些害怕,认为这是日军对他们的防范。
潘长林接着又在李景林耳边正经地翻译了遍日语,然后李景林神情稍微缓了缓。
“过季锁哦撒吗——待西达,干巴爹,麻袋要修拖吗呆,到一大系嘛细袋!”
潘长林暗暗翻个白眼,这长官都说了些什么玩意儿,还好事先商量过了。
“太君说了,所有人放下武器操场集合,把最近三天的外出人员找出来,必须要有证明人。”
孔大嘴巴听完之后终于松了口气,也顾不得怀疑有没有什么不对,起身对着伪军们大喊,“都特娘愣着找死呀,没听太君说啥吗?快集合!”
说完之后正讪笑着地对着李景林行礼,忽然发现对方冷盯着自己的腰侧,低头一看,原来是自己的盒子炮。
吓得他急忙把枪套扔在了地上,看那个日军少尉转头看向操场,才敢擦了擦自己额头的冷汗。
娘的,真的是好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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