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莫二更,忆阳目送南宫通回家,然后进屋睡觉。黑夜里,他没有点灯,拿着一把匕首在灶房的柴垛后面的墙上写写划划,然后吹去灰尘,把柴放回去遮住,便收好匕首,吹着口哨,上床睡觉。
整个过程,他都极为熟练,轻车熟路,仿佛做过很多次,多到麻木。
……
南宫通悄悄关上门,偷偷来到南宫寻的卧房,很轻很轻地推开一道门缝,依稀间见屋里没有任何动静,不由得拍了拍胸口,然后又悄悄地往自己的卧房去,既怕吵醒霜儿,也怕吵醒父亲。
然而,心存侥幸的他刚走进自己的卧房,卧房桌子上的蜡烛便亮了起来……南宫寻坐在床头,身后是熟睡的霜儿。
他看上去苍老了不少,眼睛也有些丧气,但还是直勾勾地盯着南宫通。
“进自己家,而且还是自己的房间,什么时候要鬼鬼祟祟地跟个贼一样了?”他的话语里听不出任何情绪,于是显得很严肃。
南宫通摸了摸头,咧嘴一笑,道:“嗯……我怕吵到爹爹睡觉。”
“少学你师兄那般跟我扯犊子,你们不是一路人,这方面你比他差远了。”南宫寻的语气变得更重,或许这就是责备或者不喜。
闻言,南宫通沉默了,不敢回应南宫寻,只顾着低头看着自己的脚,然后指挥自己的左脚脚尖去撞击右脚脚跟……
见此,南宫寻叹了口气,“是不是觉得自己一无所有,很没用?”
南宫通依旧沉默,不知道是不敢回答还是不好回答。
“过来!”南宫寻突然对他招手。
他默默走近。
南宫寻一把把他抱入怀里,而在这宽阔而坚实的胸膛前,南宫通放松了所有的心绪,张开双手尽情地拥抱他的父亲。
“你有一个很爱你的娘亲,一个总喜欢围着你叽叽喳喳不停歇的玥儿,一个总爱一口一个哥哥把你叫得欢天喜地的霜儿,还有一个把你当亲弟弟对待的好师兄……”南宫影轻轻抚摸着他的头,温和地说道。
他已经失去了许多东西,所以他永远也做不了一个合格的严父。
“可是娘亲离我们而去,只留下一个盒子;玥儿不可能再和我见面;师兄总有一天是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的,他经常看着北方发呆……”随后,南宫通稚嫩的声音传来。
南宫寻闻言滞了一下,手里的动作也停了下来……沉默许久,他才低声说道:“娘亲一直在天上看着我们,玥儿……等你长大了,去接回来就是,大不了用抢。”
烛火在屋里摇曳了一下,许是两人的呼吸加重了的缘故。
蜡烛在桌子上燃着,南宫通也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怎么着,就发出“嗯”的一声,便没了动静。
一夜,就此过去……
次日,南宫通于清晨醒来,而床上已经没有了拥抱着他入睡的父亲,也没有怀里抱着的霜儿。
天微微亮,太阳还未升起。
他打开门,来到院子里,也没有见到父亲、师兄和霜儿,心里不免有些不安……这时,隔壁院子传来了一声鹤鸣,随后争吵声传来……
“臭小子,你怎么能这么写?跟人家一个小姑娘聊天你小子怎能如此说小墨?”
“有什么问题吗?你儿子不笨?不蠢?你看他那文文弱弱的样子和小白脸有啥区别?”
“放屁,老子的儿子有那么不堪?不准写,给老子撕了重写!”
“不行,小爷我好不容易写那么一手好字儿,怎么能撕了?”
“不行必须给老子换了,重写!”
又一声鹤鸣传来,似乎有些不甘。
“闭嘴!”
“闭嘴!”
然而随之而来的两道吼声却把那鹤鸣给吓没了,南宫通也愣了一下,随即咧嘴开心地笑了起来,也不知道是因为那鹤老是这么被欺负,还是爹爹和师兄的争吵。
他三步并作两步来到师兄家,然后推开院子,白鹤便冲了上来,使劲儿蹭他,然后看向忆阳和南宫寻,叫了一声,似乎是在告状。
南宫寻坐在忆阳对面跟忆阳抢笔,霜儿两只手勒住忆阳的脖子,然后就这样挂在他身上……小丫头见他到来,连忙道:“哥哥。”
却是没有要下来的意思。
南宫通还没反应过来,忆阳就说道:“去山坡上扎马步,日出之前不准回来。”
“哦!”他想也没想就应答,然后转身准备离去。一转身却被白鹤咬住衣襟,他回头看着白鹤的小眼神,似乎在祈求他,好像在说:“带我走,他们太可恶了!”
见此,南宫通一把抱起白鹤便跑了出去。
忆阳又叫住他,然后把霜儿放下来,牵着来到他身前,道:“带上她,吊在我身上有点累,跟着你去玩儿总归好些。”
他点了点头,然后把一脸茫然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小丫头牵着离去。
忆阳砰的一声关上院门,然后来到桌子前,却发现桌子上摆着一张全新的白纸和一只笔,他瞬间气急,指着南宫寻道:“老匹夫,小爷的信呢?拿出来!”
南宫寻一脸茫然地坐在对面,双手插袖,见忆阳如此激动,便摊了摊手,一脸无辜地说道:“什么纸?没看到。”
忆阳更加气急,“老匹夫,你拿不拿?”
南宫寻却是平淡笑着,指着白纸道:“赶紧的,处理正事儿要紧。”
“滚~”忆阳见此,更加恼怒。
南宫寻却还是不紧不慢地道:“淡定一点,好歹读了那么多书。”
“不行,先拿出来。”
“写了再说,不准说小墨不好。”
固执了许久,还是没能固执赢南宫寻,忆阳只好叹了口气,道:“写完你老匹夫要是不给我,小爷就使劲儿收拾你儿子。”
“哼,你敢!”
“你看我敢不敢?”忆阳一边认真地写字,一边给南宫寻吵,气势不能输。
写完后,忆阳在白鹤幽怨的眼神下做了一大碗葱花鸡蛋粥,便把南宫寻逼着,对,是逼着写下的信给白鹤带着,然后把人家白鹤……撵走了。
白鹤也只能抱怨着这两个挨千刀的王八蛋欺负咱……
白鹤走后,南宫通顶着汗水,问忆阳:“师兄,你和爹爹到搞什么鬼?为什么不让我知道?”
“因为不想啊。”忆阳随口说道:“小墨啊,问你个问题。”
“嗯,问吧。”南宫通点了点头。
“如果你要去城里,但路上有座山,翻不过去,你会怎么做?”
“绕开?另寻他路?”南宫通试着回答道。
“错!”忆阳伸手指着后山,然后并做掌,猛然一挥,道:“开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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