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沧州史册明台纪年中,有这样一段话
明台三十二年冬 十二月中 冬至 沧州境飘雪六日 阴十三日见日 覆地万里 雪积二尺余 大河凝冻 人居于屋 兽瑟于洞
这是沧州有记载以来最冷最长的一个冬天,连一些修士都足不出户,何况普通人
这一年,那茫茫千里一片素白的洛山原十数日没有人迹。
某日,突然出现的顶着着风雪缓缓行向皇城的数十人为寂静的大地平添一种别样地生气。
前后各有四十名皇朝最顶尖的骑军雪神骑护卫,中间三辆大马车,这便是这队伍的所有。
最后面那辆马车窗帘被一个红衣少女掀起一角,她看着这鹅毛大雪和茫茫一片白的天地,心生感叹,好美。
片刻,她又摇头一叹,若是能看到行人就更美了。
中间马车的车夫是一个中年汉子,红棕色的马儿步伐闲散,似乎没有把这恶劣的天气放在心上,或许是车夫的烈酒让它全身发热,所以这天气奈何不了它。
走过一段距离,它感觉到冷了,车夫便给它喝了一口烈酒,继续赶路。
马车内坐着四个人,一个黑衣少年,眼睛一片漆黑,正在写信。
一个灰衣少年正在看书,一双三色重瞳里透着认真。
蓝裙小丫头吃着糖果,两只小脚欢乐地摇摆,不时看看专注的哥哥和大哥哥,也觉得好玩儿。
老先生总是在闭目养神,又似乎是睡着了。
重瞳少年放下书籍,看向黑衣少年,问道“你在写什么呢”
黑衣少年这时恰好写完了,便收笔敛神,道“洛山原最北就是皇城,王大哥说明日就到了,写封信给师兄道个平安。”
次日,第一批各地举荐入皇城应天府学习的少年随年初南下的先生一同入皇城,暂居于应天府附近澄湖瑞华巷,等待来年立春时分的开学,进行为期三年的应天府学习。
先生带着一个黑衣小童和一蓝裙小丫头回了书阁,引发热议先生收徒。
先生此生似乎只有两个学生,一个是百年前种竹十载一朝入圣光境界的那一代边境南宫世家家主南宫许,第二个就是为应天府提名并写下“聚学为海,则九河吾吞,百世吾尊;淬词为锋,则浮云吾决,良玉吾切。”的天启二皇子殿下。
先生学生个个都是一代奇人,顿时便有好事之人认为那两个孩子必定是天赋异禀的奇才。
三日,只用了三日,这事儿便传遍了沧州儒生圈子,甚至远在南国的一些大儒也听说了。
顿时,皇城百姓茶余饭后又多了一个话题,茶楼说书先生又多了一个数十人冒雪入皇城的桥段
当然,在这些热议话题进行的同时,也有很多微不足道的小事儿在发生,一同丰富这这个精彩的世界。
比如一个三色重瞳的孩子被一个马夫带着往皇城南二十七巷去。
南二十七巷巷口住了一户人家,万千普通人的其中之一,户主是一个书生,来了有好几年了,靠代写书信和对联为生,所以跟邻里关系还不错,据书生说他姓叶,大家便也跟着那些个读书的尊敬地称呼他一声“叶先生”。
叶先生大概二十多岁,嘴角留了胡须,面容和善,时常挂着笑容,平时都是穿着那一套被洗的发白的灰色儒衫,腰间总是别着一本书,闲暇时便看一看。
这一日,叶先生起个飞早,拿着锤子对着辘轳一通砸,响声传了
出去,起来撒尿的邻居家孩子林溢听到响声,便问道“叶先生,你起那么早干什么呢”
“没干什么,辘轳被冻住了,想烧点开水。”叶先生说着,继续敲打。
林溢哦了一声,便抖了抖身子,打了个寒颤,跑回去睡觉了。
叶先生敲着,门突然被推开了,一个衣着华丽,披着裘衣的俊美男子走了进来。
他没有理会,继续敲打辘轳。
男子哈了口气在手中,搓了搓手,四下打量着简易破旧的院子,随后道“这几年你都住在这儿”
叶先生继续做着自己的事儿,随口道“虽是简陋了一点,不过你以前不是说过什么斯是陋室,惟吾德馨吗今日就借来用用,可还行”
男子扶了扶额头,摇头苦笑,不做解释,反正这么多年也没人相信。
他看向叶先生,道“穿那么单薄,不冷”
“还行吧。”叶先生道,“其实下雪天不算冷,这种天气就怕下雨,冻雨最是难受。”
男子走了过来,看着辘轳,道“要不我帮你”
说罢看了那被冻成冰坨子的辘轳一眼。
叶先生本想阻止,了这时那些冰却已经化成了水。
他瞪了男子一眼,男子抿嘴一笑,不做辩驳。
叶先生不理会他,拿起身旁的水桶挂在辘轳上打水,当转动辘轳时,却发现无比轻松
于是,他又瞪了男子一眼,松开了手。
片刻后,水桶盛着满满一桶水从水井里飞了出来,稳稳落在地上。
叶先生没好气道“我自己能行,不准插手,别一天到晚拿着那一身修为到处卖弄,有那闲心还不如多做些自己的事儿。”
