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一袭白衣,望着府中高台疾驰而去。
一路上,府内家丁家将见之,无敢拦者。不片刻,便见少年出现在众人眼前。
众人纷纷起身,为其让开道路。高台上,许久不曾见到自己孩子的杨凝,当她见到少年的那一刻,原本苦撑的泪水,止不住地流淌着。
少年缓步登台,他俯身跪下,抚摸着载着罗玥尸身的玄冰棺椁,柔声道“我回来了”
他捧起身边的黄纸,放进棺椁前的火盆当中。黄纸沾火便燃,瞬间化作飞灰。
便是这样,少年随后一眼不发,直至手中的黄纸烧尽。
随后,他又在罗子阳的棺椁前叩了三个响头“父亲,秦泽定率狼营,诛噬魂,灭罗刹,已结父亲心头之恨。”
说罢,他缓缓起身,朝着玉沁跪下,叩首道“母亲,玥儿的仇,秦泽已经报了。”
他从随身的行囊中,取出张羽林的首级,轻轻放在玉沁身前。一个多月的时间,他一直将张羽林的首级带在身边,用真元保持不腐,为的就是用他的首级,来祭奠罗玥。
玉沁拭去脸上的泪痕,将秦泽缓缓托起“杀人者已死,诛心者未亡。玥儿的仇,这才报了一半。”
秦泽闻言,抬起头来看着玉沁。他眼眶微红,口中沉声道“血债血偿,定踏平司隶,以泄心头之恨!”
玉沁点了点头,不再多言。今日是罗玥的大日子,她只想送自己女儿最后一程。至于以后,此时的她心乱如麻,还未曾想到许多。
苏沐白与秦泽多年未见,强忍着嘘寒问暖的冲动。他知道,现在最好不要去打扰秦泽。
然而,不是所有人的心思,都放在这高台上的两幅棺椁之上的。秦如楠从方才开始,便一直在揣度秦泽的修为,心中悲痛之际,却不乏欣喜。如今的秦泽,修为还在自己之上,这让他对自己的计划更加有信心了。
杨凝站在一旁,许久不曾发话。她原本是想等秦泽回来,劝说他不要参与道秦如楠的计划当中的。但如今出了这么大的乱子,以她对秦泽的了解,现在的他,谁都拦不住。
随秦泽一同返回秦门的紫眸等人,先后为罗玥悼念。祭典莫约过了一个多时辰,众人走下高台,回到大殿之中。
早有家丁将宴席布置妥当,桌子上摆放的菜品美酒,此刻看起来却是让人提不起兴趣。
众人落座用菜,酒宴至晚方才作罢。
酒宴后,秦泽与苏沐白二人亲自抬起罗玥的棺椁,朱洪张华二人则是抬起罗子阳的棺椁,朝着云台山山巅而去。
身后,风吹雨、紫眸等秦门客卿,穆青山、杨霖等秦门族人,并秦如楠、杨凝及玉沁等人紧随其后。
再后方,则是秦门家将。将士们打着白旗,手中抛洒着纸钱。白色的纸钱飘舞在云台山巅,仿佛春天里的一场大雪。
良久,云台山巅,四人将两幅棺椁放入早已备好的墓穴当中,便拿起身边的铁铲,一捧一捧地将墓穴填满。
随着两幅墓碑的树立,这一日,总算是过去了。
是夜,云台山巅,苏沐白与秦泽二人对坐,手中各自拿着一个酒葫芦。二人枯坐良久,苏沐白率先出声道“这些年,你还好吗?”
秦泽狠狠朝着自己口中灌了一口苏沐白酿制的烈酒,苦笑道“没什么好不好的,收获倒是不少。你呢,紫府现在如何?”
“托父亲大人的福,已经完好如初了。”
秦泽闻言一怔,父亲?苏沐白的父亲苏毅,不是早就战死沙场了吗?
苏沐白见状,不由道“你还不知,武尊大人已收我为义子,你我如今是真正的兄弟了。”
这件事对于秦泽来说,倒也算的上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不过今日,他实在是高兴不起来。
“大哥,你相信宿命吗?”秦泽随意躺下,看着三月的夜空,不经意道。
苏沐白闻言一愣,晃了晃手中的酒葫芦,也是躺在秦泽身边轻声道“宿命是存在的,但我想的,不是信或不信,而是如何打破宿命。”
秦泽酒意上涌,面色微红,苦笑一声道“打破宿命?这谈何容易了在遇到赫连神机之前,我本不信这些。现在,不得不信”
“你有没有想过,若是从头来过,还会是这般结局吗?”
苏沐白的问话,敲击在秦泽的心头。是了,若是从头再来,事情还会这样吗。
秦泽想了片刻,缓缓起身,一只手按在地上撑着身子“可惜,这世上从来不会有从头再来的机会。”
苏沐白见秦泽已经有些心灰意冷,不由岔开话题“对了,父亲的计划,你可知道?”
说到此处,秦泽却是摇了摇头。他只知道秦如楠一直打算起兵,但却不知详细,不过据他猜测,举族迁徙便是计划中的一部分。秦泽原本以为,秦如楠会在扬州城起兵,借助扬州州牧朱恒的力量壮大自己。迁徙云台山的计划道出后,便让他打消了这个念头。
“你还记得罗刹营的血手穆阳么?”苏沐白玩味地笑了笑,举起手中的酒葫芦浅浅喝了一口。
秦泽闻言点头道“自然记得,回来时,还在成都府碰见过。大哥怎会突然提起他来?莫不是此人这些年又做了什么大事?”
苏沐白无力地摇了摇头“这里原本是浓雾山庄,此处庄主唤作穆青山。谁能想到,向来神秘的浓雾山庄庄主,竟然会是秦门之人?”
秦泽似乎明白了什么“你的意思是,穆阳他”
秦泽的话刚刚说了一半,便不敢再说。然而苏沐白却是点了点头,印证了他心中所想。
“没错,穆阳便是穆青山的弟弟,自然也是秦门中人。”
这个消息对于秦泽,或者对于整个狼营来说,着实有些矛盾。罗刹营与狼营之间有着血海深仇,而穆阳作为罗刹营的一份子,又曾匿迹狼营数年,最终在筑水战场才被罗子阳拆穿。
如今狼营并入秦门,穆阳作为秦门一员,这倒是让狼营旧部有些尴尬。
“父亲大人滔天的手段,你刚才知道的,仅仅只是凤毛麟角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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