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对儿赤金的耳坠也不过是抵了十几缗钱,买了裴二娘子要的东西之后,剩下不到二百钱,冯婆子得了也不过说了几句奉承的话,便应承了帮着留意杜霍回府的消息。
只是这件事终究没有瞒过秋实园,竹苓出二门吩咐人备车,安排第二日萧容悦出府的事时,冯婆子很是殷勤,忙前忙后帮着招呼,得了半缗钱,顿时心花怒放,气都不带喘地将事情原原本本说给竹苓听了。
竹苓沉得住气,当着冯婆子的面也不过是笑了笑“这位二娘子还真是细心,一心记挂着夫人和三郎君呢。”
冯婆子撇撇嘴“夫人出门她可不曾这样上心过。”
竹苓再给了冯婆子二百钱,在她连连道谢声中回了秋实园,便一刻也不耽误地将话说给了萧容悦听了。
“呸,还是什么世家娘子出身,居然,居然”话没说完,三七一口啐了一出来,后头的话她一个婢女说不出口了,只是脸涨得通红,分明是猜到了。
山茶倒是急了“裴二娘子这是要做什么,为什么要打听三郎君回府的消息,还让人买了千金堂的药酒”
这江宁城里谁不知道,千金堂最出名的就是鹿茸药酒,都是妓坊买去给客人们助兴的,她堂堂一个未出阁的世家娘子,竟然偷偷让人买那个进府,要是闹开了可真是个大笑话。
萧容悦听着这事,却是笑得直摇头“有趣,有趣。”
说起来她不过是要把身边这些由小柳氏选来的人给打乱,坏了萧家留在自己这边的耳目手足,可没想到倒让裴二娘子着了急,甚至不顾自己的名声,急急忙忙要动手了。
不过是也难怪,裴二娘子可比萧容悦还要大上两岁,到现在还在杜府里没个着落,裴家是靠不上了,杜家如今也是泥菩萨过河,哪里还有心思给寄居在自己府上的裴二娘子打算说亲,再加上裴二娘子像是认定了杜霍了,哪里还等得住。
三七看着自家娘子半点着急都没有,倒是一门心思在那里看笑话,只觉得头大“娘子,若是真的那可是三郎君。”
再怎么说她也是杜三郎的妻室,怎么半点要被人抢夫婿的自觉都没有
萧容悦摆摆手“裴二娘子费了这么大心思,担着这么大的风险,这份真心可钦可佩,我自然是要成全她的”
三七与山茶一起无语,望着萧容悦笑容满满的脸不知道该说什么。
萧容悦却是用凉扇撑着下巴想了想“不过,让人去打听清楚,今日杜三郎什么时候回府,回府之后去了哪里,我都要知道。”
杜霍是不知道这些的,只是他晚间回秋实园的时候,才发现正房这边又多了好几个人在房里伺候,见着他都是红着脸羞羞答答,却又无比殷勤。
“这是木莲,那是赤芍和香兰,以后都要尽心伺候郎君。”萧容悦唤了她们几个到跟前,吩咐道。
那三个看着榻席上俊秀昂藏的杜霍,心里早就是一千一万个愿意,齐齐答应着行礼。
杜霍却皱了眉,盯着萧容悦那张笑脸,这女人究竟要做什么,她会这么好心,先是收留了玉竹,现在又收了这么几个,到底打得什么主意。
萧容悦迎着他的猜疑,轻叹口气“郎君也知道,我是商户出身,但在娘家也是骄养着的,伺候人的事不曾做过,还是挑几个人更妥当。”
她说着,又叹口气按了按额角“何况我自来身子也不济事,今儿从娘家回来就腰酸背痛,头上也是直突突,怕是受了暑气,还是要歇一歇。”
她话音刚落,山茶已经端了一碗浓浓的汤药上来,送到她跟前。
杜霍看了看那碗汤药,又看了看她,眼中狐疑也只是稍稍去了些,但还是转过头生硬地道“房里的事你安排就是了。”
萧容悦嘴角几不可见地翘了翘,心里却还是有些感慨,这位杜家三郎还真是有心机的,不那么好糊弄,自己还得加快点手脚,不然搪塞得了一时,久了还是会有麻烦。
她点了那三个“木莲伺候郎君更衣梳洗,赤芍与香兰下去吩咐人准备热汤和郎君的衣袍。”
这是点了木莲了,木莲脸色大喜,给萧容悦行了礼上前站到了杜霍身边,她原本模样也算清秀,这下子粉颊生霞,在房中烛光下白里透红,看起来的确是有几分动人。
杜霍看了她一眼,没有开口,只是起了身来朝外走,木莲愣了愣忙跟了上去,香兰与赤芍也紧跟着出去了。
看着这四个出了房去,三七与山茶是担心不已,与萧容悦道“这样一来只怕三郎君日后要与娘子生分了。”
萧容悦端起那碗汤药用小勺舀着汤药一点点浇到桌案上的青瓷花瓶里“难道现在就亲近了”
“再说日后的事,谁知道会怎么样。”
看着汤药倒光了,她也放了碗“那三个身边就让她们轮流去伺候,在我这房里伺候的也挑出去,放去别处当差,这里只留你们和竹苓、广丹、桃枝几个人,再就是留下荼儿,你们可明白了”
山茶还有点愣神,三七已经明白了,低低应下了。
杜府就像个漏洞的筛子,什么话都是传得飞快,萧容悦一气收了三个房里人的消息很快也传得各个院子都知道了,一早杜霍刚一出门去书院,二夫人何氏便带着四娘子杜莲过来了。
“三郎媳妇你这也太过一气收了三个,啧啧啧,”何氏一见到萧容悦便咋舌不已,“再贤惠也不能这样纵着呀。”
她身后跟着的四娘子脸红得像个灯笼,偏偏也不敢开口,只能把头埋得低低的,权当什么都看不见听不见。
萧容悦看着杜莲羞臊的模样,心里轻轻一叹,笑着道“二婶母又来取笑我,四妹妹也来了,刚让她们炸了一碟子见风消,还有莲叶羹,用冰湃着的,这会子吃正好。”
何氏看了一眼杜莲,这才止住了话头,进了房里坐下。
等到一碟子又香又脆金黄诱人的见风消摆在跟前,何氏吃了一口青翠透亮的莲叶羹,清凉从喉咙里一路到了胃里,舒畅地吐出一口气,才又想起了先前的话“是三郎要的人”
萧容悦也知道何氏不会避讳杜莲,毕竟是个庶女,不过当个玩意儿养着罢了,她索性唤了三七进来,与杜莲道“听说四妹妹女红最好,我昨日回娘家得了几个花样子,你去替我挑一挑可好。”
杜莲悄悄松了口气,起身应着跟着三七去了。
萧容悦这才叹口气与何氏说了起来“哪里是我愿意的,只是二婶母也知道,三郎君瞧不上我,新婚那夜就我这也是没法子了,玉竹也不是我带来的,我也不好收用,只能照着他喜欢的挑几个,只盼能安生度日就好。”
何氏如同听到什么要紧的事,顿时拔高了声音“你才刚进门不过三四日,他就惦记着你身边的人了,还说是什么解元郎,是杜家阖府的盼头,就是这么个行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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