说着提着水缓缓进屋。
男子跟在后面说道“我不是只在兄长面前卖弄嘛,换别人我哪敢啊”
叶先生白了他一眼,道“换别人你就直接提剑了吧”
男子被拆穿,没有什么尴尬和摸头,只是微微一笑,道“知我者皇兄长也。”
“少来,我姓叶,但已经不是你那个叶了。”叶先生进了屋,把水倒进缸里,道“家里不比你那儿,随地儿坐坐吧。”
男子不语,随便坐在墙角的板凳上。
叶先生继续打水,不过有男子在,他不会累的,前前后后十几桶水叶先生那孱弱的身躯硬是没有流下一滴汗水。
于是,叶先生关上大门,对男子吼道“叶晟,三年未见还跟我玩儿这些把戏”
南十三巷巷口一直空着一个院子,不过从今日起,不再空空如也了,一位灰衣少年在一个男子的带领下住了进来,就在叶先生的对门。
那少年看着巷子口站着一个中年男子,手里拿着一把刀,跟王直竟然有三分神似,便看向了王直,投以一个疑问的眼神。
王直走了过去,道“什么风儿把你吹到我这儿来了”
那人道“殿下想那位了,就来看看,话说这一年你真给先生做车夫去了”
“是啊,见一见外面的天地,感觉挺好。”
男子微微点头,没有再说话。
这时,院子里传来了一声怒吼“三年未见,还跟我个玩儿这些把戏”
昭雪愣了愣,随后跟着王直离去。
他问王直“王大哥,你们认识”
“嗯,我兄长,某个很了不起的人的贴身护卫以及护道者。”
“哦。”
与此同时,澄湖瑞华巷某处,一只驯化的碧眼鸿雁带着一封信飞向了南方。
它一直飞,最后落在苍山某处鸿雁驿站。
驿站的传信官匆忙取下鸿雁脚上信,看了看地址,交给专门负责寄送阴山区域的信使,信使骑上良马,片刻便消失在大雪中。
一群山贼在打劫了一队从苍山历练回来的富贵公子哥儿,收货大量财富后,带着满载而归的喜悦回山,途中路过一处雪坪时,遇到了一个白影拦路。
那山贼头子临近白影几丈才发现这背对着他们的人。
孤身一人在这大雪坪,穿着华贵,而且看上去年纪不大,说不得又是那家公子出来行走江湖了,然后看到这一伙山贼,想行侠仗义了。
那头子戏谑一笑,道“敢拦爷的路,找死是不是”
那人转过身来,看着他,微笑。
那眼神,就像看一个白痴。
“去 你 妈 的,是你小子”山贼头子恍然,道“你他妈是不想活了是不是老子好不容易好心放了你,你他娘的回来干什么”
说来也怪,最近几日,听说阴山附近来了一位历练的郡城公子哥,也不知道这消息怎么传到山上的,因为阴山山贼死灰复燃而重新找到领头羊的阴山散匪们脑子一热便带着几十名弟兄下山了。
自从上一次阴山围剿,他们可是好些年没尝过荤腥了,整日躲在深山老林里,就差吃草了。
还别说,真有那么一位公子哥,而且恰好被他们遇见了,丫的就一怂货,看到他们骑马呼啸而来直接腿软得直哆嗦,双手捧出身上银钱和防身的符,一口一个大爷的叫着。
他们连杀人的都没了,就没见过这么软的骨头,好歹咱托阴山那群老大的福也能叫上一句阴山山贼,杀人也得杀硬骨头才对,不然岂不是落了阴山名头。
而那位公子哥,就是眼前这贱兮兮的小王八蛋。
“腿不软了妈的老子的刀只喝硬骨头的血,滚”山贼头子大喝道。
那人取出一把木剑,插在地上,道“好不容易才钓到你们这些蠢货,怎么能放了呢本来呢,我想看看有没有其他的山贼来跟你们黑吃黑,毕竟虽然有着共同的老大,但下边儿还是不统一的,然而”
那人气愤道“合着下山的就你们一群蠢货。”
“无妨,将就着吧”
那人说罢,伸手似乎要拿剑,却这时,山贼头子迅速取出自己的大刀朝那人斩去。
只听得咻的一声,大刀疾驰而去,瞬间便没入雪地,而想象中那人被一刀分成两半的场景并没有出现。
他心中暗自诧异,这人到底是谁是他没瞄准,还是那人太快了
他定睛看去,那人就站在那里,站姿随意,似乎从未移动,然而之前那人右手边的木剑却稳稳插在了左手边。
也就是说,这个人在他出刀的一瞬间就挪移到了木剑的另一边,这怎么可能他看上去才十几岁,不过一个少年。
一念及此,山贼头子吞了吞口水,试探性问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少年嘴角微微上扬,轻轻拔出木剑,缓缓开口“老子叫忆阳”
说罢少年便猛然提起木剑朝着他狂奔而来,在一丈前跃起,扬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